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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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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能想象到里面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透出点昏沉的光。
柏沛放轻脚步走过去,在门边的地毯上坐下,背靠着冰凉的墙壁。他不敢靠太近,怕呼吸声吵到里面的人,就隔着这道缝,安安静静地待着。
客厅的挂钟滴答作响,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慢慢挪动。他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极轻的翻身声,心就跟着提一下,等没了动静,又悄悄松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就是觉得这样守着挺好。知道夏柯在里面好好睡着,知道他醒来就能看到自己,这种感觉让人心安。
柏沛掏出手机,调了静音,点开相册翻到昨晚拍的照片。舞台上的夏柯,和老师合影的夏柯,还有……手腕贴着膏药的夏柯。他一张张看着,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皮有点沉,他往门上靠了靠,想着就眯一小会儿,却没留神,脑袋轻轻磕在了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柏沛瞬间惊醒,心脏怦怦跳,赶紧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没声音。
他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被磕到的地方——差点就把人吵醒了。
到沙发上坐好,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乖乖盯着那扇门。
挂钟的指针慢悠悠滑过十二点,客厅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柏沛盯着卧室门看了快三个小时,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忍不住有点担心。
轻手轻脚推开门时,窗帘拉得很严,房间里暗沉沉的。夏柯还睡着,整个人几乎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小片额头和一双眼睛——哦不,眼睛是闭着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和平日里那副清冷矜贵的样子完全不同,像只缩成一团的猫,乖得不像话。
柏沛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打量他。脸色比早上好多了,呼吸也平稳,看样子睡得很沉。他伸手想帮夏柯把被子往下拉点,能把鼻子露出来,指尖刚要碰到布料,就见夏柯的睫毛颤了颤。
柏沛赶紧收回手,僵在原地。
夏柯没醒,只是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像在躲避什么。露在外面的眼睛依旧闭着,却不知怎么,让柏沛想起他昨晚贴膏药时的样子——明明疼得厉害,却硬撑着不说。
柏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悄悄在床边蹲下,就那么看着夏柯,看他偶尔动一下睫毛,看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抿紧又松开。
原来厉害成那样的夏柯,睡着的时候也会这么乖啊。
他蹲了好一会儿,直到腿有点麻,才慢慢站起来,转身想退出去,却不小心碰倒了床边的椅子,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唔……”
夏柯的呼吸顿了顿,眼睛缓缓睁开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柏沛像被抓包的小偷,僵在原地,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夏柯的眼神还有点懵,显然没完全醒透。他盯着柏沛看了两秒,才哑着嗓子开口:“怎么进来了?”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没了早上的烦躁,反而有点软。 柏沛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看你没醒,进来看看……”
夏柯眨了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中午了。他动了动肩膀,这次没觉得太疼,大概是睡够了的缘故。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
“几点了?”
“十二点半了。”柏沛赶紧回答,“你饿不饿?”
夏柯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忽然低笑了一声,带着点安抚的意味:“等久了吧?”
“不久不久!”柏沛赶紧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好点了吗?肩膀还疼吗?”
夏柯活动了一下肩膀,点头:“好多了。”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吧,请你吃饭。”
柏沛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惦记了好久的拥抱。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就听夏柯回头问:“想吃什么?”
“啊?”柏沛一愣,随即笑道,“你定!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夏柯挑了挑眉,转身往洗手间走:“那就吃你上次说的那家面馆。”
柏沛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拥抱的事……好像又可以往后推推了。只要能这样跟他待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急了。
面馆里飘着浓郁的骨汤香,木质桌椅擦得锃亮。两人面对面坐下,柏沛捧着刚端来的大麦茶,看着夏柯把菜单推过来,忽然冒出一句:“谢谢夏老板。”
夏柯正在翻菜单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笑意:“谢什么?”
“谢你请吃饭啊。”柏沛笑得有点狡黠。
夏柯被他逗笑,指尖在菜单上敲了敲:“昨晚那些钱都是当钢伴挣的。”他抬眼看向柏沛,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你给我做了一次钢伴,说吧,想要什么?”
热气从茶杯口蒸腾而上,模糊了柏沛的视线。他看着夏柯眼底的光,看着他嘴角浅浅的梨涡,心里那点藏了好久的念头忽然就压不住了。
其实从昨晚在后台开始,他就想说了。只是被夏柯的手疼打断,被凌晨的担心覆盖,被早上的烦躁搁置……直到此刻,看着夏柯放松下来的样子,那句酝酿了太久的话终于找到了出口。
柏沛深吸一口气,手指攥紧了茶杯,声音有点发紧,却异常清晰:“我想要你……一个拥抱。”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夏柯,心脏怦怦直跳,像要撞出胸腔。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只有面馆里的喧闹声远远传来。
夏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看着柏沛,少年耳尖红得厉害,眼神却很亮,带着点孤注一掷的认真。 过了几秒,夏柯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就这个?”
柏沛用力点头,喉结动了动:“嗯。憋了好久了。”从昨晚他在台上发光的那一刻起,从他低头揉手腕的那一刻起,从他被人群围住却朝自己望过来的那一刻起……
夏柯看着他紧张得指尖泛白的样子,忽然低笑出声。他放下菜单,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柏沛泛红的脸上:“行啊。”
柏沛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真、真的?”
“真的。”夏柯的笑意漫到了眼底,“不过得等吃完面。”他指了指菜单,“先点菜,再不吃,我怕某位同学要紧张得把菜单捏碎了。”
柏沛低头看了看自己攥得发白的手指,脸更红了,赶紧松开手,拿起菜单假装研究,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差点咧到耳根。
骨汤的香气混着窗外的阳光,在空气里酿出点甜甜的味道。柏沛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夏柯——这碗面,一定要快点吃完。
服务员端着两大碗面过来时,香气瞬间漫了满桌。夏柯的目光落在旁边的辣椒油罐上,手刚伸过去,就被柏沛一把按住了。
“别加。”柏沛的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你早上胃还疼呢,吃什么辣椒。”
夏柯挑了挑眉,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故意逗他:“就加一点点。”
“一点点也不行。”柏沛把辣椒油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像护食似的按住,“医生说胃不好要吃清淡的,你忘了?”
他说得有模有样,好像真的咨询过医生似的。夏柯看着他瞪圆的眼睛,那点想吃辣的念头忽然就没了,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行,听你的。”夏柯收回手,拿起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那你替我多吃点?”
柏沛立刻点头,舀了一大勺辣椒油拌进自己碗里,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抬头叮嘱:“你慢点吃,别烫着。”
夏柯没说话,低头吃面。骨汤熬得浓郁,面条筋道,虽然没放辣椒,却也鲜得恰到好处。他看着柏沛一边呼噜噜吃面,一边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原来被人管着,是这种感觉。不算讨厌,甚至……有点暖。
吃到一半,柏沛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你的肩膀和手腕真的好点了?没骗我吧?”
夏柯活动了一下左手,确实轻快多了,他点头:“好多了。” 柏沛这才放心,又夹了个卤蛋放进他碗里:“多吃点,补补。”
手机铃声几乎同时响起。
两人各自掏出手机看,屏幕上是同一条购票成功的提醒——是之前夏柯订的《歌剧魅影》巡演票,他们的票是十月二号的。
“嘿,时间正好!”柏沛眼睛一亮,国庆假期刚好能对上,“就在国庆假期里。”
夏柯划掉通知,把手机揣回兜里:“看演出一天就够了。”
柏沛扒拉着碗里的面,顺口问:“那剩下几天干嘛?总不能在北京待着发呆吧?”
夏柯挑着面条,语气随意:“不知道,反正我就自己一个人。到时候订张票去别的城市转转吧,随便哪儿都行。”他抬眼看向柏沛,反问,“你呢?国庆就在北京?”
柏沛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摇摇头:“不回家,我妈他们要去旅游,家里没人。”他看着夏柯,忽然眼睛一亮,带着点试探的雀跃,“你要是去别的地方玩……能不能带上我?”
夏柯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柏沛赶紧补充,语气有点急:“我不麻烦的!你想去哪儿我都能陪,吃饭AA,住宿我自己订,就……就当搭个伴儿?”他怕夏柯觉得唐突,又小声加了句,“你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面馆里的风扇慢悠悠转着,吹起一阵带着面香的风。夏柯看着柏沛期待的眼神,那点“想独自待着”的念头忽然就淡了。
他低头喝了口茶,嘴角弯了弯,声音里带着笑意:“再说吧。”
没答应,也没拒绝。
柏沛却像得到了许可似的,立刻兴奋起来:“那我先去查攻略!你想去古镇还是海边?或者去爬山?我都行的!”
夏柯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没说话,心里却悄悄想着——或许,有个人搭伴,也不算坏事。
“爬山太累,”夏柯夹起一筷子面,语气平淡,“古镇又太无聊,商业化得没什么意思。”
柏沛正掰着手指头数景点,闻言抬头:“那海边呢?去看海怎么样?秋天的海应该不挤,吹吹海风挺舒服的。”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厦门的秋天特别好看,红瓦绿树的,还能吃海鲜。” 夏柯挑了挑眉,没立刻反驳。
他确实没怎么正经看过海,从小时候,柯聂儿看着过三点一线的生活,他分不出时间去海边转转。
柏沛见他没反对,赶紧趁热打铁:“或者去成都?吃火锅!不过你胃不好……那吃小吃也行啊,甜水面、钟水饺,还有熊猫基地!”他越说越起劲,“再不济去西安?看兵马俑,吃肉夹馍!”
夏柯看着他像报菜名似的数着地名,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你倒是挺会想。”
“那是,”柏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赶紧收敛,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觉得哪个靠谱?”
夏柯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说:“先看完歌剧再说。”他看着柏沛瞬间垮下去的脸,又补了句,“不过,厦门听着还行。”
柏沛的眼睛“唰”地亮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真的?!”
“我说‘听着还行’,”夏柯强调,“没说一定去。”
“没事没事!”柏沛笑得一脸灿烂,已经开始拿出手机搜厦门的攻略了,“先看着嘛,万一到时候就想去了呢!”
夏柯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周天,黎享是不是要来?他上次打电话提过一嘴。”
柏沛正对着手机里的厦门海景图傻笑,闻言立刻点头:“嗯,他跟我说了,明天中午找我们吃饭。”他顿了顿,补充道,“他现在也在北京上学,学的石油炼化,听着就挺硬核的。就是学校跟我们不在一个区,过来得坐俩小时地铁呢。”
“石油炼化?”夏柯挑了挑眉,有点意外,“他高中那会儿不是说想做包工头吗?”
“谁知道呢,”柏沛耸耸肩,“可能觉得搬砖不如炼油酷吧。”他笑了笑。
他扒拉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的,“说起来,好久没见黎享了,高中毕业后就没聚过。”
夏柯没接话,只是端起茶杯,看着窗外的阳光。高中时的记忆不是很长,高二下学期夏柯就被保送走了。
“明天吃什么?”夏柯忽然问。
柏沛想了想:“黎享说想吃火锅,不过……”他看了眼夏柯的胃,“要不换个清淡点的?比如涮肉?”
夏柯点头:“行,就涮肉吧,我知道有家店不错。”
柏沛也点点头,抽一张卫生纸擦干净嘴角。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
夏柯点点头,起身时下意识地抬了抬左肩,痛感已经很淡了,只剩下一点轻微的酸胀。他活动了下左手腕,那点被柏沛揉过的暖意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两人并肩走出面馆,午后的阳光不烈,带着点初秋的温煦,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街上人来人往,卖糖画的小摊前围了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笑声飘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