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且听雨旁

3、第 3 章

　　舒阮卿回来的时候，脚步重的像是要剁碎地板，还把靠着椅背晃来晃去的屈沐阳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掀下来。
　　后面，陆恒衍走的不紧不慢，脸上一如平常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唉，叫你管好嘴。”许言小声朝屈沐阳补了刀。
　　“怎么了，至于这样吗。”屈沐阳也很纳闷，张小花也有点惊讶。舒阮卿虽然脾气不好，像个少爷，但是发火还是少数。
　　“我那微信?”张小花有点不确定了。
　　“还微信呢，现在和他说一个陆字可能把我脑门都掀开。”屈沐阳歪歪嘴，以自己以为很小的音量说。
　　“说我坏话以为我听不见?”舒阮卿少爷现在火气很大，不揍人降不下火的那种。
　　“没没没，就是小花想找你要下陆恒衍微信。呜呜……你又堵我嘴干什么。”
　　张静怡气的要死:“你不是说别提陆恒衍吗?”
　　屈沐阳像是才想起来:“嗷嗷，忘了。”
　　张静怡:“重点是这个吗，你这么喊我找你要有什么意义?”
　　屈沐阳不懂了，他实在不理解女高中生面子上的娇羞，虽然这两个字和张小花不搭边。
　　“他没微信。”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嘴巴里面蹦出来的。舒阮卿没好气的看了眼屈沐阳，活像要把他剐了。
　　舒阮卿没回头都知道陆恒衍什么反应。
　　腰被笔戳了下，他死死捏住对方的笔帽，不让对方收手。
　　被抓住了陆恒衍却好像并不在意，只是凑近了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说谎不好。”
　　“要你管?”
　　见这边情况不对，屈沐阳才发挥了他那为数不多的情商过来暖场:“看看，陆哥来了后，小花也不追舒少爷了。啧啧啧，女人。”
　　结果就是被张小花狠狠踹了脚，忍着痛回瞪张小花。
　　“叫你多嘴。”张小花走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还有“一片狼藉”。
　　“他们叫你少爷?”也不知道陆恒衍什么思维能力，话题转的倒是快。
　　“管的找?”
　　“你知道这个称呼有歧义吗?”陆恒衍有点好笑。逗人的心思越发明显。
　　“我劝你善良！”舒阮卿已经咬牙切齿，看不出陆恒衍一个学霸样，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懂得不少。
　　“好的。”
　　“……”舒阮卿是真的想打人，按着脑袋往墙上拍的那种。
　　气到了舒阮卿的代价很大，大少爷一天再没说句话。
　　白天再气晚上也要一起回去，因为回家的路线只有一条。
　　舒少爷有点抓狂。只要我跑的快，他两就会避开尴尬的同行。舒阮卿终于在最后一节课想到了对策。
　　向右看了眼，陆恒衍的书包都收好了。
　　???
　　那我就晚点回去！
　　舒阮卿没想到，陆恒衍也长脚，可以控制走的时间。
　　晚自习下课已经十分钟，班上闹腾的都已经收拾完，舒阮卿还在转手上那只笔。
　　陆恒衍在刷题！刷题！
　　又是翻过了一页，舒阮卿觉得，作业可能都被他写完了。也不知道这个人犯了什么病，今天处处和他作对。
　　总不能自己站出来说:我不想和你一起回家。幼稚的要死，说出来丢脸一辈子，搞得和小学生吵架一样。
　　“你不回啊，舒哥?”屈沐阳已经站在门口，平时他们就不一起回家，因为方向完全不同。
　　“啪！”转的笔掉落在桌上，舒阮卿更加烦躁。
　　见人不回，屈沐阳也不气。和舒阮卿凑堆这么多年，要是对方不回自己就生气，那还不知道要气多少次，死火山都能气爆发。
　　所以屈沐阳养成了一个大心脏。
　　陆恒衍终于开始收书了，其实放在书包外的就一支笔和一本习题。
　　收好了，书包关上的那刹，陆恒衍开了口:“不回?”
　　“不！”舒阮卿搓着笔盖，希望他快点走。
　　“视频。”陆恒衍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拿出了最能制服舒阮卿的匕首。
　　“你以为你就靠那个视频就可以什么都管着我了?陆恒衍我告诉你，没门！”
　　“哦。”
　　起身发出的声响已经消失，走廊黑了一片。陆恒衍真走了，一次没回头。
　　舒阮卿却没有得逞的喜悦，反而更加生气。
　　校内路灯下，那个人的影子拉的好长，人却没有一丝留恋的样子。那瞬间，舒阮卿想到，他总是看着陆恒衍的背影，小时候是，早上也是，未来也是。
　　他好像从来没有抓住过这个人，无论自己送不送手，陆恒衍都会走远。
　　而自己只能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因为这个背影不会为了自己多出一丝停留。
　　这让舒阮卿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住陆恒衍家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想自己和屈沐阳的复刻版。不同的是，陆恒衍几乎从来不会给出回应。
　　不管是怎么往他身上贴，都会被无情的撕开。你察觉不到他到底生气没有，只知道他不喜欢你的贴近。
　　小舒阮卿就已经养成坚持不懈的品质，可是他的坚持不懈换不来一丝波澜。石沉大海也许还会惊起浪花，可陆恒衍那片无边的海不会。
　　舒阮卿见过陆恒衍最不一样的一面，是自己就快离开陆家的那天。
　　那天他不听话，偏要走那个小路。陆恒衍也不惯着他，直接走了。
　　他站在路口，看着陆恒衍离开的样子，和现在一模一样。他决定躲起来，让陆恒衍发现自己丢了，然后担心。
　　舒阮卿想在陆恒衍的面具上找到他关心自己的证明，却失败告终。
　　因为陆恒衍没回一次头。
　　他跟着回到家门，陆恒衍都不在乎自己这个尾巴，小舒阮卿可生气了，躲在院子里的花盆后面躲了一下午。
　　那天他才知道，表面上和谐的陆家背地里是这样。
　　舒阮卿躲在花盆后面睡着了，睁眼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闯了祸。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客厅发生的一切，长势很好的花遮住自己。
　　他看见，自己哪位风光温柔的大姨朝陆恒衍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狰狞的掌印很快浮在陆恒衍那张好看的脸上，那么突出醒目。
　　应该是在质问为什么把自己搞丢了。
　　姨夫坐在一边并不说话，操控着手上的电脑，明明有喝咖啡的时间却对一切充耳不闻。镜片反光后的眼睛是那么冷漠。
　　小提琴的琴弦直接抽在陆恒衍的胳膊上，拉出一道道血痕。隔了这么远，听不见皮肉拉开的声音，舒阮卿却也从心底感受到痛。
　　陆恒衍咬着牙站在那，身子一点没偏，面上的表情有点维持不住，几乎是死死绷着才没有疼的叫出声。
　　放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却一下也不还手。
　　舒阮卿吓呆了，他是被惯着长大的，父母没打过自己一巴掌，哪见过这场面。平时的大姨很温柔，现在的大姨像是魔鬼附身，只有8岁的舒阮卿被怔住了，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舒阮卿躲在花盆后面，一声都不敢吱，更别说出来。
　　隔着厚厚的玻璃，陆恒衍不经意间偏头看向这边，和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的舒阮卿对视，又转开视线。
　　后来，陆恒衍在院子里找到了他，把他捡回家。没说一句怪罪的话。
　　大姨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关切的询问舒阮卿怎么了，有没有事。被吓呆了的舒阮卿只躲在陆恒衍身后，死死篡着对方的手。这次陆恒衍没有甩开他的小手，任他抓着。带着人进了房间。
　　房间里舒阮卿哭着说对不起，难受的像刚刚挨打的不是陆恒衍而是自己。想掀开看看陆恒衍的伤，却被按住手。
　　陆恒衍只是低低的说:“没事。”
　　那晚他总共说了两句话，另一句是:“别哭。”
　　月光下的陆恒衍看着委屈巴巴的舒阮卿，听着对方问长问短，说以后一定保护好他，等自己长大，绝对不让陆恒衍受一丝一毫的欺负。要接陆恒衍回自己家。
　　面具也会出现裂纹，舒阮卿看到了，虽然表情没变，可当时的陆恒衍温柔的不像话，从眼睛就可以看出。此后再没见过。
　　桌上的笔又转掉落，舒阮卿沉浸在回想中久久未抬头。突然，眼前的书桌被投落的人影遮住大半，舒阮卿抬起头，对上的是陆恒衍那双好看的眼睛。长开的眉眼更加锋利，却在此刻不断的于小陆恒衍的身影重叠，模糊一片，可能是教室的灯光太刺眼。
　　“走了。”一声催促是那么不可思议。
　　这次，陆恒衍没有回头，他直接转身。
　　“不走给你绑回去了。”
　　心底的湖面泛起一片涟漪，那个从不停留的陆恒衍为舒阮卿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