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号玩家的生存手册》只只罐罐

4、荒废校舍(上)

　　传送的白光褪去时，金竺落在一片齐膝的杂草里。
　　空气里弥漫着腐叶和灰尘的气息，抬头可见锈迹斑斑的篮球架歪斜在操场角落，篮板上的玻璃早已碎裂，只剩下铁框像只空洞的眼睛。教学楼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三楼的某个窗口挂着件褪色的蓝白校服，被风一吹，像面招摇的旗帜。
　　“荒废校舍。”07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左肩的伤口已经结痂，此刻正用消防斧拨开身前的杂草，“系统给的新副本。”
　　金竺低头看了眼掌心凭空出现的纸条，上面用打印体写着：【副本任务：72小时内，找到“三年二班”的毕业照，确认照片上的“缺席者”。存活规则：1. 不得撕毁任何带有“三年二班”标记的物品；2. 午夜后不可进入二楼西侧走廊；3. 请勿回应镜中的呼唤。】
　　“缺席者？”她把纸条折好塞进兜里，“听起来像个寻人任务。”
　　07号指了指教学楼门口的公告栏：“可能和那有关。”
　　公告栏的玻璃早就没了，里面贴着几张泛黄的通知，最上面一张是“关于三年二班集体转学的说明”，落款日期是十年前的九月。下面还压着张值日表，用红笔圈出的名字被反复涂抹，只能辨认出“班长：沈砚”“学习委员：许言”等字样。
　　“沈砚？”金竺的指尖划过那个名字，“这名字有点耳熟。”
　　“本地新闻里提过。”07号的声音沉了沉，“十年前，这所中学的三年二班出过事——三十七个学生集体失踪，最后只找到二十七具尸体，剩下的十个至今没下落。沈砚是班长，也是失踪者之一。”
　　金竺想起刚才看到的校服：“那窗口的校服，可能是他们的。”
　　两人穿过操场走向教学楼，脚下的杂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身后跟着。金竺回头望了眼，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没有第三道影子。
　　教学楼的大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惨叫。门厅里的水泥地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他们在镜子里”“别回头”“毕业照是假的”。
　　“镜子？”07号的目光扫过门厅左侧的穿衣镜，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隐约能照出人影，“规则第三条，不能回应镜中的呼唤。”
　　金竺走到镜子前，用袖子擦去灰尘。镜中的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很清明，但当她的目光移到镜中07号的位置时，心脏猛地一缩——镜里没有07号的影子，只有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少年，左眉骨上有一道和07号一模一样的疤痕。
　　“别看！”07号突然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拽离镜子，“这镜子有问题。”
　　金竺挣开他的手，再看镜子时，里面已经恢复正常，07号的影子就站在她身边，只是脸色比刚才更冷。
　　“刚才镜里的人……”
　　“是沈砚。”07号打断她，声音有些发紧，“十年前的新闻里有他的照片，左眉骨有疤。”
　　金竺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沈砚是失踪者之一？”
　　“是。”
　　“那你……”
　　“我不是他。”07号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却避开了她的目光，“我只是……见过他的照片。”
　　门厅的公告栏旁还立着块班级指示牌，“三年二班”的箭头指向二楼东侧。金竺顺着箭头望去，二楼的走廊尽头有扇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先去教室看看。”她率先迈上楼梯，木质台阶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
　　二楼的走廊弥漫着一股粉笔灰的味道，墙上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只是“学”字被人改成了“逃”。三年二班的教室门是开着的，里面的课桌椅歪歪扭扭地摆着，黑板上用白粉笔写着“倒计时：10天”，下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倒计时？”金竺走到黑板前，指尖触到粉笔灰，“像是在等什么。”
　　07号翻开讲台上的点名册，上面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又圈，最后一个名字是“沈砚”，旁边写着“镜中人”三个字。
　　“看来规则里的‘镜子’是关键。”他把点名册放回讲台，“他们可能被困在镜子里了。”
　　教室后排的储物柜上贴着张照片，是三年二班的合影。三十七个学生穿着蓝白校服，挤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每个人都笑得很灿烂。但金竺仔细数了数，照片上只有三十六个人。
　　“少了一个。”她指着照片前排的空位，“这里应该站着个人。”
　　07号凑过来看了看：“空位旁边是沈砚，他的手搭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像是在揽着谁。”
　　照片的边缘有处模糊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金竺用指尖抚平折痕，发现下面藏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被硬生生从照片上抠掉了。
　　“这就是‘缺席者’？”她把照片取下来，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她不该被忘记”。
　　“‘她’？”07号皱眉，“是女生？”
　　教室的后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冷风灌进来，吹得黑板上的粉笔灰簌簌往下掉。金竺回头望去，只见空荡荡的走廊里，不知何时站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长发遮住了脸，手里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
　　“你们在找她吗？”女生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她在镜子里哭呢。”
　　金竺握紧口袋里的铜月亮挂坠——自从暴雨医院后，这挂坠就成了她的护身符，遇到危险时会发烫。此刻挂坠安静得很，说明眼前的女生暂时没有恶意。
　　“你是谁？”
　　“我是三年二班的。”女生抬起头，长发间露出一只眼睛，瞳孔是浑浊的灰色，“我叫许言，学习委员。”
　　点名册上的学习委员许言，也是失踪者之一。
　　“照片上的缺席者是谁？”07号握紧消防斧，“她为什么会被抠掉？”
　　许言的身体开始发抖，布娃娃的头突然掉了下来，滚到金竺脚边。娃娃的脖子里塞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是转学生，来了之后才开始出事的……”
　　“转学生？”金竺捡起布娃娃，“她叫什么名字？”
　　“不能说。”许言突然尖叫起来，用手捂住耳朵，“说了她会不高兴的！她会把我们都拖进镜子里的！”
　　她转身就跑，红裙子在走廊里飘成一道残影，消失在楼梯口。金竺和07号追出去时，走廊里已经空荡荡的，只有穿衣镜的镜面在微微晃动。
　　“她怕的是转学生。”07号盯着镜子，“看来缺席者就是那个转学生。”
　　金竺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公告栏上，那里贴着张十年前的转学通知，照片上的女生梳着马尾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名字栏写着“林晚秋”。
　　“林晚秋。”她念出这个名字，突然觉得耳熟——在暴雨医院的病历本上见过类似的名字，好像是某个护士的远房亲戚。
　　07号的脸色却猛地变了：“是她。”
　　“你认识？”
　　“我妹妹林清的幼儿园同学，”他的声音有些发哑，“十年前突然转学，再也没见过。我妈说她搬家了，但现在看来……”
　　他没说下去，但金竺已经明白了。林晚秋就是三年二班的转学生，也是照片上的缺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