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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请灵 ...

  •   到家已至深夜。
      由于不清楚短发灵具体已经离世多久,既然它说头七已过,摸不准什么时候就到了35天成鬼的期限。陆锦湳决定今晚就请灵附体,让短发灵通过他的嘴主动说出未了的心愿,以便第一时间妥善处理阴物。
      凡事都有利弊,何况要连通阴阳,把对身体的控制权让给一只不知善恶的亡灵,风险不可能不小。但事已至此,陆锦湳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只希望请灵的过程中,不要突生枝节。
      一切准备妥当,陆锦湳点燃白烛就关灯盘坐在客厅中央,他跟前用朱砂仔细画了个奇怪的图案,上方隔着手帕静静躺着那根阴物发簪。
      闭眼默念一连串听不懂的话,一直握在左手的水果刀依次精准划破小指及无名指的外侧,然后用力在中指指尖留下更长更深的伤口。然后水果刀交换到受伤的右手,左手相应的指头也依次汩汩渗血。
      直到猩红黏腻的血液装满吃饭用的小碗,陆锦湳压在喉间的神秘诡谲调调才骤然而止。
      门窗都已提前锁死,正中的唯一光源无风自动,摇曳的烛光映衬得陆锦湳好看又立体的五官忽明忽暗。
      再睁眼,原本浅栗色的瞳仁变成透彻的墨色,仔细看还能发现,那团黑墨隐隐流动,正逐步晕染周围的白净。
      “发簪是我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姥姥很疼我,可是她没能撑到我出嫁那天便走了。”
      “出嫁当天,母亲亲手给我戴上这根发簪。”
      “后来我发现,戴着发簪入睡的话,就能看见姥姥。”
      依旧是陆锦湳的声音,但叙述的事情显然与他无关。
      短发灵成功附体!湳哥,赞!
      “那个男人总说睡觉的时候发簪戳伤他,拳打脚踢不许我再戴。”
      “我求了很久,他不信姥姥还在我身边。”
      “后来有了宝宝就剪了短发,我也如他所愿再也没有戴过发簪。”
      “但是不见了,我找了很久很久,发簪和首饰盒一起消失了。”
      “后来发簪出现在小三的梳妆台上,脏兮兮的沾满了化妆品。”
      这......老瓜新吃,老生常谈的狗血桥段,用陆锦湳的声音说出来就异常新鲜了,本尊正缩在身体里某个角落,静等下文。
      “最终,我珍惜的发簪夺走了我珍贵的生命。”
      “他为了小三对我动手,事发之后把我埋进后山里随手挖的坑里。”
      “当时我还有呼吸,还能听见土石打在身上的闷响。”
      所以是哪座后山?陆锦湳自个儿听得着急,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宝宝在哭,小三把我的宝宝带来了。”
      “宝宝看见.....”
      “看见爸爸亲手杀了妈妈。”
      “该死,他们都该死!”
      “为什么要带宝宝来?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些?为什么?”
      说到此,短发灵情绪骤然激动,烛火猛然蹿升数寸后几度摇摇欲坠。
      不妙!
      陆锦湳的知觉正在被剥离,这不似之前通灵的刺麻感,而是刺骨的寒意瞬间在体内蔓延疯狂结棱。心脏几乎要被冰棱刺穿,周身血液只一瞬就被冻结凝固。
      住嘴!别说了!放老子出来!
      正主在体内疯狂挣扎、无声呐喊,却被越来越厚的冰棱封印在角落。
      “姥姥一定在看着我,她知道我是如何沦落到今天这境地。”
      “她该心疼了,我再也抱不到宝宝,姥姥也再看不见小孙孙了。”
      就没人心疼心疼你湳哥吗?现在这情况和被锁在家门口有什么区别?
      “我要亲手用发簪桶穿那两颗黑透了的心脏!”
      “要让他们跟我一起陪葬!”
      腥甜的血泪自陆锦湳摄人心魄的眼眸中流淌,墨色快要染没白净。紧要关头,陆锦湳却连咬破舌尖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由于主动让出躯体的控制权,他只能徒劳听着自己的声音诉说血海深仇。
      就在意识快要与躯体脱离之际,头顶传来比体内冰棱更刺骨的凉意。熟悉的青草清香夹裹着淡淡的阴湿之气拢在身边,陆锦湳的天灵盖像是感应到救世主到来般不自觉激动颤栗。
      当然,很大程度上是被冰的,覆在陆锦湳头顶的那只手可比液氮还要冻人。
      啧,你再晚点我可就真凉了。
      只听一道低沉又痞气的嗓音空灵婉转,也不知到底是骂人还是骂亡灵,“蠢货。”
      轰。
      飘在天际的意识怦然坠地,作用力转为一口污血喷溅而出,陆锦湳顿时两眼一黑。好在胸前有横插而来的结实力道支撑,他才不至于一头栽个狗吃屎。
      阴凉依旧在体内蔓延,只不过比起耳畔更为冰冷的声音,简直小巫见大巫,“我不在家你就这德行?”
      墨色尚未完全收敛的瞳仁斜斜瞥去,陆锦湳回以无声大白眼。
      “等会再收拾你。”虚影逐渐凝实,是个男人,比陆锦湳还要高大好看的男人。
      男人对着烛光上方瑟瑟发抖的半透明乱麻虚虚一抓,“东西可以还你,至于人命.....”
      掌心力道收紧,以至于指节都咔咔作响,“想要就自己去拿。”
      惊恐的尖啸震穿耳膜,陆锦湳伸手捂住耳朵,神色痛苦,“它还没有害过人。”
      男人动作一滞,唇角不掩讥讽,“刚刚被它弄吐血的不是人?”
      陆锦湳:“......”好吧,无言以对。
      “滚,再来灭了你。”男人大手一挥,烛火应声而灭。
      衣襟染血瘫在地上生无可恋的陆锦湳:业绩-1。
      男人调转足尖,缓缓蹲下凑到陆锦湳颈侧轻嗅,“臭死了。”
      破罐破摔你湳哥:“那你别过来。”
      男人气笑了,“我可不想成鳏夫。”
      腰侧靠近髋骨的位置忽然刺痛,紧接着一阵阴湿之气自侧腹而入,首要护住陆锦湳体内几个关键部位,所经之处暖意延展复苏。
      同时,陆锦湳那双摄人心魄的眼中残留的墨色尽数被驱散干净。
      如果上帝视觉能开透视眼的话,就能看见陆锦湳髋骨上方的刺青正散发淡淡鎏金色的光亮,那是一个草得不能再草的‘锦’字,是寻常人压根看不懂的鬼画符。
      “呸,还没死呢,就当面儿咒上了。”陆锦湳不留情面啐了一口。
      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权当自己是个半聋,鳏夫一词大概率被耳道主动过滤,并没有在陆锦湳心底激起波浪。
      “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究竟‘接待’了多少脏东西?”男人忍不住掐住陆锦湳白皙的脖颈,凶狠之意不似作伪。
      “泠汐。”陆锦湳任由对方控制自己命脉,只定定没入那双覆满寒冰的眼眸,同时冷下声,“首先,我是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是人就难免会有恻隐之心,要是谁都像你一样冰冻到地壳,那世界就这么烂了算了。再说,人类若想要和彼端建立联系,自然需要通过某些媒介,只不过陆锦湳比较特殊,媒介是他本人而已。
      所以接不接待什么的,骂得可真脏。
      “嗯。”被称作泠汐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回应。
      “接着才是你对象。”陆锦湳不急不缓。
      没有我陆锦湳,你泠汐早就灰飞烟灭了。不谢爸爸的不杀之恩就算了,有你这么诋毁对象的人吗?哦忘了,你不是人,是鬼。
      “然后?”泠汐扬起阴冷的唇角。
      “我还是渡使。”陆锦湳瞪回去。
      哪怕连通彼岸的代价是消耗自身,陆锦湳压根不会说二话,这是他生来的职责,有些事总归得有人去做,就像总要有人缝补这破烂的世界。
      至少家里都是这么教导他的,湳哥理所应当有点中二。
      “所以呢?”泠汐紧在对方脖颈的手指骤然松开,游移钳制住他对象的后颈。
      “我需要你来补足五行,而你需要我的命格滋养。”陆锦湳据理力争,“本就是互利互惠的平等条约,我们能不上升到人鬼情未了的高度么?”
      太平洋的鬼都没你管的宽,先前怎么说的来着?什么叫相敬如宾不犯河水?当时又是谁说的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行,鬼了不起。
      “不想我管你?”泠汐冷笑掀起一片阴湿。
      陆锦湳很想说是,但是!
      “那......”,泠汐故意拖长音,饶有兴致盯着对象那双特别吸引他的眼睛。
      “......生死还是要管的,毕竟我死了你也不存在了。”最终,他还是纡尊降贵主动退了一步。
      毕竟自打16岁两人冥婚以来,三年间可有好多次是泠汐挺身而出把他从彼端拉回此岸,否则半吊子渡使早就一命呜呼了。
      保命的buff肯定不能丢。
      你湳哥大丈夫能屈能屈。
      低笑如春风扫去寒霜,扑面而来的青草气息催放春蕾,泠汐伸手抹去沾染在对象鲜嫩唇瓣上的污浊,然后无比自然地在那里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
      无数次的唇齿相交,陆锦湳还是学不会换气。直到桃色染上眼尾,波纹柔化一双清冷的眸子,泠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属于他的领地。
      “去洗洗,难闻。”泠汐后知后觉嫌弃起来。
      “不也亲得欢。”嘟哝声刚起,陆锦湳火速逃离犯罪现场。
      看样子内伤不碍事,臭小子要是还敢有下次,就疼着吧。泠汐暗中发狠话,然后起身释放鬼气给某个闯祸精收拾作案现场。
      浴室中。
      陆锦湳看着镜子里绯红的眼尾,不住自嘲:有点儿出息成么陆锦湳?明明知道他不过逢场作戏,你心脏乱跳个什么劲儿。
      冲了把凉水澡,又把沾血的卫衣洗干净之后,翻涌的血气褪得干干净净。陆锦湳抱着湿衣服开门,闷头撞进阴湿的青草气息中。
      “有什么愿望直接告诉我就好,没必要把脑袋当钟杵用。”泠汐第一时间伸手虚揽住对象。
      湳哥向来坦荡:“我有什么愿望,你还不清楚?”
      “撞这么用力,还以为你要许什么大愿。”泠汐略微垂眸,丝毫不遮掩打量的目光。
      “别把自己当许愿池的王八成么?”陆锦湳不屑。
      “王八可听不懂你的愿望,但我可以。”好久不见,泠汐更发欠揍了。
      “看来这段时间你还抽空考了厨师证。”陆锦湳回敬。
      “嗯?”泠汐挑眉。
      “学会勾芡了。”陆锦湳打赢嘴仗,心情很好地将人拽进浴室。
      虽然被怼,但看起来心情依旧不错的泠汐,顺从地站在洗漱台边。
      “张嘴。”陆锦湳挤好牙膏,一手钳制对方干净的下巴。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气息,是泠汐的对象没错。
      陆锦湳像老父亲对待小朋友那般,仔仔细细给对象刷了牙后,不由分说把人推到莲蓬头下,开水,浇灌。
      等那枝冰花吸饱水分后,陆锦湳用浴巾擦去粘在花瓣上的水珠。
      “伺候你1203天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有实体?”陆锦湳像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动作娴熟且麻利。
      身为鬼魂,泠汐无法触碰任何阳间的物体或是活物,自然而然也没有人能看见甚至触碰他。
      当然,身为结发夫夫的陆锦湳除外。湳哥经手的东西可以直接但短暂作用于鬼对象身上,一般只能维持三五分钟就是了。
      所以这些年男鬼的吃穿用度,全都出自勤奋的湳哥之手,简直是为他这位鬼对象操碎了心。
      “准确来说,是1111天。”泠汐纠正。
      “是是是,所以这三个月你都没刷牙洗澡?”想到此,陆锦湳回味起方才那个吻,多少有些膈应。
      “我不是第一个有对象的鬼。”泠汐义正严词,“不然你去问问那些结过冥婚的人类,他们是怎么解决鬼的个人卫生问题?”
      问你个大头鬼!正常人听见‘冥婚’都犯怵,除了我,还有谁能这样跟你安稳过日子?虽然没像别家那样闹得鸡飞狗跳,但实话说,关于我不在你就不刷牙这点,属实有点嫌弃。
      “为什么那四只鬼不但有实体,还有脉搏和体温?”陆锦湳说不过,只好翻起小账本。
      所以为什么别的鬼可以自己洗漱穿衣吃饭睡觉,就你需要人伺候?
      “哪四只?什么鬼?”泠汐一脸茫然。
      “装。”陆锦湳气笑了,“我是傻子还是瞎子?或者是您老年纪大了健忘?往我身边安插了什么样的鬼,您自个儿没点儿数?”
      冰原大呲花在线表演隐身。
      “泠汐!给我出来说清楚!”陆锦湳以毛巾代卵,狠狠击向沾有水渍的大理石地砖。
      “再喊我走了。”空气中幽幽传来有恃无恐。
      “......还是滚吧你!”你湳哥不吃这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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