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月光》框冬

20、第 20 章

　　窗外送来阵阵清凉的风，吹得桌面的试卷簌簌作响，纸页掀起又落下。

　　日光渐斜，金黄色的光线从拉开的窗帘间透进来，铺在桌面上，将书页都染得温暖而清晰。

　　只是，没过多久，这斜斜的阳光似乎有些扰人了。阳光慢慢爬上纪时温的侧脸，留下一片温暖却刺眼的金色光芒。

　　纪时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试图躲避这耀眼的光，可是那束光却像是认准了她似的。光轻轻落在斜后方许旸的书桌上，再直直照在她的脸上。

　　有些无奈不得，纪时温扶额勉强遮住了光线，只是指缝间泄露的阳光如金色细沙那般令人难以忽视。

　　不知何时，脸侧的阳光好像散去了。

　　纪时温收起手，微微转头向后看去。

　　并不是夕阳改变了方向，而是许旸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用肩膀和侧影无声地截住了大半光线。

　　许旸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轮廓显得深邃而安静；另外半张脸则浸在夕阳中，睫毛被染成透明的金色。

　　他的脸上无甚表情，仿佛这一切只是无意间的举动。

　　察觉到纪时温投来的目光，许旸偏头微微一笑，神情自然得仿佛这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而纪时温浸在这片温柔的阴影里，心头悄然涌起一丝暖意，泛起细碎而明亮的涟漪。

　　“周末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布丁吗？”下课后，许旸来到纪时温面前问道。

　　纪时温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只叫布丁的猫。

　　纪时温刚想开口答应，却忽地想起来小猫应该在家里，如果这样的话，好像有些太冒失了。

　　像是看出了纪时温的犹豫，许旸很快补充道：“布丁前几天生病了，现在还在宠物医院呢，要一起去看看他吗？”

　　这下再没了顾虑，纪时温点点头：“好呀。”

　　转眼间就来到了约定好一起去看布丁的日子。傍晚纪时温比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到达，却远远看见许旸已经站在街角。

　　他斜倚在路灯旁，周身被夕阳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连发梢都染着朦胧的光晕。

　　“等很久了吗？”纪时温上前。

　　“刚到。”许旸直起身，眼底漾开浅浅的笑意，“走吧。”

　　来到医院，纪时温终于见到了那只由她取名的小猫了。

　　比起之前许旸晒出的照片里调皮活泼的小猫，眼前的布丁窝成小小一团，显得安静而脆弱。当纪时温轻轻靠近时，它却微微抬起头，发出细弱的叫声，像是认识纪时温那般。

　　陪着布丁待了好一会儿，直到许旸出声提醒时间已经不早了，纪时温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纪时温一直轻声询问着小猫的恢复情况，直到许旸一次次耐心解释，做出肯定的回复，她才渐渐舒展了神色。

　　两人并肩走在树荫下，傍晚的风穿过枝叶，带来沙沙的轻响。

　　静谧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淌，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柏油路上拓出两个交叠的影子。走到单元楼附近，纪时温率先停下了脚步。

　　“送到这里就好。”纪时温转过身，抬起脸，盯着许旸的眼道。

　　许旸一时没有回答。纪时温捕捉到那双眼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眼眸相对，久久凝视。

　　倏然，许旸的脸贴近，目光从她微微颤动的眼睫滑落到抿紧的唇线。

　　太近了，路灯投下的光洒落在许旸脸上，留下清晰又模糊的阴影。那颗隐匿在睫毛阴影下的小痣如此清晰，就连他脸上的绒毛在微弱的灯光下都如此分明。

　　纪时温此刻脑海里闪过无数偶像剧里男主亲吻女主时的缠绵画面，这个时候应该干什么呢？对了！闭眼。

　　她慌乱地合上眼帘，强作镇定的模样被不停抖动的睫毛彻底出卖。

　　许旸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面颊，他看到了眼前女孩如蝴蝶般抖动的睫毛和脸上在光影下分外明显的绒毛，在风中留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然后，纪时温的眼皮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睫毛停止了颤动，时间也仿佛凝滞在了这一刻。

　　当眼皮上轻如羽毛的重量消失后，纪时温缓缓睁开眼，她终于读懂了许旸眼中的情绪，是不夹杂欲望的纯粹的爱恋，是克制，是遗憾和惋惜。

　　她也看见了盛着她模糊身影的透亮的眼睛。不知道是昏暗的路灯还是清冷的月辉被编织于他的发丝间，两人的心跳落入同频的节奏里。纪时温这时才觉有些害羞，于是她将自己的埋进了许旸的肩头。

　　随着呼吸声起伏的布料摩擦着，不知是谁先乱了呼吸，纪时温听见了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跳声，而此刻，她也听见了月光的心跳。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纪时温红着脸缓缓将脸抬起。她装作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却没敢看许旸的眼，轻轻说道：“我走了，拜拜。”不等许旸的回答，转身就要离开。

　　像是由于过于紧张的心情作祟，不知怎的，纪时温觉得脚步有些不太受控制，竟走出了几步顺拐。

　　赶忙调整脚步，却不料身后传来了似有若无的轻笑。

　　笑声重重地落在心间，给本就不平静的心跳又增添了一剂兴奋。

　　小步变大步，像是有些落荒而逃。

　　许旸站在原地，看见纪时温的身影慢慢没入黑暗，摸了摸因昏暗灯光看不清楚的发红耳尖，轻轻笑出了声。

　　回到家后，纪时温倒在床上，眼前不断浮现的确实许旸靠近的那一幕。

　　眼皮上的温热仿佛还在，纪时温将发烫的脸埋进了掌心，终于，羞涩和激动并织的笑从掌心间溢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