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相欢》方甲吾

45、心肝

　　“我来都护府是为了看杨叔叔，给杨叔叔送药的，可不需要征得谁同意！”

　　她勾着头上鹅黄的发带在指尖绕了几圈，乌黑的眼珠一转，挑眉坏笑道：“小都护这话说得可真让我伤心呐！好歹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你如今有了新欢，就对我这个旧爱横眉冷对，唉……”

　　“邝鸣玉，你在胡说什么？”李玄翊咬牙怒问，被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接着陪你香香软软的小心肝儿吧，我看杨叔叔去了！”

　　邝鸣玉说完踮起脚尖想看看魏蘅长什么样子，却被李玄翊挡的密不透风，什么都看不到。

　　她撇撇嘴，小声道：“啧，你怎么这么小气啊，让我看看怎么了！”

　　李玄翊瞪她一眼，“你还不走？”

　　“切，走就走！”她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李玄翊看着她出了门才转头去看魏蘅。

　　他本以为魏蘅会吃醋，会生气，会质问他邝鸣玉是谁，但实际上她表现得很平静，也完全没有想问他的意思。

　　李玄翊心里有些郁闷，他看着魏蘅，这一刻突然就有那么点意识到，魏蘅是真的不在意他。

　　他不甘，他愤怒，他忍不住想对她发火，但他又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不过是把她推得更远，让她更厌恶他罢了。

　　比起用尽心思手段逼迫她，令她对他假意奉承，他更想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李玄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主动将邝鸣玉的事情告诉她。

　　“她叫邝鸣玉，她的父亲是镇北将军邝远，也是我父亲的好兄弟。她母亲早逝，邝将军只有她一个孩子，对她很是疼爱，走到哪里都带着，小时候就常常带着她来府上与父亲聚会议事，我们的确从小就认识了。后来她跟着她父亲一起来了西北，这中间有许多年我们都没见过。是前几年我被皇舅派来西北接管军务，才重新与她熟络起来。我们最多算是少时的玩伴，还算说得上话的朋友，并不像她说的那般，有什么暧昧不清的纠葛。”

　　他说的确实都是实话，却刻意没有提及他父母和西北各大家族都是把邝鸣玉当作他未来王妃看待的。甚至在去淇州前，他们二人定亲一事都即将提上议程。

　　除了长辈的期待，邝鸣玉不论是出身、长相、性格都很拿得出手，算得上是同辈贵女中的翘楚了。对于迎娶她做正妃这件事，李玄翊本身也是不排斥的。

　　若非父亲突然出事，邝鸣玉成为名正言顺的都护府未来女主人，几乎是指日可待。

　　“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他怀着莫名的期待看向魏蘅，却只得到了魏蘅毫不在意的摇头。

　　他心里生出一股无力的愤怒感，正想摔门走人，没想到魏蘅却突然开口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杨钟杨琴他们？”

　　李玄翊背对着她讽刺笑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自身都难保了，还有空操心别人？”说完就摔门而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魏蘅由于手脚不便一直都在房间里养伤。李玄翊命人派了一个侍女去照顾她，自己倒是没再过来。并非是他不想过来看魏蘅，而是他担心自己被魏蘅那张嘴气着，到头来还是闹得不欢而散。

　　照顾魏蘅的侍女叫胡杨，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人虽然黑黑瘦瘦的，但一双大眼睛格外灵动，不仅十分机灵能干，性格也非常活泼。自从被安排到魏蘅这里伺候，就自来熟地整天和魏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魏蘅自己性格沉闷，不怎么爱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听胡杨说，有她在魏蘅房里，魏蘅初来都护府的孤单冷清都好似被赶跑了。

　　胡杨与魏蘅说得最多的就是她的两位主子，大都护和小都护。

　　说大都护磊落昭昭，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不像是镇守西北边关的将军，倒像是书文里走出来的先生，待人永远都是温和有礼，是这世上顶顶好的人。

　　又说小都护英俊潇洒，风流多情，是西北最烈的一匹马，不知惹得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说到这里时，小胡杨转头不好意思地看了魏蘅一眼，“小都护虽然是很受姑娘们欢迎，但大都护管的严，他从来没带过姑娘回来，魏姑娘你是第一个呢！”

　　魏蘅笑笑不说话。

　　她像是怕魏蘅不信，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绝对不骗人！”

　　魏蘅倒是不在意这些，就算李玄翊在外风流债遍地，那也不干她的事！

　　不过，她倒是对这位大都护很感兴趣，若是他真像小胡杨所说的那样好，她求到他面前去，他会愿意帮她吗？

　　李玄翊这几天虽然没去魏蘅那里，但他掌控欲十足，每天都会让人来书房向他汇报魏蘅的情况，事无巨细，恨不能都一一过问才好。

　　当时他特意交代李管事，派个机灵活泼的去伺候魏蘅，如今知道魏蘅与那小侍女相处甚欢，他也不算白费了这番心思。

　　他正想着魏蘅身上的伤不知好了没，什么时候找个由头过去看一下，下面的人就来通传，说是邝小姐过来了。

　　他看着走近的人影，皱眉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怎么，小都护不欢迎我？我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去了一趟淇州就变了？”邝鸣玉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地就在李玄翊书房里找个位置坐下了。

　　“来找我有什么事儿，有事儿就快说！”李玄翊冷着脸不耐道。

　　但他们俩打小就认识，邝鸣玉可不是能被他冷脸吓退的人。

　　“啧，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还是你担心你那心上人会吃醋啊？”

　　他冷哼一声，“我巴不得她吃醋呢！”说完他垂下眼睫，神情竟有几分落寞。

　　“哦，这听起来有故事啊！”邝鸣玉像是窥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别小气嘛，和我说说呗！”

　　李玄翊心里苦恼得很，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栽在魏蘅身上了。冷心冷肺地活了二十多年，他这是第一次体会到为一个人魂牵梦萦牵肠挂肚的滋味，只是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他想着他和魏蘅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这样丢脸的事情，他更不可能去和自己那帮兄弟们说。邝鸣玉与他还算有些交情，而且她肯定比自己更了解女儿家的心思，找邝鸣玉帮他参谋一二倒也不错。

　　“这事儿倒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他清了清嗓子，端坐正色道：“我与她有些误会，她可能现在不大想见我。”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两样？”邝鸣玉有被他无语到。

　　“我想让你帮我去劝解开导一下她。”

　　邝鸣玉听他这么说，好险没笑出声儿来，“我说小都护，你可真行啊，这等馊主意你也想得出来！明知我想嫁到你们家，还让我去劝你的小心肝儿心上人，你就不怕我去了她更生气？”

　　“她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的心肝儿，还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可还没见过你这么紧张一个人的样子。”

　　“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就说去还是不去？”

　　“去，干嘛不去！你不肯说的，我自然有法子让你那心上人亲口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