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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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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之人的笑容过于美好,魏蘅一瞬间被晃住了神,待回过神来,人已经坐上了他的马车。
二人就这样结伴,一起出发往延州方向去。
坐上马车后不久,李玄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白色瓷瓶递给她。
她不解他是何意,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明显的疑问,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李玄度轻咳了一声,别开目光,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些许别扭。
“大夫说,你的身子被寒凉之物伤得太重,需要好生调理一段时间,不然日后怕是会于子嗣不利。昨日知晓多要了你银钱后,我心中一直有愧,便让呈安去那大夫的医馆,给你拿了药。”
他虽然说得委婉,但魏蘅大概也清楚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用避子汤那等寒凉之药过多,导致出现了经期紊乱和痛经。
这等隐私之事全然暴露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魏蘅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尴尬和难堪。
她低下头不语,虽心里明知这不是自己的错,却依旧会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我无意冒犯魏姑娘,也不想窥探你的过往,虽不清楚你经历了什么,但我想,那应当并非你所愿,更并非是你的问题。”
李玄度对人的情绪感知能力很强,他知自己这举动会令魏蘅尴尬无措,但他更不希望魏蘅的身体有何损伤,于是继续道:“这世间众人总以各种规矩来对女子施以评判,但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不论是否有人在意,一个人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都是不值得原谅的。聪明人绝对不应该,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去拒绝一份好意。你说对吗,魏姑娘?”
李玄度对魏蘅,确实是利用与算计居多,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刻他所说的话,每一句都是出于真心。即便他再不喜她,她也是他舅舅的女儿,他们身上总归有着共同的血脉。
前世他们几成怨偶,魏蘅一辈子被困深宫不得自由。今生他将她推到李玄翊身边,虽有算计,却也希望她与李玄翊能成就一段良缘,不必在他身上蹉跎一生。
就连这药丸,也是早就备下的,之所以等上路了才交给她,是他算准她不肯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所以才借了那三两银子作筏子,让她可以无所顾忌地收下。
魏蘅被他这罕见的一丝真心打动,伸手接过了药瓶,感谢道:“魏公子说得对,我受教了,多谢魏公子。”
李玄度见她愿意收下这药,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接着与她说起这药的用法,“我特意让他们将药做成了药丸子,每日以温水送服一颗即可。瓶子里是一月的药量,那老大夫瞧着医术不错,但我不知这药效果如何,也就没多准备。你若吃着不错,后面可写信给我,我将药方送予你。”
“好,劳烦魏公子了。”魏蘅被李玄度话里的真诚打动,慢慢对他卸下心防。
不得不承认,李玄度很擅长拿捏人心,并且极有分寸,既能做到细心体贴,让人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又不会因为过于殷勤热络,而招来对方的反感。
魏蘅一直都是安静而话少的,按照现代流行的话来说,是个i人中的i人。李玄度对她虽前有相救之恩,后又有赠药之谊,但两人毕竟还不甚熟悉,她本以为与他同行,路上免不了会出现尴尬冷场的情形。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玄度外表虽然看上去清冷孤傲,但实际上十分健谈,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话痨了。
马车每行过一处,他都会主动向魏蘅介绍起当地的风土人情,从饮食起居,到衣食住行;从山形地貌,到历史变迁,事无巨细,他都能做到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从他这里,魏蘅对现在所处的大燕王朝有了更多的了解。只是,有时她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他不像是游子赶路欣赏山川风景,反倒是像一位君主,俯视众生般视察自己的领地。
魏蘅对大燕并无多少了解,也担心自己交浅言深,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以对。但听李玄度说起这些见闻,她完全不觉枯燥无聊,反倒是一直认真倾听,甚至听得津津有味,常常意犹未尽。
偶尔,她还会被他的幽默风趣和妙语连珠逗得忍俊不禁。
在前头驾车的张呈安心里也十分惊奇,主子从不爱与人多言,眼下竟会与一个突然出现且身份不明的女子谈笑风生,这可真是奇事!
不得不承认,李玄度是个非常好的旅行搭子。几日相处下来,魏蘅被他的博闻强识、见多识广所折服,逐渐与他熟络起来。
二人之间的交流,不再是李玄度单方面的信息输出,魏蘅遇到感兴趣或不解的事物,也会主动向他询问。
如此一来,双方所聊的话题逐渐增多,魏蘅作为一个现代人,看待事情的视角和思维也常令李玄度感到耳目一新,让他不由得对她多了些新的认识。
可以说,二人愈聊,愈是相谈甚欢。甚至一度引得张呈安频频侧目,心道还从没见过自家主子与人,尤其还是一个女子,聊得这么畅快过。
但世间无不散之筵席,两人纵使再聊得来,也总有分道扬镳的一日。
马车行至第五日,延州已经近在眼前了。
魏蘅没有去延州的打算,再是不舍,也深知自己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
她婉拒了李玄度邀她一起去延州的邀请,在距离延州最近的石桥镇下了马车。
“多谢魏兄一路行来的照顾,魏蘅告辞了。”她重新背上包裹,冷静克制地与他告别。
“魏姑娘既然执意要走,那我也不好强留了,只能祝你一切顺利。”李玄度非常有分寸地没去问她,要去往何处,只带着几分不舍与她道别,保持着一个还算投缘但相交不算太深的朋友的边界感。
不得不说,正是他的这份知情识趣,反而让魏蘅对他好感倍增。
“我会的,还望魏兄珍重!”
魏蘅说完后转身离去,却听得他在身后叮嘱道:“日后若遇到难处,可写信送到延州青萍巷,我必尽全力相助。还有,那药丸记得每日都要吃,好生保重自己,以待日后相见之期!”
她心中感动,转身向他抱拳致谢,心里想的却是:这一别,一南一北,想来今生也许都不会有再见之日了……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李玄度面上的不舍散去,表情也逐渐归于平淡,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待到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才微微挑眉对张呈安道:“吩咐下去,让人给李玄翊的人报个信,就说他要找的人,去朗州了……”
张呈安回想了一下,确定魏蘅并没有在主子面前提起自己的去向,因而忍不住问道:“主子如何知道她要去朗州的?”
不止李玄翊派人盯着李玄度的动向,李玄度这边亦是如此。因而他们早收到消息,李玄翊那边最近一直在找人,而这人就是魏蘅,还恰好给他们撞上了。他不奇怪主子派人给那边通风报信,但有些好奇主子怎会知道她要去何处。
“那自然是因为你家主子我神机妙算了!”
数日前,他翻看魏蘅包裹时,瞧见的那张仿造的路引便是去朗州的。
朗州!
呵,一想到她将要去朗州,他就忍不住想笑,这两个人,怎么不算有缘分呢?毕竟,就连她逃跑后想去的地方,都是他的封地啊!
一路南下的魏蘅,还在欢喜地畅想着自己的未来,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泄露了。
她没有等来朗州的新生活,却先等来了李玄翊派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