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黑科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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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未来公司新京分部人才储备项目合同】
……
培训期为6个月，期间发放统一生活津贴，无额外工资。
培训期不计入工龄，不提供五险一金。
培训期间所产出成果，包括且不限于代码、模型、专利等均归属公司所有。
培训期结束后，自动转入正式聘用期，合同期10年，年限不可变更。
签署即视为知情并完全接受。所有争议将提交至多元未来公司新京分部法律仲裁小组，由公司内部法务与人工智能模型共同裁定。
……
“如果想要提前终止合同，会怎么样？”安怜青问。
项目秘书礼貌地微笑着，一言不发，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反正也没有其他选择。安怜青耸了耸肩，伸出手环与终端相碰，完成了报到程序。
走出会议室，迎面遇到的正是贾登。他脸上果然多了几个环，正在大声和人辩论秘书是人类还是仿生人。
“我跟你赌一百块他绝对不是人！我没见到过那种义眼，金色的，里面还有数据流，也太炫酷了吧！要是有我立马就换上！”贾登信心满满地大喊着。
“他绝对是人类啦，在确认录取通知书时花了至少两秒钟，说明是在系统中进行了比对。如果是仿生人速度应该快得多才对。”和他走在一起的女生据理力争。她的视线捕捉到了和贾登打招呼的安怜青，“安怜青你说呢？”
看到女生的脸，安怜青认出她是星川瞳，来自日本。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星川却直接叫了他的名字——果然所有人都提前翻了所有人的档案，这算是黑客的职业病吗？
“我也觉得他是人，仿生人重视的是功能性，根本不需要这么精致。”正好安怜青上来的一路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便道：“至于义眼，也许是多元未来的内部型号……”
“那我也可以说，这个仿生人是公司内部拿来测试的型号啊。”贾登立刻反驳。
这么抬杠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好在又有几名培训生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由于前一天的意外，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在今天报到。
“你们都完成脑机植入了吗？”互相认识过之后，名叫马修的培训生问。
贾登和星川都点头，只有安怜青摇头，马修便邀请他一起。
“听说是我们这帮穷学生没见过的好东西，我一个人去有点紧张……”在坐电梯前往研发部的路上，马修带着点疑虑问：“做义体植入不是都要动手术吗？更何况涉及到脑子，怎么他们几分钟就结束了？”
“我也不知道。”安怜青说。他打从心底里不喜欢这项要求。只是手环就已经给他带来很大麻烦了，更何况是植入体内的东西。
在研发部的工作人员有一男一女，都穿着白大褂，无疑是真人。女人去接待马修，男人则朝安怜青走来。他瞳孔中闪烁着白光，代表他正在对安怜青进行扫描：“安怜青？报到手续都完成了，对吧？”
“肖教授。”安怜青恭敬地打了个招呼。这就是几个月前代表公司招募他的人。
男人名叫肖思，年纪不算大，也没什么架子。他答应一声，继续道：“现在我来给你进行脑机植入。这是公司的最新技术，有最快的运算单元和最全的扫描频率，放在外面要卖大几百万的，对你们这一行帮助很大。”
“这不是需要手术的吗？当天就能完成？”
听到安怜青这么问，肖思得意道：“都说了是最新技术，我带头研发的。只需要给你打一针，纳米机器人就能与神经元直接交互。五分钟，你没反应过来就完事了。”
安怜青自以为博闻广记，可是这哪怕对他来说也过于科幻了。他在椅子上坐好，等男人做注射前的准备。对面的马修似乎已经完成了注射，正一脸迷茫地四处转着脑袋。
“我看到了！你是安怜青！”他激动地大喊起来。“我有公司内部数据库的权限了！”
安怜青这才意识到，也许不是所有同期生都靠死记硬背认出了他，有些可能是靠脑机的扫描。
女白大褂来做了一番检查，打发马修离开了。同时，安怜青也接受了肖思的注射。
推入注射器后，他又解释道：“我看你从来没装过义体，这样的话你的大脑可能需要一点适应时间。一周内感到头晕、头痛都是正常的。”
在他说话的功夫，安怜青已经感受到了轻微的晕眩。他闭上眼睛，症状很快就消失了。再睁开眼时，只需要视线稍作停留，面前两个人的名字和岗位就清晰地引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漂浮在两人头顶。一切交互都很符合直觉，和他常戴着的智能眼镜差不多。
安怜青礼貌道谢后离开公司，回程的路上都在研究脑机的用法。
他的住处离公司不近，要坐一个小时的地铁，出站后还要再走20分钟。没有办法，这已经是在他的预算范围内最好的选择了。
昨天吃晚饭时，方歌的床就摆在客厅，才让安怜青误以为这是个没有独立的卧室的开间。实际上，某一扇关着的门背后就是空置的卧室。听起来曾经属于一个叫“鲁叔”的人，不过从昨天起就是安怜青的了。
说起来，方歌当时的反应有点奇怪，也没有人向他解释鲁叔是谁，不过安怜青不介意。低廉的房租让他格外不介意。
回到住处时已经快到晚餐时间。安怜青先去车库转了一圈，门果然开着，还能听到方歌和人交谈的声音。
“小方哥，都是道上混的，别这么不够意思。”
“什么叫道上混的，别乱讲啊。”
“好好好，我懂……钱不是问题，真的，就算你要现金我也随身带着呢！我朋友就搞了一套，特帅！”
“问题是不安全。你没做脊柱加固，脑神经负载上限也低。说到底，现在的多神经链路反馈技术根本就不成熟。我不可能给你装这个。”
“小方哥——”
“别瞎叫。这样吧，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你那个朋友哪天后悔了可以来找我拆掉。”
安怜青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觉得好笑，走进去和方歌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修车工。”
方歌正倚着工作台抱臂站着，T恤上蹭了一点机油，还真的像个修车工。对面是一个刺猬头的年轻人，被拒绝之后正在骂骂咧咧。看到有人进来，他撂了几句狠话，转身走了。
方歌显得有点惊讶，不过挺开心地谢谢安怜青帮他打发走了难缠的顾客。
“你好啊，UI设计师。”
“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变身蜘蛛侠。”方歌哭笑不得地说，“为了给乐队当鼓手。”
安怜青反应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象到那是个怎样的画面。针对如此荒诞的需求，方歌还能和客户正经八百地讨论安全性，实在是很有专业素养。
“我们回家吃饭吧，免得他又找过来。”方歌说着，抓起一块电路板拎在手里，和安怜青一起出门。
门外不远处正是那个刺猬头的年轻人，正在气喘吁吁地指天怒骂。安怜青好奇地看了一眼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家无人机正摇摇晃晃地提升高度、向远方飞去。腹部的机械抓钩上吊着一个腰包。
刺猬头看到救星似的扑向他们两个：“哥们，帮帮忙！我的东西被抢走了，还有现金在包里呢！”
“不是吧，又来！”方歌嘴上抱怨着，丝毫不显得惊讶，环顾四周后扔下一句“在这等着”，朝右后方的小巷跑去。想必是找到了操纵无人机的人。
无人机已经快要飞出视野，让装了脑机的安怜青有些手痒。他盯上了车库门口的红色摩托，高声问方歌：“这个能开吗？”
在拐进巷口之前，方歌朝他挥了挥手，手环屏幕上的图标几次变换，安怜青身边的摩托车便传来“解锁成功”的提示音。
安怜青翻身上车，同时，脑机已经给出了最优化的实时路线。他将油门拧到底，摩托车轰鸣着在小巷间穿梭。与无人机的距离飞速拉近，脑机给出了扫描结果：IFA503，普通的民用型号。没有武器系统、没有物理装甲、没有叶片保护……大玩具罢了，也好意思带出门抢劫？
话虽如此，想要抢回东西，安怜青和无人机的垂直距离还是太远了。无人机挑衅似的在高空盘旋着，机械抓钩上吊着爆炸头的钱包。以它的高度，哪怕靠子弹也很难从地面击中。
但是安怜青不需要子弹。
在脑机面前，民用无人机的防火墙不堪一击。凭借远超智能眼镜的算力，安怜青几乎是瞬间连入无人机的操作系统，强制它降低高度，最终像是片落叶似的打着旋坠毁在他脚边。
安怜青调头驶回原处，连无人机带钱包一起扔给刺猬头。方歌也已经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矮个子男人。男人手里的正是无人机的控制终端。
“不许在附近做这种事，我警告过你吧？”方歌把矮个子按在墙根，皱眉道：“你把客人都吓跑了，我还怎么做生意？”
“老子还没怪你砸了我的生意呢！有种你报警啊！”矮个子挣扎着反抗。
连安怜青这个外地人都知道报警没有用。警察才懒得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说，被公司圈养的警察懒得管任何事。
有方歌和安怜青给刺猬头壮胆，他跃跃欲试地想要给矮个子抢劫犯一拳。抢劫犯扭动着躲开了，他一拳砸在墙上，疼得呲牙咧嘴。
“这位王晓伟是个抢劫惯犯了，一年前出狱，几天后就又因为小额抢劫被捕，目前还在缓刑期。看起来专业能力有待提升。”安怜青随口读出居民资料库的检索结果。“需要我继续报你的身份识别码吗？”
矮个子呆住了，外强中干地喊道：“你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你别管。”方歌又把他按得老实了点，“你只要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下次再被我们抓到，说不定你会主动求警察把你关起来。”
矮个惊惧不定地来回打量着安怜青和方歌。安怜青面无表情，方歌倒是笑眯眯的，只是说出的话完全不会让人感到亲切。
“好吧好吧，我服了。”矮个翻着白眼认输，“两位大哥，放我走吧。我以后就当这一片是你们罩着的，再也不来了。”
方歌拦住了他伸向无人机的手：“没收作案工具。”
矮个不敢反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刺猬头捧着失而复得的腰包，惊喜道：“原来这位小兄弟也是道上混的啊！怎么称呼？”
你到底对“道上”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安怜青在内心吐槽着，被他抓住右手一顿狂摇。
“总之，今天感谢二位！正好我有小方哥的联系方式——我的乐队过段时间有演出，我送你们门票，来看啊！”
方歌打发走了刺猬头，手里拿着那架坠毁的无人机，转头对安怜青笑了笑。“合作愉快啊，室友。”
“IF是多元未来的型号。你又往家里捡公司的怪东西？”安怜青调侃他。
“不捡白不捡。谢谢你陪我演双簧，需要的话，这俩摩托可以无限期借你骑。”
这么大方？安怜青回忆着那台摩托的手感，加速快，行驶稳，就连外观都挺新。若是要买，价格应该能上五位数。
方歌似乎误解了安怜青的犹豫，继续道：“颜色不喜欢的话可以改。”
“不用，红色挺好的，像《阿基拉》。”安怜青说。他看过那部古老的动画电影，对其中主角骑着红色摩托车作战的画面印象深刻。
突然提到老电影中的梗未免有些跳跃，安怜青正想多解释几句，方歌已经接话道：“虽然造型不一样，不过性能要比当年的想象更强呢。”
“你也看过那部电影？”
“看过啊，比现在这些AI生成的垃圾好看多了。”方歌又报了几部电影和动画的名字，“我最喜欢的还是——”
这时，方歌的手环震动，有人请求通讯。他戴上耳机听了几句，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他很快地结束了通话，但依然皱着眉，扔下安怜青和摩托车跑回了店内。
安怜青疑惑地在后面跟着，方歌却很快又从店内出来了，并直接锁上了门。
“有点急事，我晚点回来。”他朝安怜青说，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吉普车。
“需要帮忙吗？”安怜青问。他看到方歌又带上了那把□□，实在好奇他要去做些什么。
方歌拉开车门的手停顿了片刻。他回头直视着安怜青，脸上依然是一贯的微笑。
“我接下来做的事，公司可能不会想要知道。”他说，似乎在透过安怜青的眼睛和多元未来公司对话。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才懒得向公司告发你。
安怜青本想这样反驳，但他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脑机。堪称科幻的、有纳米机器人直接对神经和脑细胞进行操纵的新型脑机。它已经复杂到，除了多元未来，没有人能搞清楚其中的运作原理。安怜青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一切记忆都已经在公司遥远的云端有了备份，等待安全部门的审查。
没等他回答，方歌已经跳上车子，关上了车门。
安怜青留在原地，看到吉普一骑绝尘、呼啸而去，感到有些烦躁。然后他想到，说不定连烦躁的感受，也会被脑机收集起来，成为公司对他的监控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