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反将一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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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半推半请地将摩根带离了星仪控制室，一路穿过廊道，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休息舱。
这里被临时改造过，桌椅被挪到四周，空出中间一片地方，灯光调成了明黄色，冲淡了军用的冷硬感。
舱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军雌，摩根一出现，原本喧闹的空间顿时安静了一瞬，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这些目光里没有审视，没有好奇，只有纯粹到几乎满溢出来的敬佩。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为了塞勒涅阁下！”，紧接着，金属酒杯被高高举起，欢呼声和用节肢敲击甲板的鼓噪声几乎要掀翻舱顶。
气氛热烈。繁文缛节被抛下了，只有发自内心的感激，他们为摩根空出了让虫放松、却不至于成为全场中心的位置，端来低度数酒精饮料和一些合成食物。
摩根有些不自在，但这种质朴的热情与他刚刚在军团长那里感受到的，令虫不安的期待截然不同。他放松下来，接过饮料，拿在手上。
摩根不喝酒，但不妨碍他接受这份好意。
很快，莱曼也急匆匆来了。他几乎没做任何清理，除了消毒喷淋，漆黑的虫甲展露在外，就那么大咧咧闯进来，引得一阵善意的哄笑和捶打。
“一连长！你这模样可别吓到阁下！”
“滚蛋，我先吓吓你小子！”莱曼哈哈大笑，声音洪亮，一把抢过同伴手里的酒精饮料，仰头就灌了下去。
气氛因为莱曼的到来更加高涨。他显然是这种场合的核心人物，插科打诨，好不自在，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很快眼神就有些发直，动作也愈发豪放，重重拍打着每一个靠近战友的后背。
摩根看着他，很难将眼前这个醉醺醺的壮汉和那个在通讯里沉默的可靠战士联系起来——这个样子其实也很好。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时，舱门又一次开启。
这次，所有喧闹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般骤然停止。
诺克斯·克勒斯特站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军装，完整干净，在赫梅拉的战斗中，他确实没有身先士卒的机会。
军团长扫了一眼舱内景象，目光在摩根和醉得东倒西歪的莱曼身上略微停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虫耳中。
“军团长！”众虫立刻立正行礼，连醉醺醺的莱曼也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
诺克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松。
“不必，你们继续。”他顿了顿，看向摩根和莱曼，“只是我恐怕要暂时借走一下莱曼和摩根上校。老规矩，战后复盘。”
莱曼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显得清醒一点：“是！军团长！”
摩根也将手上的杯子放回桌上。
诺克斯对科林交代一句“这边你照看一下”，便转身离开，摩根和脚步有些虚浮的莱曼跟在他身后，留下不是头一回被军团长撞破集会的军雌继续热闹。
三位沉默走在灯火通明的舰内通道中，气氛与刚才的喧闹截然不同。
他们进入一间简报室，门在身后合拢。
莱曼努力站直，试图汇报：“军团长，地表任务……”
话音未落，毫无任何预兆。
莱曼，这个对诺克斯尊敬到骨子里的连长，这个刚刚还在庆功宴上吹嘘军团长指挥有方的战士，猛地一拳挥出，结结实实砸在诺克斯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诺克斯被打得微微偏了一下，但哪怕没有覆甲，他的脸仍然毫发无伤。他有些意外地转头，漆黑的眼睛看着一连长，带着不解和质询：“莱曼？”
摩根还在反应这一幕的前因后果。
只见莱曼喘着粗气，挥拳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情绪过于激动，他的眼神痛苦而清醒。
“处分也好，调职也罢，我全盘接受！”莱曼的声音嘶哑，几乎是低吼出来，“但是军团长，你还把我们当做战友吗？塞勒涅不是正站在你面前，你还在看谁？”
简报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赶来参加复盘的赛里昂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他一步挡在诺克斯身前，怒气冲冲：“莱曼，你做什么？公然袭击军团长，这种事情绝不能姑息……”
诺克斯抬手，止住了赛里昂后面的话。他摸了摸自己被击中的下颌，那里连个红印都没有。他看着莱曼，彻底弄懂了对方的指控因何而生。
“看来你醉得不轻，莱曼连长。”诺克斯语气平静，“赛里昂，会后按之前的规矩。”
简报室的自动门在赛里昂身后关上，诺克斯放下手，目光从莱曼身上移开，最终落在摩根脸上。
摩根平静地回视。
先前那点愤怒被他很好地收敛起来，转化为一种冰冷的、极具穿透力的审视。在短暂对视后，他反而先转向了赛里昂，似乎知道什么样的事实最容易说动这位传统军士。
“赛里昂参谋，借这次临时会面，我认为有一件更紧要的事需要确认。”
赛里昂皱紧眉头，显然不认为有什么比处理军事更重要。但他对摩根保持着表面尊重：“阁下，您指的是？”
摩根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诺克斯，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诺克斯军团长在之前的战斗中尽心尽责，我有责任确保军团最高指挥官的精神海处于稳定状态，尤其是在经历高强度指挥和突发状况之后。”
这话他说得很轻巧，明面上没有任何不妥。
摩根不等发问对象回应，继续说了下去，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关切：“这是对军团负责，我想……军团长应该不会拒绝？”
他微微偏头，像是询问，但话语里的笃定却让诺克斯顿住了。
赛里昂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然而，摩根搬出的理由无懈可击——确保军团长的状态，这确实是重中之重，于公于私，他可以支持。
“军团长，”赛里昂转向诺克斯，“塞勒涅阁下的担忧不无道理，进行一次快速检查是稳妥的做法。”
他选择了最中立的说法，但立场已然偏移。
诺克斯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站在那里，头一次感受到困窘。
他所有能设想的回绝都被摩根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堵截。
他看向摩根，雄虫依然是平静无波，甚至略带关切的表情。
莱曼和他说了什么？诺克斯忍不住想。这下他真明白自己一时兴起的试探有多不妥了，摩根的态度无可挑剔，他往日惯用的手段……他总不能真对一位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同伴施压。
西康瑟能不能现在打给他一个紧急通讯？
归根结底他对摩根还是知之甚少。
摩根是故意噎诺克斯的。莱曼告诉过摩根军团长的忌讳，现在看来，他俩都没有忍让的习惯。
你如此狂热地追寻过去国度的幻影，那么，你敢忽视摩根和那个幻象的差别吗？
摩根没有明说，但他的眼神，他那例行公事的关切姿态，无声将这个尖锐的问题拍在了诺克斯面前。
莱曼呆站一旁，酒彻底醒了，他看着眼前这幕忽然觉得，塞勒涅阁下好像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
“这就是我被派来保障工程师外勤分队安全的原因。”
几天后，一艘通往赫梅拉五号的运输船上，莱曼硬邦邦地对坐在对面的耶利法说道。
他的面容已经恢复往常的坚毅，只是眼神深处还留有郁闷。
耶利法正低头检查着手中的数据板，闻言抬头，推推眼镜，浅亚麻色的头发一丝不苟：“我认为，保障工程师外勤安全，本就是连长的职责之一，莱曼连长……我想这与其他事情无关？”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完全没听出莱曼的弦外之音，但结合举止，又好像确实有意指什么。
莱曼被这不软不硬的话噎了一下，悻悻抱臂靠在舱壁上，看向舷窗外飞速掠过的星尘，不说话了。
耶利法的目光重新落回数据板，微妙的叹了口气。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在巨兽袭击后的间隙中，紧急抢修反应堆。
和达南家轨道炮相接的能源不出所料过载了，为防止地表还有残留的小型巨兽，莱曼“幸运”地被指派给耶利法小队，作为护卫队和搬运劳工。
而运输船的舷窗外，乌勒尔家族的运输船也在接近赫梅拉五号的船坞。
对方运送的是检测寄生虫的药剂。赫梅拉五号想必很快会被重新纳入帝国的情报网络，可惜他们的军工体系对巨兽来说，早就如同透明一般。
耶利法和乌勒尔这种巨头本该没有交集，可对方居然神通广大到，能了解耶利法和摩根·塞勒涅有些私交。
一封邮件躺在耶利法的社交账户中，以乌勒尔高层的名义，邀请耶利法为他们和摩根·塞勒涅的私下会面创造条件。
耶利法下意识紧皱眉头，却在看见乌勒尔开出的条件时难以克制地睁大眼：乌勒尔诚挚邀请耶利法工程师前往母星系外环的中心研发部门，任荣誉设计师一职。
任职自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乌勒尔的研发思维……
他不会做枉顾塞勒涅意愿的事，耶利法想，他……他需要找摩根谈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反将一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