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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九月的阳光把塑胶跑道晒得发软,柏沛抬手擦汗时,迷彩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医用胶布。夏柯瞥见那抹白,喉结动了动,"手伤还疼吗?"
      柏沛被他突然凑近的呼吸烫得耳尖发红,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寸:"按你给的药抹着呢,消肿多了。"
      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齐舟远抱着三瓶水连跑带颠地冲过来,把水分给他俩,目光在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影上转了圈:"哟,聊什么呢这么热乎?"他故意撞了撞夏柯肩膀,朝柏沛挤眉弄眼,"昨天下午也不知道是哪个'心上人'给咱们柏沛发消息,这家伙在床上傻笑,被子都抖出残影了!"
      柏沛手里的矿泉水瓶"咔嗒"捏扁,三步跨过去捂住齐舟远的嘴:"闭嘴!再说信不信我把你内务扣分的事告诉辅导员!"他耳尖通红地回头,正撞见夏柯似笑非笑的目光。
      赶走聒噪的齐舟远后,夏柯倚着单杠晃悠着,迷彩帽檐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心上人?"他压低声音,吐字带着灼热的气流,"说的是我?还是,你和他就是这样说我的?"
      柏沛的心跳骤然漏拍,远处教官的哨声破空而来,惊起操场边白杨树上的麻雀。他转身时迷彩服下摆扬起,把那句没出口的"不然呢",悄悄埋进九月滚烫的风里。
      “不是不是,哎呀,不是说你不是,就是不是因为这个笑的。”柏沛这下子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越描越黑。
      夏柯看着他笑了笑,没出声,点点头。“走了,集合了。”
      下午三点的阳光像滚烫的烙铁,烤得塑胶跑道腾起细碎的热浪。
      柏沛盯着夏柯归位时扬起的衣角,喉咙发紧。他看见夏柯弯腰调整鞋带时,后颈被晒得通红的皮肤上,远处医务室的白色窗框在烈日下刺得人眼眶生疼,柏沛突然觉得头顶的遮阳棚漏了个洞,滚烫的阳光直直穿透迷彩帽,灼烧着他发烫的耳尖。
      军训的十天像一场漫长的烈日行军曲,夏柯和柏沛站在方阵里,迷彩服下藏着被晒得发烫的皮肤。最狼狈的是暴雨拉练那天,他们班踩着泥泞齐声唱《我的太阳》,跑调的意大利语惊飞整片树林的麻雀,却换来教官罚他们多站半小时军姿。
      “干杯!”
      军训结束的当晚,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了校门外最热闹的烧烤大排档,占下了角落里最大的那张圆桌。齐舟远一坐下就豪气地挥手喊老板先上两箱啤酒,夏柯则默默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在齐舟远起哄时坚决摇头:“上次的教训够我记四年了,你们喝,我负责把喝趴下的抬回去。”
      炭火滋滋作响,烤串的香气混着冰啤酒的泡沫在空气里炸开。冯御灵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吐槽教官的“变态”训练,白淇则模仿教官背着手吼人的样子,惹得整桌人笑得东倒西歪。柏沛和齐舟远勾肩搭背地碰杯,几瓶下去后脸已经微微泛红,却还嚷嚷着要再开一轮。
      夜风裹着烟火气拂过,他们碰杯的声音混进大排档的喧闹里,军训的疲惫仿佛都随着冰凉的啤酒泡沫消散殆尽。
      “明天就第一天上课了,还得准备什么新生表演。”白淇今晚喝的不多,心里还想着新生表演节目的事情。
      “害,别这样,明天的事就明天再说,活在当下!”齐舟远听了白淇的话也想起来开学后有一堆事,嚷嚷着“再给我淇姐来点酒,她还能喝。”
      夏柯看着这场面能想象出来上次自己被灌了多少,白淇根本不吃齐舟远这一套,“不喝了不喝了,喝多了长痘,不行。”
      冯御灵看了眼时间,拽拽白淇,“我们走吧,回宿舍了。”
      大家也觉得这顿吃的差不多了,又干了一杯之后就散了。
      齐舟远和柏沛今晚喝了不少,两个人都迷迷瞪瞪的,他们俩的另一个室友扶着齐舟远站起来,看到桌子上还趴着个柏沛,“那个那个……夏柯,帮帮忙,我一个人扶不住他们俩。”
      夏柯从柜台结完账回来,“好,你带他先走吧。”
      夜色渐深,烧烤摊的喧闹慢慢散去,夏柯架着醉醺醺的柏沛往大排档外。柏沛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哼着跑调的军歌,时不时突然提高音量,吓得路过的野猫“嗖”地窜进草丛。
      “柏沛!你小点声!”夏柯压低声音警告,可对方完全没听进去,反而笑嘻嘻地伸手去够路灯,嘴里念叨:“这光……像不像舞台追光灯?”
      夏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扶稳他,一边躲开他胡乱挥舞的手臂。柏沛踉跄了两步,突然站定,一脸严肃地指着地面:“夏柯,你看,这地砖……”说完,他摇摇晃晃地踩着格子走,嘴里还数着音阶,结果差点一头栽进绿化带。
      “祖宗!你消停点!”夏柯手忙脚乱地拽住他,柏沛却顺势往他身上一靠,含糊不清地嘟囔:“夏柯……你身上……有烧烤味……还有可乐味……”话音未落,脑袋一歪,彻底靠在他肩上不动了。
      夏柯认命地叹了口气,半拖半抱地把人往丝竹园带,心里暗暗发誓——下次绝对不让这家伙碰一滴酒,就这酒量还说我呢。
      柏沛是被一阵琴声吵醒的。
      柏沛睁开眼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吊灯,和宿舍天花板上挂的那根灯管根本没法比,他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猛地坐起身,却被一阵钝痛扯住了动作,不得不扶住太阳穴,缓了几秒才适应这陌生的房间——淡灰色的窗帘透进晨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柑橘香,不是宿舍,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卧室门被轻敲两下,被轻轻推开,夏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细泡的苏打水。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走到床前,见柏沛一脸茫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醒了?”他走近,把杯子递过去,“喝了吧,解酒的。”
      柏沛一看来的人是夏柯,心脏猛地一跳。他手忙脚乱地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蹭到对方的手指,触感温热,让他耳根一热,赶紧低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苏打水滑过喉咙,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
      “……谢谢啊。”他攥着杯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神飘忽着不敢直视夏柯,“真是麻烦你了。”
      夏柯随意地摆摆手,语气轻松:“没事,顺手的事。齐舟远被你另一个室友带回去了,我不住学校,只能把你带这儿了。”
      柏沛这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喝得烂醉,居然直接睡在了夏柯家里?还是他的床上?!虽然暗恋夏柯这么久,能躺在他的被窝里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但以这种丢脸的方式实现,简直让人想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他耳尖发烫,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夏柯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窘迫,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叠好的衣服,丢到他手边:“我的衣服,你先凑合穿。”顿了顿,又补充道, “卫生间里有新牙刷和毛巾,收拾好了出来吃早饭。”
      柏沛低着头接过衣服,心里早就炸开了花,恨不得原地蹦两下,但面上还得强装镇定,只闷闷地“嗯”了一声。等夏柯一走出房间,他立刻把脸埋进对方递来的衣服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清爽的洗衣液味道里混着一点夏柯身上特有的气息,让他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这到底是酒后社死,还是天上掉馅饼?他晕乎乎地想。
      柏沛洗漱完出来时,夏柯正端着两杯热牛奶放到桌上,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落在他侧脸上,衬得他整个人柔和得不像话。
      “坐吧。”夏柯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早已这样相处了很久。
      柏沛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疯狂刷屏——真他妈中大奖了!喝个酒还能有这种福利?不仅睡了他的床,还能吃他亲手准备的早饭?!他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故作镇定地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悄悄在桌下掐了自己一把,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刚刚在卫生间里,他往脸上泼了好几捧冷水,才勉强把那股雀跃压下去。可随即,一个更让他心跳加速的问题浮了上来——自己昨晚睡的是夏柯的床,那夏柯睡哪儿了?
      该不会……同床共枕了吧?!
      柏沛耳根发烫,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犹豫了几秒,决定旁敲侧击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道:“谢谢你啊,昨晚……把客房借我。”
      夏柯抬眼看他,眉梢微挑:“不是客房。”
      柏沛一愣:“……啊?”
      “你一进门,我弯腰换鞋的功夫,自己就冲进去了。”夏柯语气平静,甚至带了点无奈的笑意,“直接趴我床上睡着了,拉都拉不起来。装雷达了?”
      柏沛:“……”
      完了,更丢人了!
      他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巴掌——喝醉了怎么这么没出息?!跑得倒是快,怎么不干脆抱着夏柯一起倒下去?!
      夏柯见他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舒服?”
      柏沛猛地回神,差点咬到舌头:“没、没有!”他慌乱地抓起牛奶灌了一口,结果喝得太急,被呛得直咳嗽。
      夏柯低笑一声,抽了张纸巾递给他,语气戏谑:“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柏沛接过纸巾,指尖发颤,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早饭,怕是吃不下去了。
      夏柯先吃完,放下杯子看着柏沛,“不用急,这房子离学校近,我们还有一个小时。”
      夏柯将碗放进洗碗机,水声哗啦间,他侧过头问:"下周一新生表演,你准备的曲子练得怎么样了?之前不是说让我帮你听听?"
      柏沛一怔,随即心头一热——他居然一直记得这事。
      "是有进步。"柏沛忍不住扬起嘴角,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模拟琴键,"不过还是有点卡在中间靠后的部分。"
      夏柯擦干手,朝偏厅扬了扬下巴:"我早上刚弹过,试试?"
      偏厅的落地窗半开着,晨风轻轻掀起纱帘。那架漆黑的立式钢琴安静地立在那里,琴盖敞开,黑白分明的琴键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不久前才被人弹奏过。
      柏沛走过去,指尖悬在琴键上方顿了顿。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夏柯的钢琴,上面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这个念头让他喉咙发紧,心跳声几乎要压过即将响起的琴音。
      "紧张?"夏柯靠在钢琴边,午后阳光般的嗓音里带着调侃,"上次在琴房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拘束。"
      柏沛猛地抬头,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夏柯低笑,帮他把谱子找了出来"开始吧。"
      当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时,柏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破土而出。
      柏沛的指尖落在琴键上,李斯特的《艾斯特庄园水的嬉戏》像流水般倾泻而出。起初他的动作还有些生涩,可当旋律渐渐铺展开,他整个人都沉浸了进去。
      夏柯靠在钢琴边,目光落在柏沛修长的手指上。阳光穿过纱帘,在黑白琴键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柏沛的指节随着音符起伏,偶尔碰到一束光线,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弹到谱子第三页中间部分,柏沛果然卡了一下。他的手指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夏柯忽然直起身,走到他身旁,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这里,”夏柯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点清晨特有的微哑,“手腕放松一点,别太用力。”
      柏沛的呼吸一滞。夏柯的指尖在他肩上轻轻按了按,像是某种无声的鼓励。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那段旋律。这一次,他的手指灵活了许多,音符如水般流淌,再没有滞涩。
      夏柯的唇角微微扬起。他站在柏沛身后,目光从琴键移到他的侧脸。他发现柏沛弹琴时很专注,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一曲终了,柏沛的手指还停在最后一个音符上,余音在空气中轻轻震颤。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夏柯的目光。
      “弹得很好。”夏柯说,声音里带着柔和,“比上次进步多了。”
      柏沛的心跳漏了一拍。夏柯的眼睛在阳光下,像是透光的黑曜石,里面映着他的影子。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告诉夏柯,自己选择这首曲子的原因。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只是笑了笑:“……谢谢。”
      阳光渐渐升高,窗外开始热闹起来。夏柯看了眼时间,拎起背包: “该走了,今天是第一天上课。”
      柏沛合上琴盖,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弹奏时的触感。他跟着夏柯出门,初秋的风带着微凉的清爽,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脸上带着兴奋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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