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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载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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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舱的液体灌进鼻腔时,我听见了岑乐的声音——不是从耳朵,而是直接在大脑里响起:
"哥,这次换我当你的记忆载体。"
液体突然变得温暖,像被拉入一个拥抱。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炸开:
五岁的岑乐踮脚在福利院窗玻璃上画恐龙,冰花在他指尖下变成发光的电路图;十五岁的我躺在手术台上,岑宁把记忆提取器按在我流血的颈侧;某个下雪的深夜,真正的岑安把最后一颗薄荷糖塞进岑乐手里......
【记忆同步率100%】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对面站着三个"我"——穿恐龙睡衣的岑乐、白大褂染血的岑宁,还有颈侧带着疤痕的"岑安"。
"欢迎来到记忆核心。"他们齐声说。
纯白的地面突然浮现出福利院的微缩模型,每个房间都在上演不同的记忆片段。我蹲下来,看见六岁的"我"正在阁楼拆收音机——不,那是岑乐,他手腕上戴着我的恐龙手链。
"我们被循环利用了。"岑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拉开衬衫,心口处嵌着一块发光的芯片,"每个'岑安'都是前一个的记忆容器。"
福利院模型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中浮现出爸的脸:"MN-17需要不断更迭的载体来维持记忆网络......"
火焰熄灭后的灰烬组成了新画面:二十岁的岑宁站在某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面前是上百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岑乐"。
"第一个觉醒的是我。"岑宁的影像开始闪烁,"所以我修改了你的记忆编码,让你以为自己是'岑安'......"
空间突然剧烈震动。穿银色制服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武器不是枪械,而是某种记忆消除器。
"他们来了!"岑乐抓住我的手,"哥,这次你必须记住——"
他的身体突然分解成蓝色光点,全部涌向我的颈侧疤痕。剧痛中,我听见三个声音同时说:
"你是第17号载体,也是第一个成功融合的完整意识。"
纯白空间崩塌的瞬间,我坠入了自己的记忆最深处——
十五岁那天的病房里,停止呼吸的是真正的岑安。而站在床边哭着签同意书的"岑乐",其实是穿着弟弟衣服的岑宁。至于那个被移植记忆的"我",是从上千个实验体里筛选出来的完美容器。
记忆管理局要的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一个能无限重置的活体硬盘。
【记忆重构完成】
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正躺在福利院的阁楼里。晨光透过木板缝照进来,灰尘在光束里缓缓浮动。颈侧的疤痕不再疼痛,反而有种奇异的温暖。
楼下传来熟悉的争吵声:
"这已经是第三个被您烧坏的转换器了!"小屁孩带着哭腔喊。
"我就想试试能不能传块蛋糕过去......"是妈心虚的声音。
我低头,看见自己穿着那件熟悉的恐龙睡衣。口袋里鼓鼓的,摸出来是颗薄荷糖,糖纸上印着今天的日期。
阁楼的门突然被推开。岑宁站在那里,白大褂干干净净,手里端着杯冒热气的牛奶。杯壁上的水珠滑落,在木地板上汇成一个小小的"C.L."。
"醒了?"他语气平常得像在问天气,"妈又把厨房炸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发现瞳孔深处有极细的蓝色光点流动——和现在的我一模一样。
"哥。"我听见自己说,"我想吃花生巧克力。"
岑宁的瞳孔猛地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他转身时,我看见他后颈的疤痕闪过一道蓝光。
"不行。"他轻声说,"你过敏。"
我们沉默地对视,阁楼里只剩下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在钟摆晃到第七下时,楼下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着是小屁孩的尖叫:
"观测员同志!你妈把微波炉改造成时空门了!"
岑宁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这个动作让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突然清晰——六岁那年,第一个教会我折纸飞机的,其实是穿着恐龙睡衣的岑宁。
"走吧。"他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地板上那个湿润的"C.L.","去看看妈又闯了什么祸。"
我跟着他走下楼梯,恐龙睡衣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阳光透过厨房的硝烟照进来,空气里有奶油烤焦的甜香。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妈围裙上那些像草莓酱的污渍,其实是记忆数据的液态痕迹。而她手里那个炸变形的蛋糕,正散发着和岑乐光点身体一样的蓝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