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同桌系统又紊乱了》小浩然

29、天生智商点满

　　高二学年的最后一场考试，终于在蝉鸣渐起的夏日清晨拉开了序幕。校园里弥漫着一种期末特有的、混合着紧张与解放前夕躁动的气氛。

　　“快快快！历史年表再给我瞅一眼！”
　　“英语单词我还卡在abandon啊！”
　　“救命！谁帮我顺一遍生物循环系统！”

　　此起彼伏的临时抱佛脚声让整个楼道化身大型考前祈福现场。平日里的闲散氛围一扫而空，同学们个个如同顿悟的苦行僧，争分夺秒地试图将知识在最后一刻塞进大脑。

　　唐嘉浩和顾然并肩站在三楼理科考场外，两人手上空空，神态悠闲得与周遭的兵荒马乱格格不入。

　　“啧，真是惨不忍睹。”顾然的目光扫过那些恨不得把书塞进眼睛里的同学，摇了摇头，“上周是谁信誓旦旦说要一起复习的？结果全鸽了。现在临阵磨枪，能有多大用？”

　　“看来只能靠我们俩撑起班级平均分了，”唐嘉浩在一旁笑着附和，“本学霸在此接受大家的膜拜。”

　　正在狂背古诗词默写的江砚闻言立刻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你俩闭嘴行不行！跟你们一起复习只会严重打击我的自信心！”

　　旁边捧着数学公式本的林思颖也哭笑不得：“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上次月考后就该把你们俩绑起来逼问学习秘籍的！”

　　“晚啦。”顾然双手一摊，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自求多福吧各位。”

　　他还故意和唐嘉浩击了个掌，那副“学霸的世界你们不懂”的得意模样，引来一片哀怨的嚎叫。

　　考场的预备铃声适时响起，监考老师抱着密封试卷袋出现在走廊，考生们开始鱼贯入场。

　　顾然和唐嘉浩被分在同一考场，但座位遥遥相对。分开前，两人还不忘互相“挑衅”一番。

　　“唉，没意思，如无意外又是要拿第一了。。”顾然甩着透明的笔袋，语气充满挑衅。
　　“语文我也有底了，毕竟某人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诗词解析。”唐嘉浩轻笑，“你等着被我碾压吧。”
　　“碾压我？”顾然挑眉，“梦里什么都有。”
　　“要是我赢了，你得每天心甘情愿喊我一声爸爸。”
　　“想得美。”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忍不住笑出声。

　　正式开考的铃声响起，考场瞬间安静下来。唐嘉浩翻开试卷，笔尖唰唰作响，思路流畅无比，但大脑却异常活跃地运转着。

　　拿到数学试卷的瞬间，唐嘉浩就意识到：题目太基础了。对于他这种常年与复杂代码打交道的人来说，学校的考题更像是一种思维热身。选择题几乎可以心算，解答题步骤清晰明了。

　　他答题速度极快，但思绪飘得更远。
　　他一边流畅地书写，一边不动声色地抬眼，望向教室对角线的方向。

　　顾然坐姿端正，书写动作极其流畅高效，几乎没有停顿和犹豫，仿佛答案早已内置于程序中，此刻只是被精准地输出到纸面上。

　　“他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呢？”唐嘉浩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构建模型。

　　一道题目映入他的视觉传感器，经过关键词提取，题型识别模块启动，迅速链接到庞大的内部知识数据库……最优解被算法推演出来，最终转化为书写指令？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复杂的系统架构图，层层递进，环环相扣，从“感知”到“处理”再到“输出”，所有模块在顾然的“大脑”，或者说芯片里高效协同，宛如一台完美运行的超级计算机。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是否有“意识”的参与？他的“意识”又是如何被定义和构建的？会像人类一样，受到情绪的微妙干扰，或是有灵光一现的顿悟吗？还是说，一切仅仅是冷冰冰的最优算法选择？

　　唐嘉浩想着想着，笔尖一顿，发现自己面前的试卷已近乎完成。他再次抬起头，望向顾然。

　　对方似乎也早已答完，正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指尖那支黑色的签字笔被玩得出神入化，转得飞快，几乎看不清轨迹。阳光透过窗棂，恰好落在他微垂的眼睫、挺直的鼻梁和自然抿起的嘴唇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安静却极具存在感。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仿佛自带光环。

　　唐嘉浩看得有些出神。
　　妈妈，您究竟是如何创造他的？

　　顾然不仅仅拥有超群的逻辑力和精准的执行力。他是一个拥有温暖笑容、真实体温、甚至独特个性的“人”。
　　这个少年，是她倾尽心血留给世界的最终杰作。

　　那么自己呢？
　　自己能否接过母亲的旗帜？

　　他想起赵初曦的话——方欣然的离开，意味着顾然的系统仍有未完成的部分。

　　唐嘉浩的手缓缓握紧。一个念头破土而出。
　　他是不是可以……替母亲完成它？

　　他能不能，补全顾然的系统，让他成为一个更完整的存在？并非要把他变得更像人类，而是让他能更自如、更充分地成为“他自己”？
　　不是为了“修复”，而是为了“赋能”。

　　唐嘉浩再次将目光投过去。
　　顾然还在转笔。
　　那支笔在他指间灵活地翻飞，一圈又一圈，带着一种百无聊赖又生机勃勃的少年气。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在光线的雕琢下，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鲜活魅力。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光晕里，就晃得唐嘉浩心跳漏了一拍。
　　他瞬间忘了刚才那些复杂的系统架构和算法推演。
　　草，又心动了，自己的小心脏怎么这么不经撩破。
　　“这家伙……”唐嘉浩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顾然似乎察觉到了这道专注的目光，眉头微动，抬眼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唐嘉浩的视线。
　　四目相对。

　　顾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眯起了眼睛。
　　又是这种眼神。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注视，不像是在看竞争对手，也不像是在看普通朋友。

　　那眼神里……掺杂了太多的好奇、探究，以及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烈的兴趣。

　　唐嘉浩非但不躲闪，反而冲他轻轻地、挑衅般地扬了扬眉梢，嘴角弯起一个带着点不羁和玩味的弧度。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分明传递着讯息：
　　“我对你啊……可是充满了兴趣。”

　　顾然怔住了几秒，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浮了上来。

　　他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重新摆弄起笔，故作镇定，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又没答案……

　　数学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顾然几乎是第一个弹起来，几步就跨到唐嘉浩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刚才考试的时候，老盯着我干嘛？”

　　他压低声音，一脸认真加困惑地盯着唐嘉浩，眼神里甚至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警惕。
　　“我？”唐嘉浩一脸无辜，“认真答题啊。”

　　“骗鬼呢。”顾然显然不信，“你那眼神，像是在研究什么稀有物种。看得我后背发毛，差点以为答案写我脸上了。”

　　“……”

　　“从头盯到尾。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用意念抄袭我的答案。”

　　唐嘉浩咧嘴一笑，故意歪头凑近他，压低声音：“我是在研究年级第一的独家答题秘笈啊，比如……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脑波频率？或者内置了答案检索系统？”

　　顾然无语：“所以你是在拿我当研究对象？”

　　“嗯哼，”唐嘉浩压低嗓音，气息几乎拂过顾然的耳畔，“进行深入的、系统的、分模块的、逐层解析的那种研究。”

　　顾然被这过于接近的距离和直白的话语弄得一个激灵，耳根瞬间红得更明显了，像是某种本能的自卫机制被触发。他猛地后退一小步，伸出手指虚点了点唐嘉浩的额头：“你最近是不是熬夜复习把脑子熬坏了？”

　　唐嘉浩但笑不语，只是双手插回兜里，一副高深莫测、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顾然却被他这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搞得有点心绪不宁。

　　“你今天真的……怪怪的。”顾然小声嘀咕。
　　“有吗？我一直都这样。”唐嘉浩回答得一本正经。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考场。走廊上已经聚了一大堆人，几个熟面孔正围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刚才的考题。

　　“我去！最后那道函数题绝对是坑！”
　　“第二题那个几何证明才变态好吧！”
　　“我最后一大题卡了整整十分钟！”
　　“江砚你快说你选的也是B，我不想独自面对错误！”
　　“你们够了，我题都没看完……”

　　看到唐嘉浩和顾然过来，张遥第一个冲上来：“你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又稳了？”

　　唐嘉浩抱臂，语气平淡：“题目有点过于友好了。”
　　顾然默契补刀：“出题老师是不是手下留情了？我还期待来个压轴大题热热身，结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众人：“……”
　　瞬间，数道混合着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他们。

　　江砚扶额：“二位……是专门来制造焦虑的吗？”

　　张遥夸张地捂住心脏：“考完试能不能收敛一下你们的学霸光环？我要怀疑我们做的不是同一套卷子了！”

　　“你们也太嚣张了吧？！”苏严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在我们这些凡人面前炫耀，是故意拉仇恨吗？恭喜你们，成功了！”

　　“你俩就是那种天生智商点满，还特别努力的类型。”李承诺吐槽道。

　　“我都怀疑你俩是不是提前搞到题了！”江砚挥舞着手臂。

　　“那不可能。”林思颖冷静地分析，“如果他们提前知道题目，顾然就不会那么无聊地转笔玩，唐嘉浩也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两人，“专注地研究顾然了。”

　　众人一愣，视线再次聚焦到两位当事人身上。

　　林思颖故作无事，眼神飘向别处，内心却早已沸腾。
　　——那眼神，那氛围，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专注力，哪是什么“研究”？分明是嗑糖现场好吗！
　　幸好其他人并没深想。

　　“哎，说好了啊，考完试老地方撸串去。”张遥率先打破沉默。
　　“烧烤摊集合！”林思颖高举手臂，“谁不去谁买单！”
　　“唐嘉浩必须请！”江砚立刻起哄，“转学生要表示表示！”
　　“顾然也得请！”苏严难得加入“敲诈”行列，“你俩考得最好，于情于理都该放血。”
　　唐嘉浩无语：“我怎么觉得考得好反而成了原罪……”
　　顾然耸耸肩：“习惯就好，学霸的烦恼。”

　　大家吵吵嚷嚷地往楼下走，走廊里充满了年轻的笑闹声和脚步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将这群少年们的身影拉得细长，充满了盛夏的活力。

　　“……所以你俩刚才在考场到底什么情况？我可注意到了，考完试就凑一块儿嘀嘀咕咕的。”林思颖像发现了新大陆的记者，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们是在进行学术交流。”唐嘉浩义正辞严。

　　“他就是嫉妒我答题的帅气姿态。”顾然大言不惭，“考场灯光好，氛围佳，他一时被我的才华和颜值震慑，可以理解。”

　　“你能不能少点自我陶醉？”唐嘉浩反驳，“我明明是在思考你的脑部构造异于常人。”

　　“这和我说的有区别吗？”顾然笑得灿烂，“你就是被我的大脑迷住了。”

　　“哦，对，”唐嘉浩懒得争辩，顺着他话说，“我对你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挺感兴趣的。”

　　顾然愣了一下，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眼神有点困惑：“你今天说话……怎么老是奇奇怪怪的？”

　　唐嘉浩只是耸耸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有一旁的林思颖，眼睛里闪烁着极度兴奋的光芒。
　　完了完了，这对CP我锁死了，钥匙吞了！

　　——

　　周五晚上，高二最后的考试周终于彻底落下帷幕。

　　E市老城区拐角的烧烤摊，烟火气十足。

　　顾然潇洒地脱下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动作自然流畅。唐嘉浩、林思颖、张遥、苏严、李承诺、江砚几人陆续落座，把这场解放宴吃得理直气壮，热火朝天。

　　“这周期末考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张遥率先开口，猛灌了一口冰镇柠檬水，“数学最后那道大题，出的什么神仙题目，我CPU直接干烧了。”
　　“语文阅读才离谱好吗？”江砚举手附和，“那文章作者自己来考估计都拿不了满分，我写得云里雾里。”
　　“你们好意思抱怨？”林思颖嗤之以鼻，“看看我旁边的唐嘉浩，数学跟抄答案似的，理综估计满分预定，怪物！”
　　“还有顾然！”李承诺补充道，“这位大爷考完试笔一扔就开始玩杂技，结果成绩出来照样碾压我们。”
　　“别夸了，再夸他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苏严半开玩笑地推了推眼镜，“你们知道我考数学的时候紧张得手抖，一看他俩轻松得跟来度假一样，心态差点崩了。”

　　顾然一脸正气凛然：“请不要用普通人类的标准来衡量我这种……天赋型选手。”
　　“噫——”张遥配合地做出嫌弃的表情。
　　“下次谁需要辅导，可以找我，收费公道，一小时抵五串烤鸡翅。”唐嘉浩笑着说。
　　“下次考试反馈我还填‘非常简单’！”顾然立刻接上。

　　热闹的闲聊中，话题自然地滑向下周的校庆，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对了，校庆我报了个独舞。”苏严忽然宣布。
　　一桌人瞬间安静下来。
　　“你？”江砚手里的烤虾差点掉桌上，“跳舞？”
　　苏严淡定地点点头：“嗯，流行舞。”
　　“哇塞。”李承诺震惊了，“你平时戴着眼镜，一副斯文学霸的样子，突然来这么大反差？”
　　“所以要solo啊。”苏严扶了扶眼镜，“惊艳全场。”

　　“你跳你的，我们炸我们的场子。”林思颖嗑着瓜子，“我们乐队也得抓紧排练了，不然校庆上台就是公开处刑。”
　　“时间定了吗？是不是下周每天放学后彩排？”江砚问。
　　“定了。”李承诺点头，“鼓手就位，键盘手唐嘉浩也入了伙，阵容齐整。”

　　唐嘉浩一愣，“我刚学没多久，真不会拖后腿？”
　　“放心，”李承诺拍拍他肩膀，“你就负责弹几个基础和弦撑撑场面，主要输出靠我和顾然。”
　　顾然立刻坐直，双手做出弹吉他的姿势，一脸自信：“我申请担任吉他手兼——伴唱！”

　　现场瞬间安静了三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不行！绝对不行！”林思颖第一个拍桌子反对，“你唱歌跑调能跑出地球引力！”
　　“顾然开嗓唱《晴天》，周董都得连夜改歌词！”江砚补刀。
　　李承诺笑得直拍大腿：“他一开口，《小幸运》能变成《大不幸》！”

　　顾然脸色一垮，“我那是富有创造性的个性化演绎！”
　　“创造性地谋杀听众的耳朵吗？”苏严笑得东倒西歪。

　　众人笑作一团，但唐嘉浩却没有笑。他低头抿了一口饮料，转而看向顾然，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种专业的探究神情。

　　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顾然的音准问题，或许远不是“唱歌难听”那么简单。

　　顾然的先天嗓音条件其实极为出色，声线低沉磁性，说话时带着一种慵懒的沙哑质感，堪比专业配音演员。可偏偏就是这样一把好嗓子，一旦进入歌唱模式，音准和节奏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失控。

　　仿佛造物主为顾然打开了所有天赋的窗，唯独把歌唱这扇门用水泥封死了。

　　是发声控制模块的算法参数未优化？
　　还是音频处理单元存在识别偏差？甚至是缺少了关键的乐音处理神经网络？

　　再者，顾然的听觉系统明明极其灵敏，能准确识别并模仿他的声音，为何独独在歌唱旋律上失灵？
　　是不是，只需要加载一个高效的“音调矫正插件”？或者干脆为他编写一个简单的“自适应调谐程序”？

　　他越想越深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打开顾然的系统后台一探究竟，尝试进行优化。

　　“你自个儿傻乐什么呢？”顾然看他半天没反应，凑过来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没什么。”唐嘉浩回过神，对他笑了笑，“就是在想……等你哪天唱歌不跑调了，绝对能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顾然笑得没心没肺：“那我不就成完美偶像了？”
　　“你现在已经无限接近了。”唐嘉浩拿起一串烤肉，咬了一口，低声说道。

　　这并非出于他对机械的好奇癖好，也不是为了满足某种研究欲。
　　他是真心希望，顾然能更完美，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