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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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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慕时桉在安宁中醒来。窗外晨光铺满室内,没有噩梦恐惧,只有松弛感。他看着手腕上的铃在晨光下闪光。
“醒了?”栖迟的嗓音犹如清晨的空气,温润而清爽。
“气色好了许多。”
慕时桉点点头,坦然对视栖迟的目光。内心虽有涟漪,却涌动着希望的暖流。
他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昨夜……”
“气血亏虚,非朝夕可复。”栖迟走近几步,目光在慕时桉脸上,带着医者的审视。
“但心结稍解,郁气疏散,神志自然清明。今日天色尚好,可愿随我去采些草药?山中行走,亦能舒展筋骨,活络气血。”
慕时桉微微一怔。“采药?”
这平静的寻常事,对他陌生如隔世。五年间,他只顾复仇,从未留意脚下草木。
但栖迟的目光沉静,没有怜悯或审视,只有自然的邀约,仿佛他本是山野晨光的同行者。
“好。”他听见栖迟的声音应道,带着一丝释怀。
清晨薄雾缭绕山林。栖迟从容行走,青衫轻拂露草。慕时桉跟随其后,踏上这土地,闻雨后泥土草木芬芳。这气息陌生熟悉,似曾相识。
栖迟停下,俯身指向一株不起眼的植物,声音温和如常:“此乃柴胡,根入药,可疏肝解郁。”
或是轻抚一片叶子:“此是车前草,清热利尿。” 他的讲解简洁明了,只点明用途,不涉深药理,仿佛借山野草木无声引导身后人重认天地。
慕时桉学着栖迟,笨拙地采摘草药。触到叶片时,感到安宁;动作生疏,却带来踏实。
行至一处向阳缓坡,栖迟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远处被晨光染成金边的连绵山峦。山风拂过,带来清风阵阵。
“万物皆有灵,草木亦有其用。”栖迟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平静如初,“或为药石,或为柴薪,或只是点缀这方水土。存于这天地间,各有其价值。”
慕时桉心头微震,‘点缀这天地间,各有其价值……’他咀嚼着这句话无法言喻的心安。
就在此时,他腕间的银铜铃“叮..”,声音极轻,却异常清晰。
他猛地看向手腕,“铃……”慕时桉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方才……又响了”
“心绪激荡,或有所感时,它便会如此,并非异事,静心,时桉。”
就这样慕时桉的伤势逐渐痊愈。沉浸在采药的清朗中,也欣喜于与栖迟共同救死扶伤的时刻。
山间岁月中,慕时桉腕上的铜铃在采药等日常活动中偶尔轻响。他不再追问铃声含义,只感受那份奇异的安定。
一日午后,
“ 时桉”
栖迟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静。
“这里疫病已去,我要离开了,你呢?”
“要离开了么,那你可以带着我,一起走吗”慕时桉低低道。
“阿迟,我已无家可归,我们一起,可好?”
栖迟一愣,伸出了手,乌黑长发随风飘扬,青色的眼眸如海般辽阔。
“既然无处可去,不如我们一起回家。”栖迟的声音依旧温和,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为清晰笃定。
慕时桉回应的伸出手,指尖触及掌心时。 ‘铃响’。
自此你便是我的明月,我的神明。
“好,阿迟,我这样叫你可以吗”慕时桉笑道。
“都可”栖迟宠溺道。
.....“走,时桉”....
回到雪芸阁。
一只仙鹤道:“栖迟神司回来了,神司回来了,神司你旁边是谁啊”
“他叫慕时桉,是以后我们的家人”
小枭欢欣雀跃:“太好了!。”
“阿迟,这只鸟是从哪里来的?”
“此处是雪芸阁,它名小枭。自我飞升以来,便居于此。” 栖迟声音温和平静。
仙鹤轻盈落面前,变成小女童模样。 “时桉公子,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小枭,算是这里的守护兽。”
“你好..” 慕时桉的目光落在小枭身上。
“它...”
栖迟唇角微扬“小枭乃此地灵气蕴育而生,修炼成灵。它性子活泼,有时话便多了些。”
小枭闻言又歪头看向慕时桉。
慕时桉的目光越过小枭,终于得以细细打量着。
“随我来。”栖迟的声音依旧温和。
“此处便是雪芸阁,有主殿,侧殿、丹室、药圃几处。你初来,不熟悉。小枭熟悉此地,若有疑问,问它亦可。”
他顿了顿,看向慕时桉。 “时桉,你就住在芸西殿吧,它紧邻我的雪玉殿,这样可随时来找我。”
“好。”他低声应道,目光再落在栖迟身上。
栖迟引着他步过回廊。
主殿名为“雪玉殿”,殿内陈设简雅,并无繁复雕饰,唯见玉案上置有古琴一张。
“那是丹室,”栖迟指向侧殿一扇虚掩的月洞门,“平日里炼丹制药在此处。后面是药圃,种植些需特殊灵气的药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慕时桉略显紧绷的肩线上,“不必拘束,此处即是家。”
小枭早已蹦跳着跟在一旁,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慕时桉。
步入雪玉殿后门,是‘芸西殿’。同样素雅,檐下悬着几串小巧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却不闻其声。
“芸西殿一直空置,今日也算有了主人。”栖迟的声音温和依旧。
“殿内日常用物皆已备齐,若觉有何不妥或缺漏,随时告知于我,或让小枭传话亦可。”
他微微侧身,看向慕时桉,“去看看?”
慕时桉点头,跟随栖迟走近。推开门,殿内窗明几净,竹木家具齐全,窗半开对着云海山峦。腕间的铃感知他心绪波动,发出轻“叮”声,在静谧殿宇中格外清晰虑。
小枭闻声,看见了系在慕时桉手上铜铃,道“这不是...”
却被栖迟打断:“天色已晚,先早些休息吧”
栖迟袍袖轻拂,对小枭道:“你也去歇息吧。”
小枭好奇地在慕时桉和银铃之间来回看,闻言却不敢再多言,只清脆地应了声“是,神司”,便化作一道灵光,消失在殿里。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更显空旷寂静 “这铜铃,是,刚刚小枭为何如此惊讶。”慕时桉疑惑道
“因为它之前一直在我手上,现在到了你那里,难免会感到惊讶。”
“原来”慕时桉栖侧首看着栖迟,心里还是狐疑。
“好好休息,时桉。”
慕时桉点点头。
躺在芸西殿洁净的竹榻上,床垫柔软,闭上眼,还是想着小枭惊讶的神情,打算明天在去打探一下,不知多久睡了过去。
晨光熹微,穿透窗,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慕时桉睁开眼,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走出芸西殿,沿着回廊缓步而行。与五年前扶明村家中那小小的药园隐隐重叠,却又截然不同,充满神异。
“时桉公子,您醒啦!”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小枭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依旧是女童模样,穿着一身雪白的羽衣,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亲近之意。
“神司在雪玉殿呢!他让我来看看您是否安好,还吩咐说,若您醒了,可先去用些吃食,就在那边的亭子里。”小枭伸手指向不远的小亭。
“有劳。”慕时桉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小枭身上,又瞥了一眼腕间铜铃。
小枭目光随之落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忆起昨夜栖迟打断,赶紧闭口,只眨了眨眼,小声道。:“公子,快随我来吧,等会凉了可不好。”
亭子小巧玲珑,临着山崖而建,崖下云海翻腾,霞光万道。石桌上已摆好几样清淡的粥点小菜,热气袅袅。
慕时桉刚坐下,便见栖迟缓步而来,青衫映着晨光,更显清逸。
“睡得可安稳?”栖迟在他对面坐下。
“嗯。”慕时桉应了一声,低头小口喝着温热的米粥,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长久以来冰冷。
小枭安静地侍立一旁,眼神却总忍不住往慕时桉手腕上瞟。
“神司!”小枭终于按捺不住,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亭中宁静“那结心铃’……您真的给他……”
“小枭。”栖迟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警示。
小枭立刻噤声,懊恼地垂下头,小声嘟囔:“小枭知错了……”
慕时桉的心猛地一跳。
“结心铃”?这名字……绝非寻常的“定惊安魂”之物!他抬眸看向栖迟,眼神复杂,带着无声的询问。
栖迟迎上他的目光“不必多想,安心用膳。”
“关于此铃,关于小枭未尽之言。” 慕时桉的心骤然缩紧,等待着那悬了已久的答案。
栖迟垂眸,视线落在银铃上“此铃,名唤‘结心’。”“并非寻常安魂之物。其材取自扶桑神木初生之枝,又融一缕月魄精华,经神殿灵火淬炼百年方成。它非金非玉,乃是通灵之物。”
“可心意相通,灵犀互引,抑制心魔,让濒死之人,重获新生。” “小枭伴我日久,识得此物,它惊讶,是因这自炼成之日起,便一直系于我的腕间,从未离身,赠你之时,它便择你为主,自此,只应你心念。” 声音依旧平和,却字字如锤,敲打在他尘封的心弦上。
“择我为主只应我心念……”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直直撞进栖迟那双沉静如海的青色眼眸里。“自炼成之日起……便一直系于你的腕间……” 这意味着什么?
栖迟,这位如月华般清冷高悬的神司,竟将这贴身相伴、视若珍宝的结心铃,毫不犹豫地系在了当时那个满身血污、心死神伤、只为复仇而活的陌生人手腕上?他想问’为什么是我?’,。
却他张了张嘴,:“所以……从那时起……它便只为我而鸣?”
栖迟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温然:“心之所向,铃之所应。它如今,只属于你。”
“可是……”慕时桉还想追问,栖迟却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米粥凉了,快些用吧。”栖迟的目光落回桌上。他不再追问,只是学着栖迟的样子,重新拿起碗箸,沉默地进食。
小枭在一旁看得分明,难得地没有叽叽喳喳,只是乖巧地添了两次茶,连呼吸都放轻了。
一顿饭用完。当最后一口温粥滑入喉中,慕时桉放下碗,沉甸甸的、近乎虔诚的郑重。
“栖迟……此铃之重,它护我新生,伴我安宁。”
“你说得对,路还长。既已同行,我……”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清晰有力,
“我想在修炼习剑,提高修为。”
“修炼”栖迟放下茶盏,望着慕时桉。
“是。”慕时桉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说过,路还长,阿迟。”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栖迟,那份郑重几乎化为实质,“你救死扶伤,普渡众生。而我……”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腕间的结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