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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末日孤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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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的眩晕感褪去时,金竺正站在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门有三人高,表面焊着交错的钢筋,像只巨大的铁笼。门楣上刻着“末日孤城”四个大字,笔画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只剩下边缘的棱角还透着当年的凌厉。风卷着沙砾打在铁门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门后哭泣。
“这里就是……”金竺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尘土味,吸进肺里像有细针在扎。
07号站在她身侧,消防斧被他牢牢攥在手里,指节泛白。他比在荒废校舍时更沉默,左眉骨的疤痕在灰黄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清晰:“我父亲守了二十年的城门。”他指向铁门右侧的岗亭,“他的值班室就在那里。”
岗亭的玻璃早就碎了,里面的铁架床歪在一边,墙角堆着几个空罐头盒。金竺走过去,在床板下摸到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时呛出一口灰——里面装着本工作日记,封皮写着“城卫陆振山”。
“陆振山?”金竺看向07号,“是你父亲?”
他点头,接过日记翻开。纸页已经泛黄发脆,字迹却很工整,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
“20XX年3月12日,城外来了批难民,带了种怪病,接触过的人都开始咳血。上面让封城,谁也不准进出。”
“3月15日,城里开始缺粮,有人抢了粮仓,被当场击毙。血溅在城墙上,三天都没擦干净。”
“3月20日,小砚(07号的小名)问我妈去哪了,我没敢说——她昨天咳血死了,尸体被拖去焚化炉时,眼睛还睁着。”
“4月1日,林清那丫头总跟着小砚,像条小尾巴。今天给她俩分了半块压缩饼干,她非要塞给小砚一半,说‘哥哥要长个子’。”
“4月5日,上面说要选‘祭品’,说是能平息‘疫病’。名单里有林清……我把她藏在岗亭的地窖里了,但愿能瞒过去。”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撕得参差不齐,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
金竺的指尖划过“祭品”两个字,突然想起暴雨医院的“维护者”——系统似乎总喜欢用“牺牲”来维持某种平衡。
“地窖在哪?”她问。
07号走到岗亭角落,掀开一块松动的水泥板,下面露出个黑窟窿,一股潮湿的霉味涌了上来:“在这里。”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下去,光柱里能看到陡峭的台阶,“我小时候常躲在这里玩,我爸不知道。”
他率先跳下去,金竺紧随其后。地窖比想象中宽敞,摆着张稻草铺的小床,墙角堆着几个空水瓶,最里面的木箱上放着个布偶——是林清的,和07号描述过的一模一样,缺了只胳膊。
“她确实在这里待过。”07号拿起布偶,指腹摩挲着缺胳膊的地方,“这是我用碎布给她补的,她当时还哭了,说丑。”
金竺的目光落在木箱的夹层里,那里露出半张纸条,是陆振山的字迹:“清丫头被发现了,他们要带她去‘中心塔’。小砚,别来找,忘了这里。”
“中心塔?”金竺想起铁门上的城防图,中心位置标着个尖顶建筑,旁边写着“疫病防控中心”,“是系统说的‘失踪者名单’所在地?”
07号把布偶塞进怀里,眼神冷得像冰:“不管是什么地方,我都要去。”
爬出地窖时,天色已经暗了。铁门不知何时开了道缝,能看到城里的景象——断壁残垣间竖着几个瞭望塔,探照灯的光柱在废墟上扫来扫去,偶尔能听到几声枪响,接着是凄厉的惨叫。
“系统任务还没出。”金竺摸了摸口袋里的铜月亮挂坠,它正微微发烫,“说明我们得先进城。”
两人顺着门缝溜进去,刚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哒”一声——铁门自动合上了,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看来进来了就别想轻易出去。”07号握紧消防斧,警惕地打量四周。
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塌了一半,墙上贴着泛黄的标语:“众志成城,抗击疫病”“举报感染者,人人有责”。其中一栋楼的墙面上,有人用红漆画了个巨大的叉,下面写着“已净化”,字迹扭曲得像是在尖叫。
“净化?”金竺想起日记里的“焚化炉”,“是烧尸体的意思?”
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躲进一栋废弃的百货大楼。透过破碎的橱窗,看到一队穿白色防护服的人走过,手里拖着个麻袋,麻袋里的东西在蠕动,还发出微弱的呜咽。
“是‘净化队’。”07号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爸日记里提过,负责抓‘感染者’,其实就是随便抓壮丁当祭品。”
防护服上印着个徽记——和弥生医院院长办公室的红十字标志很像,只是中间多了个齿轮。
“他们和弥生医院有关联。”金竺的心跳快了几分,“这个副本不是独立的,所有线索都在往一个地方收。”
百货大楼的货架倒了一地,罐头和包装食品撒得到处都是。金竺在一个打翻的货架后发现了本病历本,封皮写着“末日孤城疫病研究中心”,里面的病例记录和弥生医院的惊人相似:“咳血、皮肤红斑、意识模糊……”最后诊断结果都是“需净化”。
“这不是疫病。”她指着其中一页的化验报告,“是人为投毒,和竹间病房的硫酸镁一样,只是换了种成分。”
07号突然指向二楼的扶梯——那里站着个穿防护服的人,正背对着他们打电话,声音透过口罩传过来,含混不清:“……祭品已经够了,中心塔的‘炉’快满了……那个叫陆振山的老东西还在闹,要不要……”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陆振山”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07号的耳朵。他握紧消防斧就要冲上去,被金竺死死拉住。
“别冲动!”她压低声音,“我们还不知道中心塔在哪,也不知道他们抓了多少人。”
防护服的人挂了电话,转身往三楼走去。金竺注意到他的防护服侧面沾着张地图,边角露出“中心塔”三个字。
“跟上去。”她做了个手势,“他要去三楼,可能是去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