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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救不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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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梁千芙的身影又出现在屏幕里,辛且随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出声:“刚刚那边发生了什么啊?”
梁千芙简单概括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一切,语气随意,给人感觉是没怎么花力气一样,还有空拍掉身上的蛆,当然还有一部分虫卵像是碰到了空气中的某种天敌,自己分解了。
听完后,辛且随没说话,就在梁千芙以为他是不是又掉线了的时候,他开口了:“那等会儿,你又要进一个房间,”辛且随看着屏幕上那道不起眼的小门,“我估计我还是看不到你那边画面的,那还是老样子吧。”
“行。所以蓝色按钮是降温的,红色的是升温的,黑色白色的是控制暗亮的,绿色是升桥的对吧,我见机行事吧。”梁千芙活动活动手腕脚踝,准备踏上下一段路程。
辛且随犹豫着说:“额……是是是,只是自从你进入了刚刚那个房间,那些按钮就变的不能随时按,是要我每一次转起来的时候,从触手手里抢过来对应按钮的钥匙,然后才能按下按钮。而且没转一次,上次的钥匙就自动消失,又得重新抢。”
梁千芙在默默拍胸脯,心中窃喜,还好坐在那的人不是她。
到达新的一扇门前,梁千芙深吸一口气,她必须得做好十足十的准备,就算门背后是无数个她,她也得表现出镇定的表情。
一定不能让辛且随这家伙看她笑话。
轻轻推开门,梁千芙的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刚刚那个房间。她就这样头转来转去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是走过来了,要不这种鬼打墙的情况还真是不好解释。
这扇门的里面也是无数个一模一样的人,长得也和蔡钦一模一样,房间里的排列布局也和刚刚那个房间无二。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她手指先进入房间,见到一个人就戳他脑袋,脑袋一碰就掉,走到房间对面那扇门的时候,已经一地脑袋了。从房间外来看,她简直是踩着人家的脑袋在走路,既恐怖又好笑。
很快,她又碰掉一个人的脑袋,其余人立刻跟上,弹掉了自己的脑袋。还好梁千芙早有准备,在其余人齐齐举起手的时候,梁千芙就一个前冲,双臂环绕,抱住了那颗最独特的脑袋,那脑袋甚至还没落地就被她装回去了。
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周围学着他把脑袋丢下去的人,立刻趴到地上捡自己的脑袋,房间的上空顿时变得空旷了许多。
在这个房间里,梁千芙没从他的口袋里找到工牌,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一次性的医用橡胶手套,梁千芙还是把它们拿出来塞到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出了房间,又是一道深渊,那头又是一扇门。这回她和辛且随什么也没说,就是等了一会儿,估计是辛且随又被转了一圈,桥再次升起,梁千芙走过去,打开门,又是一模一样的景象。
从第二个房间出来后,梁千芙又陆续走过了8个房间,从最“特别”的蔡钦的口袋里获得了一系列的手术工具,像止血钳、手术刀还有一些梁千芙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当然,她没傻到把这些东西全都塞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那说不准是裤子先被戳烂还是裤子不堪其重掉下去。
她从第四个房间开始就选了个幸运儿,穿上了他的棒球服,原本是想拿他工装裤的,毕竟工装裤上的口袋多嘛。但梁千芙仔细一想,扒人家裤子确实不是自己这种黄花大闺女的行为,遂作罢。
好在棒球服口袋比较厚,工具放进去扎不到她肉。
走到不知道第几个房间的时候,梁千芙已经力竭了,不过在这个房间里,她找到的是一份被叠成豆腐干大小的报纸。这一下引起了她的警觉。
报纸被叠的皱皱巴巴的,部分墨印都模糊了,报道出自南城奇闻报,就占了报纸的一个小角,日期是2002年5月18号,别的报道都看不清了。梁千芙眯起眼,对着光仔细辨认上面的内容。
报道的内容是关于一起神隐事件:“期和医院一实习医生神隐事件。据悉,该蔡姓医生失踪前为一名病患完成了一台开胸换主动脉瓣的手术,手术很成功。但在手术当晚病患出现了术后不良反应,当晚值班的护士去找蔡医生,但本该在病房查房的蔡医生却不在,护士刚开始以为是蔡医生有时暂时离开医院,但到了第二天换班医生来了却并没有找到蔡医生。院方立刻调取了前一天的监控。监控显示,蔡医生前一天并没有离开医院,从下午完成最后一台手术后,他回到办公室后就再未出来。院方立刻报警,警方调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能结案。事后,医院宣传科的一名工作人员王某提供的消息,他声称蔡医生在失踪前一段时间情绪一直很低落,工作时也经常走神。娱乐爆爆也会一直跟进这起神隐事件,也希望广大群众积极提供消息,帮助我们找到蔡医生。”
在这则报道下面还有一行用红色水笔写的小字,字迹被液体晕开了一部分,前半部分已经完全看不清,能看清的只有后面连续写了2遍的“对不起”和“都怪我”。
梁千芙没来得及思考这两句话的意思,把纸条塞到口袋里就走出房间,心里隐隐的不安感即将喷薄而出。
于是在出了房间后,梁千芙短暂地和辛且随取得了联系,声音里除了疲惫,还夹携着点点担忧:“我在这个房间里拿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等辛且随发问后,梁千芙接着说到:“是一份报纸,上面的内容和蔡钦医生有关,而且,”梁千芙望着深沟那边的那道门,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样子,门上的红似乎比之前更浓,是下一秒就要滴下血的那种红,她深呼吸一下,接着说,“我感觉,下一道门,可能会有些不一样。”
还没等梁千芙解释原因,辛且随就着急接话:“没错,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刚刚在你过房间时,我一直在帮你数着你通过的房间的数量,在第4、第13、第14间,这种数字特殊的房间,我都特别注意了一下,虽然是没什么,但你面前这道门通向的房间,我要是没数错,应该是……”
“第十八个房间。”两人异口同声,但都没有感到默契,只是对面前道神秘的门心生退却。
有一句话梁千芙之前一直不以为然:“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在她看来,未知总比让她直面恐惧强,直到她握上了那道门的把手。
打开门的一瞬间,梁千芙闭上了眼睛,不是因为害怕,是她的眼睛一时没有适应房间内昏黑的环境。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人,身着手术服,背对着门口。虽然看不见脸,但梁千芙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蔡钦,他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在其面前的手术台倒是给人遐想的空间,手术台上躺着个人,上方悬着一盏无影灯。
“进来吧,别忘了关门。”背对着门的人稍稍偏头,并点头示意,像是在等待自己的一位老朋友般熟络。梁千芙也不愿意打破这片刻的寂静,轻手轻脚关上门,走到离那人三米处停下。
那人也不说话,继续埋头做着自己的事。靠近一点之后,梁千芙才看到台子上的人,她一点也不陌生,这女人就是在大屏上出现着的女人。
她很年轻,看上去绝对不超过25岁,五官柔和,像是邻家姐姐的那种温柔女孩,很轻易就能让人联想到她笑眼弯弯的样子,不过此刻女人双眼紧闭,脸上没什么血色,只有一旁的监护仪上波动的横线证明着躺在床上的是个活人。
站在手术台前的那人,手上动作不停,远远一看还真让人以为是个医术高超的医生。可这恐怖就恐怖在,他的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维持着开刀的姿势,就这样一下一下在患者胸口上方划动,模样一本正经,和前面掉脑袋场景的诡异程度不相上下,梁千芙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突然,监护仪上的线波动减小,“嘀嘀嘀”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每一声都刺激着梁千芙的大脑。原先背对着的人转过身,他戴着口罩和手术帽,仅仅露出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这人确实是蔡钦。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梁千芙:“过来帮忙。”蔡钦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听不到响彻房间的仪器警报声,沉浸在自己的无实物表演中无法自拔。
被点到的梁千芙如梦初醒,将手覆盖在鼓鼓囊囊的口袋上,这口袋里的医疗器具早在无形中成为了她勇气的来源。她掏出手术刀握在手中,走到和蔡钦并肩的位置停下。
蔡钦停下动作,侧头重复一遍:“来帮忙。”
这种要求无异于是小孩子在无理取闹,对于梁千芙这个毫无医学背景的人来说,这床上的病人就像案板上的鱼,送走简单,救回来可难了。
她还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的时候,蔡钦抽走了梁千芙手上的手术刀,将刀刃对准患者的胸口,毫不犹豫地下了刀。鲜血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喷出来,但那种痛感却实打实让梁千芙颤抖了一下。
在接下来的时间,梁千芙也不知道这“全菌”的手术器材怎么能用到手术中,只是献宝似的把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出来供蔡钦选择,她则退到蔡钦身后,静静等待观察。
汗水在蔡钦的额头上凝结,这里没有专门的护士,梁千芙被迫接下擦汗的工作。看着病人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警报声反而是越来越急促,梁千芙也急在心里,要不是只有一块布,她也想给自己擦擦汗。
即便这两人磕磕绊绊地努力施救,监护仪上的线最终变成了直线。看着病床上的女人胸口不再起伏,蔡钦什么也没说,平静地把器械放在金属盘子里,看了时间,宣布了这个女人的死亡。从他的话语中,梁千芙隐约听见了这个女生的名字,但不真切。
因为,在女生被宣判死亡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迎面撞在梁千芙身上,她直接被推着穿门而过,再一次站在门外。
梁千芙感到眩晕,刚站稳脚跟,门就自动开了,像磁带倒带一样,又是和刚刚一样的对话,一样的结果,一样的被推出门外。
第三次,梁千芙进门,没等蔡钦发话就抓住了他的小臂,用劝解的口吻说道:“你别逞强,实在不行叫别人来救呢?”
蔡钦手中动作僵住,第一次正眼看着她,一字一顿:“这只有我一个医生。”
剧情又强行被蔡钦拉回既定结局。
在接下来的几次,梁千芙从好言相劝到胡言乱语,蔡钦就是一门心思扑在救人上。
又一次被推出门,梁千芙真要力竭了,她跪倒在地,学着热血番里的主角那样捶胸顿足,在这大幅度动作下,有什么从她的裤子口袋里掉出来了,梁千芙伸手去捡,是从小辛那里要来的“包治百病”。
这会,她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走进去,在蔡钦伸手向她要医疗器材时,她把“包治百病”重重拍在他的手上。感受到触感不对,蔡钦看向手上的药瓶,看着上面的介绍。梁千芙还在一旁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你用这个吧,她一吃下去这个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蔡钦皱紧眉头,眼镜顺着他的动作微微滑落,脸上带着和年龄不符的严肃,而后把药瓶还给梁千芙:“你不要被这种药骗了,一般来说……”
梁千芙及时止住他的话头:“停,你想救她你就信我。”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蔡钦摇摇头,郑重其事道:“作为一个医生,要对病人负责,比起这种来源不明的药,我更相信我手里的刀。”
要不是处在这种情况下,梁千芙对蔡钦这种医生还是很敬佩的,可就事论事,这药怕是眼下救病人的最好方法。她硬着头皮继续说:“你是医生,应该知道生老病死都是人的常态,在你的执念里她死过千百遍了。求你放过自己吧,也放过她。”
蔡钦没有反应,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果不其然,这次又没救过来。梁千芙已经准备好再来一次了。可这次在宣告完病人的死亡后,梁千芙还是站在原地,她疑惑地看向蔡钦。
只见蔡钦不顾手上的血,摘下口罩,一些血擦到了他的脸上:“太累了。”
“什么?”
蔡钦滑坐在手术台前,把头埋在臂弯中,声音闷闷的:“好痛苦,看到一个一个人在我面前经过,却都回天乏术,好痛苦。好不容易有一个能救过来的人,却也死在了手术台上。我不信,一次又一次在脑海中模拟不同的方案,换来的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在我面前死去,为什么?”他说到激动处,抬起头,眼泪流过脸上半干不干的血迹,汇成淡粉的泪滴到地上。
梁千芙抿着唇,心里也难受的不行。
死了就是死了,无非是明天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被人挂念着的魂,向天上飘。
不远处,门弹突然开了。蔡钦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他仰头看着梁千芙,眼里浸满了无助:“那个药,真的能救回她吗?”
梁千芙把那瓶“包治百病”放到了他身侧,转身向大开着的门走去,在关上门的前一秒,那瓶药再次滚到了梁千芙的脚边,她捡起药瓶,彻底关上了那扇门。
那一瞬,地心引力拴不住她了,她开始往上飘,在冲破穹顶的一刻回到了熟悉的急诊外科,辛且随也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回味着刚刚飘在空中的感觉,梁千芙对死亡降临前的每一天都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