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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番外三:教我学弹舌 ...

  •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房间,在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
      楼下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俄语口令的顿挫。
      余恕趴在书桌前,指尖划过俄语词典上的字母,嘴里反复嘀咕着那个简单的词汇。
      “Привет......”他蹙着眉,舌尖在齿间试探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书页被轻轻翻过,铅笔在笔记本上留下浅淡的痕迹,笨拙,努力。
      肩上忽然落下温柔的力道,余恕猛地回头,撞进一双熟悉的浅绿色瞳孔里。
      伊万刚从训练场回来,军靴底沾着些许尘土,一身制服规整得跟刚熨烫过似的。
      “是你啊。”余恕被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今天不用带队伍了?”
      伊万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椅腿与地板摩擦出轻响:“他们练得不错,我放那帮小崽子回去休息了。”
      话音未落,咻的一声锐响猛地划破空气。
      一颗子弹牢牢卡在窗玻璃里,蛛网一样的裂痕在阳光下蔓延。
      余恕惊得下意识站起,后腰撞到桌沿,放在桌角的铅笔也随着掉在了地上,等他回过神捡起来的时候笔芯已经断掉了。
      伊万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低声骂了句俄语,起身时军靴在地板上踏出沉稳的怒意。
      他走到窗前,指尖抚过裂痕。
      余恕有些害怕地问:“是有人要袭击营地吗?”
      “不像,”伊万说,“子弹是总部发的,上面有型号,估计是楼下训练场的那帮人打偏了。”
      说着他推开窗户往下看。
      训练场边缘,颜越似乎感受到某种目光,于是尴尬地抬头,与伊万对视。
      “Ктострелялизпистолета?”<谁开的枪?>
      伊万冷冷地看着他。
      颜越猛地抬头,慌忙立正敬礼:“Товарищгенерал-майор, извините.”
      <不好意思,少将先生.>
      “给你点面子,下不为例。”伊万冰冷的眸光扫向他,如他所言,给点面子,所以没再说俄语。
      颜越想着,伊万这语气还挺客气的,应该不像是真生气了,更像是某种警告。
      而下一秒伊万就像看穿了他想法一般,开口:“颜越,你想让全营的外籍战士都听见你那像被掐住脖子的鹅叫?
      颜越忙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伊万眼神冷漠:“让你的人好好学学怎么端枪,今天要是再有一颗子弹打上来,你这身制服就别想要了。”
      颜越啪地站好,高声说:“是!”
      余恕凑到窗边,看见颜越一脚踹在旁边士兵的屁股上,俄语怒吼混着士兵委屈的辩解飘上来。
      颜越怒骂:“Вы идиоты! Ктовас научилтакдержатьпистолет!”
      <你们这群笨蛋!谁教你们这样拿枪的!>
      某士兵:“Сообщать! Товарищлейтенант! Ты научилменя!”
      <报告!中尉先生!是您教的!>
      颜越:“Матьтвою!Еслиты можешьпопастьвоврагаизтакогооружия, этоад!”
      <你**!你这样拿枪能打到敌人,那真是活见鬼了!>
      余恕忍不住笑出声,却被伊万眼尾扫来的目光烫了一下,慌忙抿住嘴。
      “你真要剥了他的制服吗?”余恕轻声说,“倒也......不用那么严重吧,我这不是没受伤么。”
      伊万:“这不是你受不受伤的问题,是纪律的问题。我们的子弹是永远面向敌人的,如果连平时训练都这么松懈,那么到了战场上他们只会成为第一批被打趴下的冤魂,军部有军部的纪律,谁都不可以凌驾于纪律之上。”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就是说说,不过......刚才那个就是你说的‘练得不错’?”余恕小声嘀咕,指尖戳了戳窗上的弹孔,“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楼下那些不是我的兵,”伊万关上窗户,将喧嚣隔绝在外,“颜越教出来的好苗子,我一般称他们为愚蠢的土拨鼠。”
      真是一个格外清新脱俗的比喻。
      余恕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肩头微微抖着。
      伊万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还笑?词典背会了吗,检查检查?”
      一说到背书,余恕就觉得头疼,尴尬地说:“那什么......学俄语也不急于一时嘛。”
      伊万:“所以你这一整天,都没学新单词?”
      余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谁说的!我学了!”
      伊万挑眉,眼里漾开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学什么了?”
      这一问倒把余恕问住了。
      他支支吾吾的,下意识抠着手指,那股子窘迫劲儿,活像上学时被老师抽查背诵却一句也记不起来的模样:“学了那个……那个什么……皮利伟……呃……”
      话音未落,他倒自己先卡住了,怎么也发不对那个音。
      伊万忍着笑,故意板起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哎呀就是这个!”余恕急得抓起词典往前翻了几页,踮起脚,把书举到伊万眼前,“这个这个!”
      伊万伸手接过书,目光落在那个单词上,眉头微蹙:“Привет。”
      余恕:“对对对!就是这个!”
      伊万合上书,抬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
      书本封面的硬壳,不疼,却带着点力道。
      “哎呀你打我干嘛!”余恕捂着额头后退半步,眼里明晃晃写着委屈。
      “学习不用心,该打。”伊万的低沉的嗓音听着像在责备,却又有些旖旎。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着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镀上一层金边。
      “谁说我不用心了,”余恕说,“我这不是特意等你回来,好请教你几个问题嘛。”
      伊万放下书:“哦?你想请教我什么?”
      余恕眼珠一转,忽然弯起眼睛笑了,凑过去:“教官,你会弹舌吗?”
      伊万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垂眸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故意拖长了调子:“你觉得呢?”
      “教教我呗。”
      余恕拽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就一下下。”
      “可以,”伊万伸出手,掌心向上,“学费。”
      “跟我你还收学费?”余恕拍开他的手,“太见外了吧。”
      “我什么时候和你见外过?”伊万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余恕的耳廓,“我说的学费是......”
      他故意压低声音,尾音带着些许缱绻:“晚上......”
      “你流氓!”余恕后退,耳根红得要滴血,抓起词典往他身上拍,“不学了!”
      “我已经答应你了,”伊万捉住他的手腕,笑意从眼底漫出来,“学费估计是没办法退了。”
      “伊万!”
      “好了,开玩笑的,”他揉了揉余恕的头发,安抚这只炸毛的猫,“今晚我要去总指挥官那里开会,没空陪你闹。”
      余恕轻嗤一声。
      伊万忽而说:“把嘴张开。”
      余恕一愣:“啊?”
      “不是想学弹舌么,”伊万说,“舌头卷起来。”
      余恕乖乖照做。
      伊万给他做了个示范,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是清晰利落的弹舌音。
      “这样就行了,”伊万松开他,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自己练练,很简单。”
      房门关上的瞬间,余恕大感震惊:“简单......吗?”
      .
      一小时后,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
      伊万正低头批阅文件,钢笔在纸上划过,说了句俄语。
      余恕高高兴兴地推门走进来,绕过书桌,亲昵地凑到伊万身边:“我学会弹舌了,厉害吧?
      “这么快?”
      伊万放下笔,伸手将他拉进怀里。
      余恕跌坐在他腿上,鼻尖蹭到他制服上的硝烟味,仰头得意地说:“那是,你没听说过一句古话吗?”
      “什么古话?”
      “名师出高徒啊。”
      “是吗?”伊万捏着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柔软的唇瓣,“那......还劳烦这位高徒,给我验收一下教学成果?”
      余数哼哼一笑:“你听好了。”
      “嗯,我在听。”
      余恕深吸一口气,酝酿半天。
      余恕:“略略略略略!”
      空气安静了两秒,伊万低低地笑出声,胸腔温和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
      余恕:“怎么样?”
      伊万无奈地叹气。
      “到底怎么样嘛!”余恕问。
      伊万忍着些许笑意:“和颜越手下的那批土拨鼠相比,用你们那边的一句成语来说,大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吧,我可厉害了,”余恕还在得意,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笑我!”
      “没有。”伊万否认。
      余恕生气地伸手去捏伊万的脸颊,指腹陷进那点柔软的皮肉里,又顺着脖颈掐了一把。
      可惜力道轻得像挠痒。
      “你就有你就有你就有!”余恕怒道,“好你个伊万,学了两句中文就了不起了?还敢用成语讽刺我!”
      伊万被他闹得没法子,偏头躲开那作乱的手:“嘶,松手松手。”
      “就不松!”余恕得寸进尺,“掐的就是你!我倒要让全营的人听听,你被掐住脖子会不会发出鹅叫!”
      “哦?是么”
      没等余恕反应过来,伊万便伸手捞住他的腰,顺势站起身。
      “啊啊啊你干嘛!”余恕吓了一跳,手脚并用地挣扎,却被抱得更紧,后背牢牢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放我下来!我恐高!伊万你放开我!”
      伊万充耳不闻,长腿迈开,一脚踹开卧室门。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闷响,下一秒,余恕便被丢在了柔软的被褥里。
      他惊呼一声,发丝凌乱地铺在枕头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见伊万俯身靠近。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伊万肩头,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制服外套被随手丢在床尾,皮带扣解开时发出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愈加清晰。
      余恕的心跳瞬间乱了。
      他下意识地往床里缩了缩,指尖攥紧了床单:“你、你……青天白日的,太阳都还没落山呢!你要干什么!”
      伊万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纽扣,喉结轻轻滚动,声音低沉,淡淡地说:“惩罚。”
      话音未落,他欺身上前,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
      窗外的风卷起纱帘,带着午后慵懒的暖意,房间里的空气渐渐变得粘稠。
      就在这春光无限好、难舍又难分时,一声刺耳的枪响突然划破寂静——子弹砰地嵌进了外面房间的玻璃窗。
      伊万猛地皱眉,眼中的缱绻瞬间被愠怒取代。
      他松开余恕,利落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抓过散落在地的衣服飞快穿上,动作间带着些许利落与怒火。
      余恕愣愣地坐起身,看着他大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
      “ублюдок!Ктострелялизпистолета?”<混蛋!谁开的枪!>
      伊万怒吼。
      楼下训练场的角落里,颜越看着那扇敞开的窗户、窗户上的两个弹孔以及刚才又脱靶的那个倒霉蛋,心里只剩一句哀嚎:卧草,这下是真完了!
      今夜将有人发出鹅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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