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慕少艾》胭脂牡丹

42、 四十二、难养的女人

　　我从来不知道，喝稀粥还有这么多花样。除了我常见的皮蛋瘦肉粥和南瓜粥，还有红糖小米粥、红枣大麦粥、玉米面粥、豆浆白粥、山药粥、鸡肉香菇粥、排骨汤熬米粥、桂花白薯粥、龙眼粥……庞飞每天给我送两次饭，早晚荤素搭配着吃，间或给我煮点面条和烫饭。
　　杨爽每次来都看见庞飞，开玩笑说：“胖子，你都成二十四孝老公了。”

　　“你羡慕？你也去找一个呀！”

　　“我就要你，怎么办？”

　　“那你俩打一架，谁赢了我跟谁。”

　　“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楚楚说我是奴隶，奴隶要什么骨气？”

　　“楚楚，胖子那么辛苦，你怎么谢他？”

　　“我们老公老婆，又不是外人，谢什么？”我看着庞飞，甜甜地说：“对吧，老公？”

　　“我骨头都软了！”杨爽做出肉麻的样子，说：“楚楚，我发现你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呢。”

　　“什么呀！都说大恩不言谢，”我拍着胸脯，说：“以后庞飞有事告诉我，保证两肋插刀。”

　　“要不，以身相许吧？”庞飞说。

　　“这个？”我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我都半个月没洗澡了。”

　　“你真是不害羞！”杨爽掐我的嘴，说。

　　“害什么羞啊，我这一场病，把我的性别模糊了。你看我这一把骨头，还是个女人吗？我感觉自己就像庞飞的哥们！”

　　“减肥呀，现在流行骨感美人。”杨爽说：“你这身肉，去得不费吹灰之力，赶得上郑秀文了。”

　　“你也来试试。”

　　“免了，我住院，谁给我做饭？”

　　“你做我二老婆，我就给你做。”庞飞适时插嘴。

　　“你还真会占便宜！”杨爽说。

　　“我一个奴隶伺候你们俩主人，谁占便宜？”

　　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周雁有时候过来，给我带书本和老师布置的作业，如果是课堂作业，她索性写两份，一份写我的名字，把两份岔开交上去，蒙混过关。她遇到过庞飞几次，私下问是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我们是普通朋友。”

　　“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不要胡说！”我觉得男女间的友谊坦荡荡，她那意思好像庞飞对我有什么企图。

　　“我觉得他比你男朋友好，又是上课，又是送饭，一天两趟，风雨无阻。每天把你逗得乐呵呵的。”

　　我的心不由慌了神，我也知道庞飞不容易，有一回我妈妈生病住院，我爸都没有天天陪。虽说工作忙，但不工作的时候他也宁愿打麻将，把送饭的任务吩咐给我和姐姐。但我在周雁面前还是嘴硬，说：“他不逗我我也乐呵呵的。”

　　“你刚住院那阵，愁眉苦脸，跟得了癌症一样，他天天给你送饭，你才精神起来。”

　　“什么呀，那时候我头晕，现在我好多了，才有了精神。”

　　“反正你自己想清楚，你生病住院，男朋友都不关心，这种人要来干什么？”

　　其实徐文清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觉得好多了，就骗他说没事，我学校比较忙，就没有过去找他。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再打来。我觉得即使没有他，我也过得下去，所以并不觉得难过。

　　“你最近晚上还发冷吗？”周雁问我。

　　“我不吃退烧药，忍一忍，发热就过去了。”我一脸无辜，说：“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吃退烧药，害我白白受冷那么长时间。”

　　“牛教授今天上课的时候说，他的课也要打考勤。”

　　“为什么？”

　　“我们班上课的人少，现在连他的课都没人上了。他说要把我们拴在课堂上。”

　　“不过还好，他的课不至于谋财害命。”

　　“其实，也是我们自己不好，抱怨来抱怨去有什么用，还不如平静下来认真看书呢。”她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你做好作业，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拿。”

　　“谢谢你。”

　　“我们是好朋友，客气什么？”

　　周雁走了之后，我开始翻书做作业，她还给我借了图书馆的资料书，想得真周到。我是有事就放不下的人，非要第一时间把事情做完了，丢到脑后去。我做完作业，庞飞来给我送饭。我说：“你知道周雁吧，头发短短的那个，我们班的一个女生。”

　　“见过几次，打过招呼。”

　　“你下午有课吗？”

　　“有。”

　　“那你帮我把作业带回去，交给她，我给你电话。”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保温桶，里头是香喷喷的面条，我一边吃，一边说：“医生说我体温开始稳定了，只要不发烧，就可以出院了。”

　　“受苦受难的男人终于要解放了。”他一副哀叹的表情。

　　“这一段时间谢谢你。”

　　“谢什么？谁让你是我老婆呢！”

　　庞飞走后，隔壁床新来的一个阿姨问我：“你不是学生吗？怎么就结婚了？”

　　“没有，我们开玩笑呢。”

　　“我说呢，怎么老公老婆地叫！”阿姨很开通的样子，说：“他是你男朋友吧？挺好的一个孩子！都说男孩子粗心，我看他比你们班的女同学还细心。遇到这样的人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呀！”

　　我没有跟她解释，含含糊糊答应了，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就让她误会吧。而且，被别人误会，我心里好像挺美的，有这么个男朋友也不错，有种受宠的感觉。我小时候经常想象一个又英俊又温柔的好男人来爱我，在脑中虚构无数的甜蜜的情节。但那时是画饼充饥，现在是真的有个人对我好，只要能享受这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我折寿十年也愿意。

　　下午，我把一本小说的上册看完了，很无聊，就给庞飞发短信：老公，你在干嘛呢？

　　“我在上课呢。”

　　“你下课的时候顺便帮我把《绝代双娇》的下册借了。”

　　“好的。”

　　整个下午，我一直盼望着《绝代双娇》后面的情节，我心里惦记着事就放不下来。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七点，把他给盼来了。他把保温桶拿了过来，刚喘口气，我急忙问：“《绝代双娇》呢？”

　　“我忘了。”

　　我马上不高兴了，但是不好冲他发脾气，赌气低着头吃饭。他陪着小心，说：“楚楚，对不起，我急着给你送饭，就把这事给忘了。我明天给你带，好不好？”

　　我不说话，心想我才不想吃饭，我就想看书。

　　“楚楚，对不起！”

　　我不说话，眼泪叭叭往下掉。他低头看我一眼，马上慌了神，说：“楚楚，你别哭啊，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人家等了一天了。”我一说，马上就委屈，泪水哗哗流个不停。“你答应了我的，你要不答应，我也不盼着了，可你答应我了。”

　　“你别哭，我现在就去借。”他站起来，拿了书包，冲出病房。

　　“庞飞，你不要去了！”

　　他已经听不见了，我抱着保温桶，怅然若失。我怎么会这样，牛教授一次次失约，我一点脾气都没有，怎么我就吃定庞飞了呢？难道是因为他在乎我的感受，我就受不得半点委屈？小孩子也是这样，摔了一跤，有大人在，他们会哭得特别厉害，博取大人的同情。大人要不在，他们也就自己站起来了。我是在向庞飞撒娇吗？我对徐文清就不这样，我生怕自己伸手向他要东西，所以克制自己小女人的一面。我怕要不到温情，自己会很受伤。可我怎么就认定庞飞一定会迁就我呢？

　　庞飞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看我抱着保温桶，说：“你怎么不吃呀？你看，粥都凉了。”

　　“庞飞，对不起。”我说着，眼圈一红，又哭了。

　　“你怎么又哭了？”

　　我一抹眼泪，说：“庞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事情！”

　　“你还没吃饭吧？”

　　“我回家去吃。”

　　“你赶紧回去吧。”

　　“没事，我看着你吃完。”

　　我抱着桶，说：“我现在承认了。”

　　“承认什么？”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哈哈笑了，说：“你不要往心里去，今天本来就是我不对，我跑这么一趟，也是对我的惩罚。”

　　“你不生我气吧？”

　　“你是我老婆，老公疼老婆是应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这话，心里甜滋滋的。

　　“你去学校借的？”

　　“恩。”

　　“大老远的。”

　　“我坐公车去的。”

　　“庞飞，对不起，你每天为我跑得那么辛苦。”

　　“罗嗦！”

　　“庞飞，你瘦了！”

　　“那我们不正好是一对？”

　　我吃完饭，催庞飞赶紧回去吃饭。他走了以后，我第一次有了不舍，我给他发短信：老公，平安到家，给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