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烬》风栖楠

2、花灯游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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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灯夜放，尽挂枝头，繁灯灿如明星，整个桐安凝结成一片柔和的海。行人步履匆匆，歌声笑语穿过巷子深头。

　　林清瑜站在人群一隅，轻靠街巷柳树，目光跟随灯笼摇曳。才子佳人嬉闹，于是嘴角也扬起一抹浅笑。

　　市井繁华、三两成对，那寻常幸福轻轻拨弹她隐秘的心弦。林清瑜低头掩去眼中情愫，抬头再望，在熙攘人群中瞧见那熟悉的身影。

　　鹅黄裙袄衬粉黛，翠钗珠髻乌丝绕，灯火莹莹柔鬓缕，也柔了林清瑜的眼眸。

　　女孩目光游动，流连于五光十色的花灯。

　　这么多年了，总看不腻，林清瑜轻笑。

　　三两孩童嬉闹着跑过，无意撞了游丛溪一下，她踉跄跌向旁侧，被一只手拉进巷子。

　　慌乱神色在看清来人的一刹也弯作月牙，“清瑜……”

　　林清瑜顺势将她抵上墙，指尖划过女孩漾起的酒窝，悬在红唇之上。

　　“胭脂……很美。”

　　还不及游丛溪感受唇边温度，那只手却已然抽离。林清瑜退开一步，“阿溪，我们走吧。”

　　她轻抚下唇，在方才那人所停留的位置。

　　这茉莉香，是她惯用的。

　　游丛溪低下头，不觉勾了勾唇角。心中那份不知起于何时的悸动，正如春笋般悄然生长。

　　再次抬头，那人却已渐行渐远，仿佛再几步就要融入纷扰人群。她的背影寻常如旧，只是比起初见识那个小姑娘，如今已是亭亭玉立。

　　红蕖袅袅如曳秋烟。

　　让人想靠得近些，再近些。

　　游丛溪抿唇，脚步慢慢跟上。

　　“清瑜。”她轻声唤道，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不自觉的怯意。

　　林清瑜顿了顿步子，似有所察觉，却并未回头，只是低声应答。

　　游丛溪心跳倏然加速，脑中千言万语想要问出，却不知从何处起。而最后也没有言语，只是加快脚步，走到她的身旁，几乎碰到肩膀。

　　想牵手。

　　大指不觉摩挲，微微蜷曲，犹豫片刻后，向旁探去，指尖勾上女孩的食指。

　　林清瑜回拉，在她掌心轻挠，像小时候她用狗尾草扫过她的鼻尖。痒意蔓至心头，一颤，游丛溪猛地握住那人的手。

　　“噗嗤。”

　　“清瑜……”似有嗔意，又带着点不自觉的委屈。

　　林清瑜垂眸，眼底微光晃动，恍若灯火映了满湖水波。骤然扣住的手握得发烫，她本想挣脱，却终任由游丛溪攥着。

　　花灯流彩，人面生辉。游丛溪只悄悄瞥她。

　　灯火勾勒，柔和静谧，竟有一瞬恍惚，仿佛回到从前，眼前之人仍是年幼时，梅子树下嫣然一笑的少女。

　　风过，巷尾檐角灯影摇曳，她心中亦起波澜。

　　“怎么了？”林清瑜语气一如往常般温淡，隐隐压下掌心因炙热而起的骚动。

　　游丛溪不知从何作答，垂眸向两人缠绵的温度，沉默半晌，低低道：“……不许躲。”

　　林清瑜微怔，只答：“……何曾躲过？”

　　游丛溪不依不饶，指腹在她手心轻碾。

　　林清瑜回握住她的手，像是无声的妥协。

　　她们掌心交叠，熨开夜晚的微寒。

　　远处丝竹管弦咿呀咿呀，卖花姑娘吆喝不止，夜色温软，灯影成河。

　　一道响亮的锣声震破天际，众人循声望去——一盏明灯缓缓升起，通透灯面上映着墨色诗句。

　　游丛溪仰头望去，不禁念出声来：“此心安处是吾乡。”

　　她轻轻侧首，“清瑜，你可知谜底？”

　　林清瑜望着那灯，眉眼晕染温意，轻声答：
　　“你”。

　　游丛溪怔了怔，指尖微微收紧。

　　总是这样，牵动自己的心绪，一丝一缕，皆与她有关。

　　那隐秘的悸动，在这一刻，化作缓缓铺展的暖意，沿着交握的手，蔓延。

　　她偏头望去，却见那人依旧望着远方，仿佛那一句话只是随意落下的灯火，融进夜色，不留痕迹。

　　可掌心的温度，却从未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