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欲望》张氏矜觉

1、来客

　　“又被你爸打了？”

　　现在说话的是一只狐狸兽人。她跟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同在leko酒吧工作。

　　青年没有答话，只是默默伸手将衣领提起，掩盖住脖颈处那片明显的青色蛇纹。

　　今天是郑青木有史以来第一次上班迟到。同事们对此啧啧称奇。连一向沉默的调酒师都路过，询问他是否遇见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大家都在旧世界居住。对他的情况微微有些了解。

　　他的父亲郑长远是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烂人。在罪恶的旧世界里依旧我行我素。

　　旧世界又称为地下。是关押罪人及兽人生存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罪人一旦判罚。就会由审判官戴上罪枷限制行动。每天定时带去审判庭受罚。罪人的子女，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皆不能离开地下。会一直做最低微的工作，直到罪人赎清罪孽为止。

　　为了方便刑罚。罪人在彻底赎罪之前无法死亡。且疼痛值会被调至原先的十倍。

　　故而罪人们的脾气大都非常暴躁。跟随罪人进地下的家属们，大部分都不是自愿到来。是被审判庭强制押送下来的。

　　很多人倒霉，遇人不淑，只能跟随罪人们到了地下。过着暗无天日的清苦生活。

　　地下的商品比地上更加昂贵。流通的也并不是同样的货币。生活用品的价格要远超于食物的价格。故而罪人们在地下的时候，一般都会拥有五个以上的孩子。

　　孩子越多，就越穷。

　　相比较起来，兽人的处境就好很多。兽人之间不同种族可以自由通婚。通过审判庭考核后还可以去新世界，也就是俗称的地上去生活。

　　新世界是人类的地盘。

　　为防止兽人暴动引起骚乱。整个地上都是魔法师们穷极一生研究出来的巨大结界。兽人一旦踏入地上，能力就会被大幅度削弱。变成只是力气稍大点的人类。

　　郑青木是兽人。可他的父亲是罪人，母亲是蟒蛇一族。同居时被父亲打的厉害，生下他就跑了。

　　在旧世界，罪人进入地下后认识的新伴侣不受罪人的刑罚影响。不能在同一个户籍，但可以随时离开。

　　郑青木就是这样被留下的。

　　他是他罪人父亲在地下的唯一一个小孩。父亲下地狱之前的孩子已经被他自己打死了。

　　郑青木到现在还活着，仅仅只是因为兽人生命力比较顽强。

　　郑长远完全不介意虐待孩子罪加一等，他现在已经麻木。他还有很长的一生要去赎罪，横竖又不会死，顶多就是受点折磨。这样的心态助长着他的暴虐欲，让他赌的更加多，对郑青木打的更狠。

　　“你还没有申请强制监禁吗？”

　　是的。旧世界为对付这种老赖，编写了一条罪人直系亲属可以申请强制监禁的律法。

　　只要是赌债累积一定金额，或直系亲属遭受虐待的，皆可以申请对罪人的强制监禁。

　　审判庭会根据犯罪程度判罚监禁时间。在监狱里，罪人受到的折磨就不止身体上了，监狱会对罪人进行精神控制。长时间下去，犯人会失去理智，变得痴傻呆滞。

　　同样的，也会变得听话。

　　“没有。”

　　郑青木摇头。郑长远不肯配合他做基因鉴定，他是非婚生子。无法以直系亲属的身份对郑青木申请强制监禁。

　　换句话说就是，他是黑户。

　　所以只能在治安差的片区做些边缘化工作。他甚至没办法逃跑，郑长远当初欺骗他母亲，哄着她说出了不少兽人秘辛。

　　知道兽人会有一种血源诅咒。只要了解咒术，就能通过极近的血缘来控制他。

　　所以他跑不掉。

　　“哎……”狐狸恨恨地咬着牙，“这死烂人要是哪天莫名其妙死掉就好了。”

　　郑青木不置可否，只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于这件事，他看的比其他人都开。甚至还有心情反过来安慰别人。

　　安慰完了同事，他又默默低下头，认真地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

　　酒吧的顾客逐渐增多，下三区的夜晚正式拉开序幕。

　　郑青木是酒吧的服务生，偶尔兼管调酒事宜。蛇类兽人长相是仅次于狐类兽人优异。故而郑青木自进酒吧工作以来，收到的各种暧昧邀约并不少。

　　但他因为身体原因，无意于这种一夜风流。是以从来没有答应过那些邀请。

　　这并不是说他有多么地自视甚高，他只是单纯地讨厌这种头脑一热的廉价快感。

　　在下三区这样治安混乱的地方，来酒吧的客人大多都是身经百战，人品不详，健康状况更是不祥。

　　“嘿，小帅哥，要不要跟我试试？”

　　郑青木垂眼，在暧昧的灯光下将吧台酒杯压着的小费收起来。忽略了面前醉鬼的胡话。

　　大门再次被人推开，迎来了今晚的不知道第几波客人。

　　“您好，几位……”

　　薇安娜要说出口的话在看到来人时卡掉了一半。郑青木在她身旁摆着小食盘，听到对方奇怪的停顿，下意识抬头。

　　看清来人后，他也不免愣住。

　　进门的四五个青年男女虽然身着风格迥异的服饰，掩盖住原本的职业。但他还是立马认出来了其中一位女士。

　　她是上三区其中一区的主治安官，经常活跃在荧幕上。

　　旧世界里，贵族区别于所有人。他们基本都是恶魔后裔，有的甚至是原生恶魔。他们掌控者地下所有的经济命脉与政治风向。

　　是规则的创造者与推行者。是无法违抗的权威。

　　这位女士是路西法后裔，叫塔丽莎。

　　上三区的人几乎从不踏足下三区。所以薇安娜才如此吃惊。她在脑子里都已经疯狂猜想老板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把上三区的人都惊动了。

　　可惜，她的一番剧情脑补没有一个派上用场。

　　她们似乎真的只是来喝酒的。

　　“美丽的女士，有什么酒品推荐吗？”

　　塔丽莎先一步来到了吧台，屈指轻敲桌面，将薇安娜飘飞的神智叫了回来。薇安娜一秒进入工作状态，尽职尽责为她介绍起酒品。

　　一旁的郑青木不着痕迹打量了那堆人一遍。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最末尾的一个人身上。

　　不怪他多注意，实在是那个人的打扮，太……扎眼了。

　　上身是紧贴身体的无袖制服，包裹着线条流畅的肌理。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短裤，外面配着枪托与系带。最令郑青木感到震惊的是对方修长的双腿于大腿上各系有一个黑色的腿环，后面坠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锁链，交叉于双腿之间。

　　配上那张惊艳绝伦的脸。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性感，都要诱惑。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淡定抬眼，紫红的眼瞳与他对视，露出一个极有侵略性的笑容。

　　郑青木几乎是瞬间低下头，耳朵红的像要滴血。

　　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仇钰，快来，今天可是因为你提起这里我们才进来的。你怎么反而不说话？”

　　塔丽莎朝最末尾的男人招招手。示意对方赶紧过来。

　　下三区的酒吧虽然多，却没有包间。这并不是老板们没钱装潢，而是一种隐形的潜规则。

　　下三区很混乱，充斥着各种罪人。审判庭虽然管制着旧世界，却不怎么管下三区。

　　是以下三区的酒吧有时候不仅仅是卖酒。据郑青木所知，他的老板就是个皮条客。

　　这种行为虽然明面上不被允许。但都已经是地狱了，管理者大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跟新世界不同。旧世界没有那么多严格的规矩，同样的，也没有底线可言。

　　仇钰。

　　郑青木听到这个名字，瞬间了然。

　　新世界与旧世界中间还隔着一个混沌界。旧世界的兽人想要去往新世界，需要审判庭在混沌界开通一条通道。

　　目前所知的有四个通道，其中一个就是由魅魔一族出身的仇钰镇守。

　　郑青木曾经憧憬过去往新世界，所以对这方面的资料都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下。

　　四个通道的镇守者里，只有仇钰不收受贿赂。但同样的，也很严格。

　　因为他明明是代表欲望的魅魔，却主杀戮。

　　被叫到的人懒懒抬下眼皮，踱到塔丽莎身旁坐下。

　　“那你可冤枉我了。明明是你听说这里的奶酥最好吃，硬拉着我们来的。”

　　仇钰说话时语速缓慢，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柔。明明是埋怨的话，却被他说的像在调情。塔丽莎对他生不起气，好笑地应承着他的调侃。

　　“是啊。可那也要你赏脸才是。要知道没点儿好东西可请不动你。”

　　一群人笑笑。坐在塔丽莎右手边的一位狼族兽人很有眼色地接过酒品单，点了几份这里最出名的魔格奶酥。

　　下三区也有美食主播。会把各种菜品测评发到旧世界网上，兴许这几位就是被这种测评吸引过来的。

　　好在对方说的也没错。这个酒吧的确最出名的就是一道魔格奶酥。

　　魔格是一种恶魔伴生宠物。形似山羊，产出的奶又香又浓，营养价值极高。可惜这种生物非常娇贵，脱离原生地，或稍微遇见一点危险就会死亡。故而这种生物极为稀有。

　　连上三区，豢养魔格的人都少之又少。

　　郑青木他们酒吧之所以有这东西，只是因为二老板老婆的兄弟姐妹们都是魔格。所以才能无痛弄到这种东西。

　　为了方便供应，奶酥统一做成了半成品。

　　服务生要做的就是把它放进烤箱，叮好摆盘端出去。

　　刚烤好的奶酥香味十足。整个酒吧几乎都能闻到这个香味。郑青木把它端出去，放在塔丽莎她们中间。

　　其他人都依次尝了尝，发出了类似还不错的赞叹。唯有仇钰，从头到尾动都没动。

　　这并不奇怪。有些人天生不喜欢甜食。

　　A17要了杯法阳红，郑青木正在调。薇安娜在调吧台那几位“贵客”要的酒品。比郑青木调的复杂许多。

　　郑青木送完了A17的酒，折返回来见薇安娜仍旧在调，刚想帮忙。就听身后有道声音说，

　　“来杯法阳红，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