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散落在边缘的落花》雨小恒

29、黑咖啡

　　莫妈妈上楼去喂莫小飞吃饭，饭桌上就剩我和莫小游傻呼呼地坐着，呆若木鸡。
　　“你吃啊……”莫小游恍惚地注视着我，话说得很轻。
　　我一时间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结巴着“哦”了一声，连忙端起碗。一颗一颗地扒拉着碗里的饭。我觉得好像每一次在他们家吃饭，就净吃饭了，连菜叶都没碰过。
　　莫小游也是只吃着碗里的饭，头埋得很深。突然之间我觉得很可笑，一切都好像是注定一样，再怎么逃都逃不掉，明明我们俩坐对面吃饭，却行同陌路。
　　隐隐约约地我看见莫小游的无名指上，还戴着曾经和我那只是一对的指环。我诧异地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继而泪流满面。
　　我说：“莫小游，我求你忘了我，成吗？”眼泪顺势滚进嘴里，温热却又酸涩着。
　　莫小游依旧不说话，我却分明地看见有水滴砸落在他的碗里，莫小游和着米饭继续一口一口地咀嚼。好像是形单影只地缩在某个角落里，让孤独包围着自己的所有。
　　我重重地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很响而且很清晰的声音。然后，站起身，朝楼上走去。我不看莫小游，我讨厌看他孤独又忧伤的样子。因为那样，我也会感到心痛，然后，眼泪就不流成了河。
　　我用手背抹了抹满脸的泪痕，轻轻推开莫小飞的房门。微笑着，用力扬了扬嘴角，我跟莫妈妈说：“阿姨，您下去吃饭吧。我来喂莫小飞好了。”声音在颤抖，漂浮在房间的半空中，任莫小飞和莫妈妈不解地看着我。
　　莫妈妈放下手中的碗，走过来。“这么快就吃好了吗？”莫妈妈对我吃饭的速度明显的很惊讶。
　　“嗯，我吃饱了，阿姨，您下去吃饭吧。”
　　莫妈妈拉着我的手，笑，说：“若若啊，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千万别拘束啊。”
　　我也笑着拉住她的手，我说：“我没拘束。真的，阿姨，我真吃饱了。”口气是一等一的坚决。差点把莫妈妈的脸都说得变色了。肯定特抑郁怎么有这么吃饭的女的。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她扭头对莫小飞说：“别欺负人家若若。”把我说的真笑了。这老太太比我妈幽默多了。
　　我乐呵呵地看着莫小飞：“你妈真逗。”可是看到莫小飞脸上的严肃之后，我就笑不出来了。
　　我走过去，端起莫妈妈放下的碗，把饭送到莫小飞嘴里。“他什么也没说……”没有看莫小飞，只是盯着碗里的饭，语气沉重而又缓慢地说了出来。紧接着是死一样的沉寂。
　　现在的我们都在为自己的无奈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莫小飞的无奈，莫小游的无奈。还有我夹在中间不知所措的无奈。我们都站在断崖上，看边缘过后的永恒。眼泪有时候会滑落的比比皆是，然后摔落在记忆的一个角落里。不消失，每天都累积，累积成河，那会流在心脏周边的河，永远不会蒸发。
　　告别了莫妈妈，一个人走在午后的大街上。眼光很妩媚，不像平时那样耀眼刺人，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忽然之间，我想起了刚才拒绝让莫小游送我去学校时莫小游棕栗色的眼睛闪烁着忧伤，便不又自主地咬了咬唇，没有朝学校的方向去。那一个下午我都在街上游荡，周围的行人来回穿梭，奔流不息。
　　我在一间挂有“皇后”招牌的店面前驻足。我想起了柯永言，好久都没见的柯永言。想着想着便抬脚跨进了那扇门。一进门，感觉到珠光宝气相互照耀着，相互成辉的感觉，夸张得让人招架不住。我站在玻璃柜前，傻傻地凝视着闪闪发光的钻石。五光十色地那样耀眼，就好像莫小游的眼泪一样，晶莹剔透，有光的时候五彩斑斓。
　　“颜若。”突然背后传来了叫我名字的声音。顺着声音我看过去，柯永言矗立在那里，满脸的惊喜的笑容。
　　我微微地张大了嘴，许久才缓缓地说：“好巧……”嘴角上还挂着一个干巴巴的笑，目光惊愕地望着柯永言。柯永言抿着嘴，走过来看了看我刚看的那条项链，继而又看向我。“我经常在我们家店里，倒是你今天怎么不上课跑到这来了。现在的高中生还真闲啊。”说罢还特调侃地看着我。不甩，我白了他一眼，该干什么干什么。这可够柯永言郁闷的，得比什么都郁闷。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脸，然后不情愿的撇嘴。
　　“你怎么了你？”柯永言不解地问，我琢磨着这是我第一回不睬他，肯定把他的心弄的拔凉拔凉儿的。
　　我又白了他一眼，我说：“不爽，不高兴，我不想说话。”这么一吼，把柯永言郁闷得更纠结了。其实他也挺无辜，只是不偏不倚地撞我枪眼上了。多青春，多善良的一小青年，被我训得跟王八似的脖子马上都缩没了，看得我直可怜。挥了挥手，说：“得了，我不跟你较劲了，今天心情真不好。我先走了，别把你搞的也伤心了。”说完我就往门口迈，却不想被柯永言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说：“我今天倒霉，请你喝东西吧。”
　　一开始，我是想玩儿玩儿深沉，甩开柯永言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可转念一想，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要不还得自己一个无助地在大街上被太阳狂晒。所以我冲柯永言点了点头。他把我拉到我们以前来的那间咖啡厅，我们面对面坐着。
　　我用嘴巴嘬着吸管，一口一口的吸着杯子里的果汁。看着柯永言特淑男地喝着咖啡，觉得真是一种享受。我说：“你还真喜欢这间店啊。”
　　柯永言浅笑，把杯子放回盘子中央。“我喜欢这儿的咖啡。比别的店的正宗，而且浓的多了。”说话的样子依旧让人陶醉，迷人。看来他真喜欢喝咖啡，就跟我喜欢喝西瓜汁一样。
　　“说得跟真的似的。为什么这么喜欢喝咖啡？而且你都不加糖，那么苦。”我很疑惑柯永言不加糖的咖啡，特别是这里的，如果不加糖，比什么都难以下咽。
　　柯永言眯着眼睛，笑得很傻，他说：“加糖多增肥。”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我撂倒，比听许志安跟韩红谈恋爱都觉得崩溃。于是我就不屑地噘了噘嘴，“您不就一把柴吗，增点儿兴许比这看着舒服。”把话说的特别讽刺。可柯永言不生气，还笑着又抿了一口咖啡。
　　“以前你难过的时候，喝咖啡不也不加糖吗？”他若有所思地说着。我一寻思的确有那么一回，因为莫小游那回。可我最后还是加了一大把的糖和奶精，想想真是可笑，心还会一点儿一点儿地抽痛。柯永言的话是说他不快乐，他很难过。我同情地望了望，努力地张开嘴问：“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柯永言沉默了几秒，面无表情。“有。”他说，说的很悲切，也很无奈。“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曾知道注视着我。”声音就越发的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