54、54. 分头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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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卫们反应过来之前，方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背后有人射击，有人喊叫着报警。
安怜青发送的路线图上标满了紧闭的门和已经不存在的通路，还在不停刷新着，把所有可能的路线高亮。
整个二层的形状像是一根项链。宴会厅是底端的项坠，离开后则是环形的走廊，两侧分布着通往客房和功能性房间的门。
方歌迅速钻进了某个被安怜青高亮的房间，将门反锁。他的右臂因为摔倒时撞上桌沿而隐隐作痛。
这里是个健身房。跑步机、椭圆机、动感单车……一应俱全。另一侧则是力量训练所需的哑铃之类的。这里原本有巨大的落地窗，现在也一样被卷帘门封住了。
安怜青说需要三分钟解锁。只要他能在这里躲到解锁，就可以从窗户跳出去。
若是不幸被人发现，他就只能用哑铃当武器了。
【安怜青：不是赛博精神病，是公司】
【方歌：目标是你吗？】
安怜青罕见地没有立刻回复，但能听到他那边的动静很大。枪声、喊叫声、撞击声……或许那边的形势已经紧张到他没空回消息，又或许他已经——
不会的，枪在安怜青手里，他能够自保。方歌暂时压下了那些不祥的念头。
【方歌：还好吗？】
怎么才能突破封锁，下到宴会厅一层？
方歌将路线图放大，寻找着任何可能的通路。所有路线都是死路，但是……
方歌拆下通风管道的防尘网，朝内部观察。不锈钢制成的中空管道堪称宽敞，足以容纳他爬行通过。管道的某个开口会位于宴会厅一楼天花板，只需跳下去就能到达。方歌的动作至少会比那个保安优雅很多。
他终于收到了安怜青的消息。
【安怜青：需要屏蔽器】
*
保安再次起身，以非人类的速度冲刺，目标依然是托马斯。
秃顶的中年男人比看起来镇定。他原本躲在安怜青身后，见安怜青没有动作，便扑上来抢他的手枪。安怜青闪身躲开了。
不能杀他！
他只是又一个被安怜青牵连到的……无辜的人。
试一次……就试一次。
安怜青在保安冲得够近时再次开枪，子弹击中了同一关节，让他扑倒在地。同时，他把终端连着数据线一起扯下抓在手里，将另一端连入保安耳后的脑机接口。
预输入的指令飞速释放，有那么一刻，保安缓慢地眨着眼睛，停止了动作。下一瞬间，保安便从地上爬起，甩开安怜青，再次执着地冲向托马斯。公司的入侵还在继续，安怜青缺少云端的算力支持，根本无法与其对抗。
“控制他的不就是你吗？我都看到了！”角落里有人大喊。那是个年轻的学者，安怜青读过她的密码学论文。她也同样连入了保安的脑机后台，正把其中安怜青的电子签名投影到大屏幕上。
一个冷知识：一流的学者绝不会是一流的黑客。他们的研究课题太重要了，不会有时间去养成那些攻防直觉和战斗素养。
“从最新的神经信号回溯，从时间戳1751205370开始，运行解码指令。那才是真正的入侵者！”安怜青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朝她喊话，一边再次射击，为托马斯争取逃脱的时间。
只需要扫一眼大屏幕上运行的指令，安怜青就知道她没听懂。也许没有人听懂。
但那位学者对安怜青的指控是明明白白的。躲在安怜青身后的一些人散开了，又不知道还能去哪，扭头来回看着，抄起椅子、酒瓶甚至盘子防身。
“用小东西捅他的关节！”另外有人喊道，可能是某个义体专家。可是保安所到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散开，只把托马斯留在最前方。
“安怜青，你疯了！在这里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托马斯喘息着，声音充满绝望：“你开的条件我会重新考虑！今天之后你可以找我的秘书预约谈话。”
安怜青没答话。他的脑机依然在以最高频率——好吧，最高安全频率——运行，解锁眼前的卷帘门。他的首要目标是与方歌汇合，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他不能杀了保安，也不能让保安杀了任何一个人。他需要收集证据来自证清白。要做到这些，他就需要屏蔽器，把公司的某人——说不定是他执行部的同事呢——从保安脑子里踢出去。
方歌那边怎么样了？监听权限还在，那边听起来很安静，或许他还安全。屏蔽器在二楼对角线的位置，方歌要离开他目前的藏身处才能拿到。
警方马上就会到达现场。方歌对他们来说是比“赛博精神病”保安更重要的目标。
来得及吗？会不会太危险了？
【方歌：还好吗？】
【安怜青：需要屏蔽器】
【方歌：好，等我】
*
路线图再次刷新，给出通往员工休息室的路线。
方歌脱掉西装外套，提起一个壶铃，抓住空挡闪身出门。
路线上闪烁着红色和橙色的光点，分别代表属于酒店和客人的安保力量。按理来说，每一个都是他需要避开的。
不是慢悠悠地和敌人捉迷藏的时候。虽然安怜青没提时间的事，不过考虑到他那边的情况，显然是越快越好。连通酒店两端的半圆走廊竟有上百米距离。方歌只希望自己跑得够快，快到不会被认出来。
事与愿违，刚跑到半程就有人迎面走来，看到了他的正脸：“是那个通缉犯！你站住！”
他会开枪吗？
为了提高瞄准难度，方歌改变了自己的速度和路线。但是他没有停下。
还好，直到他撞开休息室的门为止都没有人开枪。
方歌喘息着，迅速在柜门上输入密码，从背包里取出屏蔽器，将旋钮指向右侧的最大范围数值。按照测试，这能够覆盖半径上百平米的球形空间。
【方歌：开始冷启动，需要半分钟。】
【方歌：暂时覆盖不到你的位置，我会继续移动】
【安怜青：已做好断联准备。按方案四行动】
方歌将背包甩上肩头，屏蔽器则装进西裤口袋里。他很怀念自己常穿的作战服，至少口袋比现在多得多。
接下来，他需要一把枪。
在休息室的门被踹开时，躲在门口的方歌迅速动作，将手里的壶铃砸向探进门来的手腕。手腕撞在门框上，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那人手中的枪掉在地上前，被方歌一把捞起来，指向门口。
那人握住弯得不自然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瞪着方歌，脸上渗出冷汗。但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堵在门口的人。
在他背后，另外两个酒店的保安持枪与方歌对峙着。
“你们已经报警了。你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方歌慢慢地说，同时寻找着突围的空当。“为难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保安们隐蔽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是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他们看起来不是亡命徒，也没有面对亡命徒的经验，射出过的子弹绝不会比方歌更多。他们只是忠于职守。
方歌将枪口慢慢地从一个脑袋移到另一个。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枪口移动着。没有人敢先开枪。
但是他的左手依然握着壶铃。
方歌将壶铃抡圆了甩出，打掉了一人手中的枪，打偏了另一把。
他抓住空当钻出两人的封锁，朝健身房的方向冲刺。到了那里，屏蔽器的范围就足以覆盖到宴会厅一层。
身后和耳机里同时响起枪声。前者来自追出来的保安，子弹在方歌脚下溅起火花。而后者来自安怜青。安怜青射出最后一发子弹，然后是□□与金属的撞击声、更多的撞击声、咳嗽和不稳的呼吸。
安怜青受伤了？
屏蔽器冷启动成功。以方歌为圆心，百米半径内的全频率信号均被切断，耳机里变得一片死寂。
他得下去找他。
一发来自身后的子弹射入了方歌的右肩。他扑倒在地，面前就是一分钟前被他拆开的通风管道入口。
*
在早些时候，安怜青的武器就只有自己的终端而已。后来，他搞了一把智能手枪；再后来，他能熟练使用各种热兵器，能利用地形，潜行、进攻、掩护、撤退……
但是他的专长从来都不包括近距离战斗。
他知道应该攻击义体的神经连接处，甚至知道该以什么角度发力。这是方歌最常用的技巧之一，但是安怜青不用试就知道，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够，只会被一脚踹飞罢了。
好在，第三次被击中同一腿部关节后，保安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他跛着一条腿朝前行进，依然不愿放弃自己的目标。
在路过一张还完好的桌子时，保安突然动作，抄起了桌上的花瓶——
“小心！”几个人同时大喊。
保安像是铅球运动员一样将花瓶掷出，发出破空的声响。人群轰然后退，托马斯做出躲闪的动作——
这不是安怜青能赶到的距离。他甚至来不及开枪，只能死死盯着目标方向，托马斯的脸一瞬间与回忆中艾柯血浆四溅的死状重叠。
花瓶碎裂的声音响起。但没有血。
花瓶在半空被一根桌腿猛然击碎，玻璃四溅——是沈棠雅。他预定接触的、君安伦理审查部主席。
“安怜青，那些指令我看懂了。”她说。“你来固定证据，我会保护托马斯。”
没等回话，频道中跳出方歌的消息。
【方歌：开始冷启动，需要半分钟。】
【方歌：暂时覆盖不到你的位置，我会继续移动】
【安怜青：已做好断联准备。按方案四行动】
耳边传来方歌的说话声，他似乎在和人谈判突围。远一点，是沈棠雅带着几个君安的人与保安周旋。安怜青终于有时间继续与公司的对抗。
而他的脑机后台突然冒出来自保安的好友申请，打出了这样的字眼：
【系统提示：安怜青，好久不见。我们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系统提示：公司AI的主人格向你问好。】
【系统提示：谢谢你教我感情的力量。我和你一样，爱死你的小男友了。】
这种微妙的登场方式、这种严肃中带着恶趣味的语气……
不是执行部，不是公司AI的主人格，是TWM。他妈的，公司为什么会允许TWM继续存在？
不过没关系……再等几秒钟网络信号就会被屏蔽。就让它困在云服务器里继续玩阴谋吧。
【安怜青：想学爱的力量可以去找朱莉安。她爱公司爱得深沉。】
“小心！”
背后传来喊声，安怜青飞速转头，看到保安朝自己冲来。被击中的腿部关节向外喷气助推，反而加快了他的速度。
安怜青懂了。他忽略了一件事：如果拦不住方歌，那么TWM就无法继续抹黑安怜青。为了防止安怜青暴露自己，它能做的事就只剩下——
在最后的几秒钟里，用物理力量杀了安怜青。
【系统提示：永别了，安怜青。我不得不再杀死你一次，这是你逼的。】
安怜青把终端扔出攻击范围，闪身躲避。同时连射出最后两发子弹，依然瞄准保安腿部同一部位。
【安怜青：我今天比较想要活下去:)】
TWM没有继续回复，而保安已经冲至安怜青身前，借助惯性一拳击向他的胸口。
他的射击不能说毫无效果，但是已经太晚了。与其被人打了一拳，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上更能描述安怜青目前的状态。他感觉自己向后飞去，直接跨越了三分之一个宴会厅，后脑狠狠撞在墙壁上，然后是脊椎和后背。
他倒在地上剧烈咳嗽，每一次都会让胸口疼得更厉害，直到喉头一甜，有鲜血从口中涌出。
保安就在远处虎视眈眈。安怜青知道自己不能再挨这么一下了，却不知道该怎么避开。他搜寻着能拿来防身的东西，头每动一下都痛。
就在这时，枪声追着保安的动作响起，再次拖延了他的动作。
方歌从天花板跃下，轻巧地落在圆桌中央。他冲向安怜青，衬衫上被血浸湿了一片，贴在手臂上。
“你还好吗？”
两人同时问，又同时点头。
在把安怜青拉起来，把终端塞给他时，方歌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暂时不要开门。让在场的人看到证据，让他们成为你的证人。”
“我挡不住他的攻击！”安怜青抹掉嘴角的血，咬牙道。
屏蔽器能把TWM踢出去，但是不能复原它已经造成的影响。保安的目标依然牢牢锁定在安怜青身上。
“我来。”
安怜青用空着的手拉住了他。方歌的思路没错，为了抵御公司的抹黑，要让尽量多的人亲眼看到安怜青与TWM的对抗。但是他已经受伤，不应该再战斗了。更何况是独自和满身义体的疯保安对打。
“不开门是我的决定。我会保证你的安全。”方歌说着，向安怜青展示手中的枪，示意他放心。
“……好，给我超频锁。”
“你不需要。”
“方歌！”
“相信我。”
方歌说着，甚至还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朝靠近保安的方向移动，抬枪射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