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睡觉勿扰

5、凡尘

　　乐之悠然转醒，眼角稍存泪痕，直起身子素衫领口微敞，锦被由腰际滑落腿间。
　　此时乐之还不知这泉水养颜固本之效，只觉醒后神清气爽，多年疲劳一扫而空，抬手轻轻拢合衣衫，方察指如葱根，纤长光滑，甲盖，骨节粉嫩如桃色，妥妥一美人做派
　　乐之卷起裤脚露出莹白如玉般的笔直双腿，哪里还有半分先前模样，慌忙起身奔至清风泉旁又借一汪清水瞧见一双灵动杏眼，含着水光，眉似远山，殷红的唇色灿若桃花，
　　乐之心下不解，分明自己先前并非如此模样
　　“灼华，你，乐之你醒了？”于归手持书卷而来，眼里闪过稍纵即逝的落寞，不自然捏紧了书卷，手指无意识蜷缩，太像了。若说先前有五分像，如今便有八九分。
　　他，认错人了。
　　乐之抬起头，眼里闪着方才的疑问
　　“我知你有许多疑惑，待我为你细细解答”于归快速将心智收拢，道“我并非富家公子，亦非王公贵胄，只是一修仙散人，求了长生不老之术与些许仙法”
　　“我知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我给你选择，留下来我授你仙法，离开这我送你回清泉镇，不论你作何选择我都尊重你的意愿”
　　乐之一时怔愣，良久竖起指头选了一，于乐之而言清泉镇已无自己眷恋的人了，除了那座孤坟，但更深层次的原因谁也不知

　　与此同时，天悟独坐幽篁殿，慢悠悠睁开了眼，露出微微笑意
　　谁又会知在凡界陪灼华度过十四年光阴的李老头才是一切痛苦的来源，他将乐之养的自卑敏感，抹杀他对世间抱有的一切希望
　　到如今，他也很好奇这样一个没有希望之人得到了希望最后却发现他只不过是个影子，想必是会疯狂呢？还是堕落呢？哈哈哈，自己很期待灼华，哦，不，是他的圈养物乐之的反应，哈哈哈

　　上官哀踏进幽篁殿，定定站在下方，躬身一拜
　　“ 上官，可曾探查到可疑之处？”
　　“未曾，不过是些凡界的玩意沾了些凡尘气罢了”
　　“哦，如此便好，吾只盼着上界安宁，你一向明白我的苦心”天悟看向上官哀眼里不带一丝温度，继续道“下界芙蓉镇近来不太安宁，你便去为民除害吧！”
　　说谎的人可不乖，既然他有心偏袒于归，那他就随他们一起去吧，天悟的里闪过一丝狡黠
　　“留事司上官哀领命”上官哀微微颔首抱拳应下
　　出了幽篁殿上官哀长舒一气，独自寻了白旒吃了酒，暗里说了好些话，方才去了启云殿
　　“上官”紫琳瞧着上官幽幽喊出一句“你很久没来了”消瘦苍白的脸色难得有些许红晕
　　“留事司事务繁杂，一是抽不出时间来，你莫多想”上官哀瞧着紫琳弱柳扶风的身形难得露出柔情，“待此间事了，我便来看你”
　　“好，将牌子给我吧，我替你亲手挂上”紫琳眼里却没了方才的欣喜
　　这些话她已经听腻了，几百年的漫长等待，已近磋磨的她面容憔悴，所谓的抽不出时间，却是她一次又一次听见旁人议论上官哀在邀月宫里的雅事，她又能以何种身份去质问，是曾经缠绵的恋人还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可这些都随着成仙烟消云散了
　　“紫琳，若是旁人说了些风言风语你莫要信”上官哀望向紫琳的眼里多了一份愧疚，解下了腰间的玉牌
　　紫琳未在多言，接了牌子挂在灵枢上“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上官哀的身形化作一道光点消失在眼前，只留下紫琳一个人站在庞大又繁琐的天枢前

　　听竹水榭
　　“今日我教你观意，即己之意，自然之意，和神之意，跟着我慢慢呼吸，精力集中于天枢穴，体会滋生阻塞之处，用力量冲破他，然后运力让力量周身游走”
　　乐之慢慢学着于归，一步一步，一次一次尝试，第一次体会到自身力量的强大，将这股力量聚于掌心迸发的力量可以击碎一块顽石
　　“现在跟着我将周身放松，用神去体察四周，感受风，水，自然运转的规律，与周身血液运转的相似之处。而后屏气凝神，用自身之力牵引自然之力，将自然之力慢慢吸收化为己用”
　　于归看着乐之一遍遍尝试不停吸收吐纳，起身离去，将这一方净地留给乐之一人
　　不知过了几时乐之堪堪睁眼活动了一番麻木的双腿，静下心来又不知如何面对于归，他承了于归太多的情，先是救命之恩，后是再造之恩 ，自己连为他做哪些事也不知，面对于归他没来由的慌乱与难为情，他欠他太多了
　　乐之一遍遍在心里谴责自己继续留下来麻烦于归，一边又贪恋这分得之不易的安宁与幸福，他像一个小偷曾几何时无数次的窥探他人的幸福，一朝心愿达成竟不知如何自处了
　　理智和私心在不停斗争，说到底不过是个稚嫩的少年人，终究是私欲大过了理智，让他选择留下
　　乐之望着摆在桌上的菜，盛好的白米饭，一直出现在餐桌上的红烧排骨，一双苍劲的手握着筷子，替他夹上一块洒满葱花的排骨，不由得心里涌上一股酸涩感，又想起了李老头，若是他在，自己现在该算是最幸福的人了
　　于归望着乐之愣住的表情，收回了手，他唐突了，之前从未曾顾虑乐之是否爱吃排骨，只记得灼华爱吃，是他的不对
　　“你若不爱吃下回我换些做与你”
　　乐之忙摇头，告诉于归自己很喜欢
　　“喜欢就好，过些时日你同我一起去芙蓉镇可好，此地似有妖邪作祟，你既然修了仙法也可尽己之力去帮助他人”上官哀已经去了，只是此事他未必就能解决，上古妖兽牝牡，食其肉可断妒念，其状如狐
　　“世上真有妖邪”乐之紧张的问
　　“嗯，没见过不等于没有，无需紧张我会护着你，你只需大胆去做便可”
　　乐之点了点头
　　“这本书卷你拿着上面描绘了一套棍法，你先将其阅览数十遍其后便可练习”
　　乐之接过书卷见到其上镌刻落英二字，笔法苍劲有力挥洒自如，饶是乐之不认字亦知此书不同凡响
　　于归耐心解释“此书名为落英，是我一故人所创，其中棍法共五十二种，变化无穷”
　　此棍法是灼华所用，灼华善剑与棍，剑学基础较高，便先从这棍开始，乾坤棍尚在落英殿，可惜回风不在，他寻了百年亦未寻到，就算灼华身死可魂魄仍在，本命剑亦当在，这中间定有他不知道的秘辛，又或者说灼华隐瞒了一些事
　　乐之细细品味着书中的一招一式愈发爱不释手，心道“妙，妙极”每每看书时他总能看到一红衣男子手执一竹棍，舞动着，将书中一招一式尽显，自己仿佛就是那男子，可以体会男子的运力，不由心里升起惊涛巨浪
　　“看了几十遍，记住了吗？”于归站在一旁问看书的乐之
　　“记住了”乐之蠕动嘴唇，这些天他已经能和于归配合默契，于归会放慢说话的速度方便他读懂唇形
　　乐之虽不发声，可于归总能通过他的唇形读懂自己想表达的含义，仿佛他们已经是认识数十年的旧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于归就能察觉自己的想法
　　乐之点了点头
　　“嗯，很棒”于归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就连于归自己也不知为何突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肉麻的话，他对灼华亦未曾说过，更多时候他是内敛的，或许是在他的潜意识里乐之是一个小孩，所以才情难自禁
　　乐之的耳尖悄摸摸爬上一抹红，心脏不自觉跳动，呼吸有些紧张，温吞吐出一句“谢，谢谢”
　　“这个送你”于归凭空变出根竹棍，闪着青葱光泽，暗暗里有奔向乐之的冲动，这就是乾坤
　　乐之小鹿般的双眼一眨不眨，和书里棍子一样，看着它，仿佛接过这法器，他便能颠倒乾坤，就是书中之人，亦能行天下之路
　　乐之缓缓伸出手，郑重又严肃
　　“它叫乾坤，乾坤有灵，你可用心唤他”于归盯着乐之
　　“乾坤来”乐之在心底大喝一声，于归手中的乾坤旋转而来，罡风四起，稳稳停在乐之身前
　　乐之抬手握住乾坤，感受到乾坤的高兴，有些新奇，又透着一股熟悉，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一闪而过，快到乐之看到又忘记，最终归于平静
　　于归就站在一旁，看着乐之就像看到失而复得的爱人，就那一秒，乐之握住乾坤的那一秒，于归确信他看见了灼华，也仅那一秒，他看见了十分的灼华
　　“乐之，现在试试舞动他和我对决”于归珍惜那一秒，希望属于灼华的奇迹再一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