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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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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校门的路上,阳光透过行道树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柏沛牵着夏柯的手,轻轻晃了晃,随口问道:“下个月的比赛,在哪儿比啊?”
“就在北京。”夏柯侧头看他,又补充道,“不用请假,赛程正好排到周末。”
“那我肯定去!”柏沛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的,“到时候给你当专属粉丝,举牌子加油的那种。”
夏柯被他逗笑,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不用举牌子,你在台下就行。”
“那必须的。”柏沛说得笃定,心里却翻涌着更沉的念头——
夏柯,我爱你。
不管是这次比赛,还是以后的每一次。你的荣耀时刻,我要站在最近的地方为你鼓掌;就算偶尔失意,我也会第一个冲上去抱住你。你的快乐,我想加倍分享;你的伤心,我替你扛一半。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往后的每一步,我都陪你走。
他握紧了夏柯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前迈,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像一句没说出口的承诺。
两人拐进街角那家开了好些年的炸酱面店,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酱香。店里人不算多,老板熟稔地招呼着:“两位里面坐。”
夏柯点了点头,拉着柏沛在靠窗的小桌坐下。柏沛翻着菜单,指尖在“爆肚”那栏顿了顿,抬头问:“加份爆肚?你上次说还行。”
“嗯。”夏柯应着,目光落在窗外,阳光把他的侧脸照得很柔和。
很快,两大碗炸酱面端了上来,酱色油亮的炸酱铺在劲道的面条上,旁边码着黄瓜丝、豆芽、心里美萝卜丝,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老板还送了两瓣糖蒜,瓷碟往桌上一搁,透着股家常的亲切。
柏沛拿起筷子,先给夏柯碗里挑了些面条拌开,又把自己碗里的一半豆芽夹过去:“多吃点的。”
夏柯没拒绝,低头嗦了一口面,炸酱的咸香混着面香在嘴里散开,热乎得熨帖。柏沛看着他吃得认真,自己也赶紧大口吃起来,嘴里含着面还含糊地说:“这家酱调得是不一样,比学校门口的浓。”
夏柯抬眼看他,嘴角沾了点酱汁,柏沛伸手替他擦掉,指尖带着点温度。夏柯顿了顿,没躲,只是把刚上来的爆肚往他那边推了推。
窗外的车水马龙和店里的烟火气混在一起,两人头挨着头吃面,偶尔说句话,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踏实的甜。柏沛觉得,这样的时刻真好,没有琴房的严肃,没有比赛的压力,就只是两个普通人,安安稳稳地吃一碗面,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满足。
刚推开公寓门,午后的慵懒气息就漫了过来。两人刚吃了热乎乎的炸酱面,胃里暖融融的,倦意也跟着涌上来。
柏沛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刚换好拖鞋的夏柯:“喝点水,然后快去眯会儿。”
夏柯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确实觉得眼皮有些沉。他仰头喝了两口,把杯子放在小桌上,没说话,直接拉住柏沛的手腕往卧室走。
卧室里拉着薄窗帘,光线刚好。柏沛顺从地躺到床上,床垫陷下去一小块。夏柯跟着上来,没像往常那样靠过来,而是直接趴在了他旁边,胳膊随意地搭在床沿。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飘进来的风铃声。柏沛侧头看了眼夏柯,他侧脸埋在枕头里,呼吸似乎都放缓了,像是已经睡着了。柏沛笑了笑,也闭上眼,准备跟着补个觉。
刚有些朦胧睡意,身侧的人却突然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叶宋明这个月底回来。”
柏沛“嗯”了一声,等着他往下说。
“到时候把黎享喊上,”夏柯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上次就说好了,介绍他们认识的。”
“知道了。”柏沛应得轻,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哄小朋友似的,“快睡吧,睡醒了再说这些。”
夏柯没反驳,低低地“唔”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这次,柏沛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真的平稳下来,他才彻底放松下来,没多久也坠入了浅眠。
卧室里的光线比睡前沉了些,夏柯还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呼吸均匀。柏沛先醒了,侧躺着看了他一会儿,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醒醒,夏柯,”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散了他的睡意,“该去上课了,别睡过头了。”
夏柯没立刻动,只是睫毛颤了颤,过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头发被压得有些乱。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指腹蹭过眼下,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嗯……”他发出一点含混的鼻音,显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夏柯这人有个特点,每次睡醒都得有段“待机时间”。
就像现在,明明已经坐起来了,眼神却还是散的,揉眼睛的动作慢半拍,手放下来之后就愣在那儿,睫毛上还挂着点没褪尽的困意。柏沛在旁边收拾东西,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戳了戳他胳膊:“回神了,再不动真要迟到了。”
夏柯慢吞吞转过头,嗯了一声,声音软乎乎的,却没见起身的动作。他就那么坐着,像是系统还在加载,要过好一会儿,那点迷蒙才会从眼底慢慢退去,眼神逐渐聚焦,身体才像是终于归自己管了似的,慢吞吞地挪下床。
柏沛早习惯了,每次都得留足他这“开机缓冲”的时间,不然急也没用——催狠了,这人只会皱着眉看你,眼神更懵,跟只没睡醒的猫似的,半点办法没有。
踩着上课铃响的前几秒溜进教室,一坐就是一个半小时。讲台上的老师讲得投入,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边缘,夏柯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重点,偶尔抬眼时,总能瞥见斜前方的柏沛正微微蹙眉盯着课本,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下课铃一响,两人几乎是同时收拾好东西,默契地往艺术楼走。琴房在三楼最里头,走廊里飘着断断续续的琴声。柏沛推开302的门,夏柯则径直走向隔壁的301,临进门时回头说了句“晚点叫我”,柏沛笑着应了声“知道了”。
夏柯一坐下就没再起身,指尖在琴键上跳跃,反复打磨着比赛曲目中最难的那段华彩,他练一会儿就会停下来听听,听到柏沛又在重复某几个小节时,会轻轻敲敲墙壁,那边很快传来一声表示“收到”的轻响,随后琴声便换了种处理方式。
两个半小时后,柏沛推开门时,夏柯手正撑在琴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休息会儿。”柏沛走过去,把他的手从琴键上拉下来,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忍不住皱了皱眉,“去吃点东西,喝点水,不然晚上该胃疼了。”夏柯还想争辩,被柏沛半拽半拉地拖出了琴房,走廊里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两人都清醒了些。
从咖啡厅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路灯次第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夏柯吸了口手里温热的奶茶,忽然叹了口气:“过得真快啊,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去比赛了,回来就该期中考试,真是赶得要命。”
柏沛侧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夏柯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是啊,时间这么紧,事情这么多,”他伸手替夏柯把被风吹乱的衣领理好,语气认真,“你更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夏柯被他这副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每次说点事都能扯到我身上,我身子硬着呢,没那么娇气。”
柏沛没招了,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是是是,你最厉害啦。”晚风穿过树梢,带着草木的清香,两人并肩慢慢往回走,脚步声在安静的路上轻轻回响,身后的咖啡厅还亮着暖黄的光,把他们的影子又送出去了很远。
时间跑得飞快,两个星期像指缝里的沙,簌簌就漏没了。明天,夏柯就要去中山公园音乐堂,站在那座亮着水晶灯的舞台上,参加北京国际音乐比赛。
比赛前一晚的公寓里,空气里浮动着一种微妙的安静,混杂着仓促和不易察觉的牵绊。刚进门放下包,夏柯就径直走向玄关旁的行李箱,拉开拉链时发出轻响:“得先收拾箱子,主办方在中山公园那边安排了酒店,赛程一共两周。”
柏沛“嗯”了一声,视线扫过散在沙发上的外套,自然地拎起来挂好,转身往卫生间走:“我帮你。”他熟门熟路地打开镜柜,指尖划过夏柯常用的那支柑橘味护手霜,开始往旅行洗漱包里装东西——替换牙刷、小瓶沐浴露,甚至记得把那支快用完的润唇膏塞进去。
他家这位平时就精致得很,镜子前的瓶瓶罐罐,早上起来擦脸的步骤能数出好几样。这要上舞台了,对着高清镜头和台下那么多双眼睛,还不得在脸上多折腾半小时?
他转身拉开镜柜最下层的抽屉,果然看到几盒没拆封的面膜,都是夏柯常用的保湿款。柏沛抽了三片出来,又想了想,多拿了一片镇定舒缓的——万一紧张得冒痘呢?
他把面膜仔细塞进洗漱包的侧袋里,和防晒霜、润唇膏挤在一起,心里暗笑:到时候可别嫌我装的多,等上台时皮肤状态好了,还得谢我。
收拾完拎着包出去时,脸上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夏柯抬头看他一眼:“笑什么?”
柏沛把洗漱包放进敞开的行李箱,含糊道:“没什么,想着明天该给你带的都带上了。”等他拎着鼓囊囊的洗漱包出来,正撞见夏柯从衣帽间深处搬出两个防尘袋。解开挂钩的瞬间,深暗蓝色的西装翻领和黑色燕尾服的缎面光泽一起露出来,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妥帖的质感。
“就带这两身?”柏沛走过去,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西装袖口的纽扣。
“嗯。”夏柯先拍了拍那件燕尾服,“这个是我妈去年带我去定制的,肩宽改了三次才合适。”说着又拎起那件深蓝色西装,小心地褪下防尘罩递给他,“这个是我爸的,每次重要比赛我都带着。”
柏沛接过西装的手微微一顿。布料挺括,带着经年累月的沉静气息,袖口内侧隐约能看到被岁月磨浅的绣字。他仿佛能看见许多年前,那个和夏柯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穿着它,站在聚光灯下,小提琴抵着锁骨,弓弦起落间尽是风华,台下掌声雷动时,他或许会低头轻笑,鬓角的碎发随着动作轻颤。
“你看。”夏柯抬手比了比自己的肩,又碰了碰西装的肩线,眼里漾开点浅淡的笑意,“我现在这个年纪穿,正好。这是他遗物里留下的几样东西之一。”他转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个暗红色丝绒盒,打开时,鸽血红的钻戒在灯光下跳着细碎的光,“还有这个。他刚出道时自己赚的第一笔钱买的,说是‘给自己的勋章’,每场演出都戴着。”夏柯指尖碰了碰那粒宝石,“现在轮到我戴了。”
柏沛的呼吸轻轻滞了一下。他对这枚戒指太熟悉了。十五岁那年,他在国家大剧院的观众席里,隔着遥远的距离看见舞台上的夏柯——少年鞠躬时左手微抬,指上的红点像一粒燃烧的星,在聚光灯下灼得他心口发紧。那是他对夏柯一见钟情的晚上,后来翻遍所有演出视频,那枚戒指始终在原位,像个沉默的标记,陪着夏柯从青涩少年走到如今。
他忽然想起夏柯某次提起父亲时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此刻看着那枚戒指,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细细密密地疼。夏柯总是这样,什么都藏得好好的,平时看着冷静疏离,好像刀枪不入,可柏沛都知道,他也会痛,会在深夜对着琴键发呆,会在练琴到极致时红了眼眶。柏沛忽然生出个念头:要是能早点遇到他就好了,哪怕只能在他皱眉时递一杯温水,在他蜷起手指时轻轻揉一揉。
夏柯把西装仔细叠进箱子,又将戒指盒放进内侧的暗袋。柏沛的目光落在那件黑色燕尾服上,瞳孔猛地一缩——他太记得这身衣服了。 还是五年前那场,夏柯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燕尾服坐在钢琴前。聚光灯打在他微垂的眼睫上,侧脸线条还带着点少年人的圆润,抬手时,袖口的缎面反射出柔和的光。
柏沛坐在后排,看着他指尖落在琴键上的瞬间,忽然就移不开眼。后来一个对视,夏柯眼里的光撞进他心里,从此就没再出来过。只是眼前这件的尺码明显大些,想来是这几年身形抽长,特意改了尺寸,可定制的款式、领口的弧度,一点没变。
柏沛的目光像带着温度,一寸寸抚过缎面翻领、收窄的腰线、挺括的肩线,像是在用视线把这件衣服吻了个遍。他想起那时候的夏柯,脸上还有点肉,笑起来嘴角会鼓个小小的包,哪像现在,轮廓被时光磨得锋利,眉骨高挺,下颌线清晰如刀刻,俊美里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劲儿,却更让人移不开眼。
“我来吧。”柏沛伸手接过燕尾服,指尖触到布料时微微发烫,叠衣服的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品。
夏柯在一旁看着,见他盯着衣服的眼神有点发直,眉梢挑了挑。他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柏沛,看他指尖划过袖口时的专注,看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夏柯心里暗笑:还真是能憋。但他也没追问,反正这傻子藏不住事,早晚有说漏嘴的那天。
夏柯忽然出声:“差点忘了。”他转身从包里翻出张烫金门票,递到柏沛面前,“主办方给送了一张最后决赛的票。”
柏沛刚还带着点离别的蔫劲儿,眼睛瞬间亮了:“到时候我能去?”
“嗯,不过进了场馆就得分开,你坐观众席。”夏柯指尖捻着门票边缘,看着他骤然雀跃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起来,“这几天在学校上学你好好的。”
柏沛“哎”了一声,他把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扔,几步跨过去,伸手就把夏柯拽进怀里。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滚烫的吻就落了下来,带着点急切的力道,辗转厮磨间,连呼吸都变得灼热。夏柯被吻得浑身发软,手抵在柏沛胸口,却没怎么用力推,直到肺里的空气快耗尽,才偏头躲开,睫毛上沾着点水汽,胸口剧烈起伏着。
柏沛抵着他的额头喘着气,拇指摩挲着他泛红的唇角,眼底的笑意漫得快要溢出来。他没再说话,转身把床上的衣服抱过来——卫衣、牛仔裤,还有件他常穿的黑色外套,一股脑扔进打开的行李箱里。
夏柯看着他蹲在地上整理衣物,手指把卫衣卷成筒塞进空隙,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柏沛的腰,下巴搁在对方肩上,声音闷闷的:“别拿太多,明天早上早起。”
柏沛转身拍了拍他的手背,指尖带着点笑意:“知道了,夏老师。”
柏沛拎起来试了试重量,抬头时正对上夏柯的目光,两人眼里都带着点藏不住的甜。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箱子锁扣的金属光泽上,像撒了把细碎的糖。
柏沛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时,夏柯正盘腿坐在床上翻乐谱,灯光在他垂着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柏沛走过去,没说什么,伸手就把人捞进了怀里。
后背贴着柏沛温热的胸膛,夏柯刚要动,手腕就被轻轻攥住了。柏沛的手指带着点潮湿的水汽,力道很轻,一下下揉着他左手腕那道不太明显的旧伤处。动作很自然,像在揉开一团皱了的纸,没带什么刻意的关切,却让夏柯的呼吸顿了顿。
他抬眼,能看见柏沛垂着的眼睑,长睫毛在灯光下轻轻颤。自己靠在这人怀里,看他替自己揉着那处早就习惯了的隐痛,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怪异。
这手腕的伤,是小时候练琴太狠落下的,阴雨天会隐隐作痛,练久了也会发僵。这么多年,他自己从没当回事——痛了就贴片膏药,睡前泡会儿热水,实在扛不住就歇半天,从没跟人提过,更没想过要谁来关心。
可柏沛是自己发现的。自从高中他发现,两个人重逢,确定关系前后,这人就找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放在他背包里;看他练琴超过两小时,总会找个由头让他停下来歇歇。对这处连他自己都懒得在意的小伤口,柏沛上心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他本人。
心里忽然就堵得慌。有点涨,有点酸,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滚出来,却找不到个正经的由头——明明是被疼惜着,该高兴的,怎么会想掉眼泪呢?
夏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柏沛的手指在自己腕间动。过了会儿,他偏过头,在柏沛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软乎乎的,像片羽毛落上去。
那点莫名的情绪被他悄悄吞了回去。心里暗骂自己:多大点事,至于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他没说,柏沛也没问,只是揉着他手腕的力道又轻了些。
夏柯把脸埋进柏沛颈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可他没说出口的是,这种连自己都忽略的疼,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刺破了他心里那层厚厚的壳。他不知道,这其实是藏在他心里的情感障碍在作祟——他习惯了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习惯了不被关心,也习惯了不期待被关心,所以当柏沛这份笨拙又认真的在意涌过来时,他才会显得如此手足无措。
这些,柏沛还不知道。
他也不想说。就这么靠着吧,至少此刻,怀里的温度是真的,手腕上的力道是真的,足够了。
柏沛感觉到他的吻,揉着他手腕的动作顿了顿,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声音闷闷的:“明天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夏柯“嗯”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进他颈窝。
夏柯从不在意自己的手到底伤成了什么样。肌腱炎犯起来时,手腕会肿起一小块,红得发涨,碰一下都钻心地疼。可他嫌麻烦,更嫌在外面贴着膏药丢人——那胶布贴在手腕上,怎么看都碍眼,药膏那股子冲人的味道更是隔老远就能闻到,像在身上挂了个“我受伤了”的牌子,矫情得让他浑身不自在。
于是就硬撑着。指尖在琴键上翻飞时,疼得他后背直冒冷汗,脸上也得装作没事人一样,连眉头都不肯皱一下。实在肿得太明显,红痕都能看出来了,他就翻出腕表戴上,表带勒得紧紧的。
眼不见为净。
哪里是戴给别人看,不过是想遮住自己那点懒得应付的疼。最好连自己也能骗过去——你看,表带挡住了,就好像那点不舒服也跟着不见了。练琴时手腕再酸再胀,低头看见的只有那块冷硬的金属表壳,便又能咬着牙,把指尖重新落回琴键上。
他宁愿疼得夜里睡不着,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继续练,也不肯在人前露半分脆弱。在他看来,这点伤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更没必要让谁来担心——他早就习惯了自己扛着,也觉得这样最省心。
夜色渐深,公寓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夏柯闭着眼,感觉着手腕上的温度,心里那份又暖又涩的情绪,慢慢融进了柏沛的体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