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流吟》潜骨

4、仙盟大比

　　蓬莱洲，仙盟。

　　百年一次的仙盟大会于蓬莱洲灵平境开启，专门为一百五十岁之下的年轻修士开展，万宗来参，好不热闹。

　　“绪微，阿昭说她在哪来着？”牧流吟拉着叶绪微的衣角，大鸟依人，探头探脑的。

　　“她说她替我们报完名后准备去卖点法器，应当是岁宝阁，仙盟内只有此处允许灵丹法器的买卖。”叶绪微看着叮叮当当的牧流吟，无语地解释道。

　　“哦！”

　　牧流吟假装没发现叶绪微的无语，故意在她周围绕来绕去，身上的挂饰随着动作摇晃，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有一些珠链太过耀眼，顺着阳光映入叶绪微眼中。

　　叶绪微：“……”

　　太亮了，叶绪微眯了眯眼。

　　牧流吟见她不爽，开怀大笑。自认为黑心眼的牧流吟就是这样，叶绪微无语了，她可就开心了。

　　牧流吟：嘻嘻。

　　不过，倒也不能太过了，上次就是，牧流吟故意黏糊糊地跟着叶绪微，试图像对左昭那样对她，结果就是被她恼羞成怒追着砍了半天。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牧流吟笑够了，摇了摇叶绪微的衣袖，“我们快去找阿昭吧。”

　　叶绪微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两人行至岁宝阁，果真看到了正在卖仅剩无几的家产的左昭，恰巧她也转头看过来，脸上带了些柔和的笑意，示意她俩过来。

　　“——阿昭阿昭阿昭！”牧流吟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叶绪微慢慢坠在后面。

　　左昭刚卖完一面灵镜，收益不错，对着牧流吟道：“流吟，这么快就来了？我已经替你和绪微报好名了。”说着又将一个刻着仙盟标志的木牌拿出来，挂在她身上，“这是证明你身份的信物，别弄丢了，丢了可得补灵石的。”

　　牧流吟打量了几下，道：“仙盟每年收的那么多灵石干嘛去了？我们去领任务拿到的还是玉质的呢，那光泽、那质感！”

　　“别挑了，又不是送你，比完都要还回去的。”叶绪微从她身后走来。

　　左昭朝叶绪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绪微。”
　　叶绪微亦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牧流吟被左昭拉着看家产，她挑挑拣拣，看来看去，最终道：“阿昭，怎么有些灵器我瞧着不大像市面上流通的呢？”

　　左昭一脸你才发现的表情，道：“有些是我自制的，有些是我改造的。”

　　牧流吟赞叹不已，道：“阿昭你真厉害！”

　　叶绪微不知何时贴近了牧流吟，声音沉沉地道：“喂，牧流吟，前几日我越级画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夸我？”

　　牧流吟暗道不妙，转了转眼珠子，转身讨好道：“往日夸的还不够多么？你日日都越级，我都夸腻了！”

　　这话术似乎对叶绪微十分适用，她故作矜持地“嗯”了声，不再出言，但熟悉她的牧流吟知道，叶绪微这是满意了，想到自己的机智，牧流吟心中桀桀狂笑。

　　只是，叶绪微是不是和自己距离太近了？

　　牧流吟微觉不妥，不动声色地退了退，却被地上的法器绊倒，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是左昭。

　　左昭半揽着牧流吟，于往常的一板一眼不同，面上带着些不清不楚的笑意，她温声道：“流吟，小心。”

　　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牧流吟大大咧咧地起身，笑嘻嘻道：“多谢阿昭。”

　　牧流吟又看向叶绪微，却发现她的眼睛还盯着左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仍是面无表情，可牧流吟总觉得她不太高兴。

　　……

　　仙盟大比很快开始，牧流吟运气尚好，排在第三场，左昭和叶绪微都在第一场，不过想到昨日叶绪微心情不佳，牧流吟决定大发慈悲的去陪她。

　　左昭自然不会有意见，叶绪微则双眼悄悄亮了亮，不过牧流吟没发现，对她来说，两个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如果叶绪微听到她的想法，估计又会悄悄生几天闷气了……偏偏脸上又不带什么表情，让人猜不出。

　　牧流吟除外，她的爹娘离世后便被叶绪微的父亲接走抚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叶绪微就算是变成灰她也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叶绪微上场后，对上个同修为的阵修，不出意外，叶绪微是赢的。

　　只不过，叶绪微没急着走，而是望了望四周，像是在等人。

　　下场之后，牧流吟第一个扑上去，顺便再摸摸叶绪微滑溜溜的衣裳，这是她为了比赛新制的法衣。

　　牧流吟从不吝啬她的夸赞，道：“绪微！就知道你最行了！”

　　叶绪微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道：“自然。”

　　“待会我上场，你也要给我加油！”

　　“当然。”

　　等两个人找到左昭时，她已经整顿好了，据左昭说，她对上的是个靠灵丹妙药堆上修为的修士，也不知是哪家大能的小辈，不过她最后还是赢了。

　　牧流吟像个小鸟一样原地转圈圈，“阿昭也很厉害！既然如此，你们肯定加油也很厉害吧？对吧对吧？”

　　“你们两个待会儿都要给我加油！”

　　“当然了。”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神色各异，异口同声道。

　　待牧流吟登场时，她简直傻眼了，对面那人，不正是多日未见的江春旧吗？

　　江春旧巧也望来，朝她笑笑，并未多言。

　　开始之时，两人双双拔剑，剑势冲天，此时牧流吟已达金丹中期，江春旧却也不输其势，来来回回竟是难分高低。

　　只是时间愈久，江春旧终归是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

　　“流吟道友真是长进迅速，是我技不如人了。”江春旧自嘲，望向牧流吟的眼神里是全然的欣赏。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牧流吟顿了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牧流吟！你发什么愣呢？！”

　　听到这声高呼，牧流吟回过神来。

　　是叶绪微和左昭见她迟迟不去，过来了。

　　牧流吟只能道：“江道友，再见。”

　　江春旧仍是那幅强掩阴沉的温和之态，显得有些突兀，却并不让人反感，他道：“流吟，再见。”

　　叶绪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道别。

　　……怎么又是那个江春旧。

　　仙盟大比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叶绪微认识到一位深通符修之人，并与其畅谈许久，将那赛事给退了，左昭输在了决赛，却也收获不少。

　　最终，修为本就不低的牧流吟一路过关斩将，自然而然成了魁首。

　　牧流吟鹤立鸡群，独在高台，莞尔倾听台下众言，微微低头看见叶绪微和左昭，还有……江春旧。

　　她看到他直直望向自己，做了几个口型，他说了什么？她想仔细看看，再仔细看看。

　　却不由自主地听着主持之人缓缓道：

　　“本次仙盟大比的魁首是——”

　　“牧流吟！”

　　牧流吟猛然一惊，转头看去，叶绪微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不同于百年前的傲然，气质差异过大，牧流吟一下便分辨出来。

　　刚刚……是梦吗？梦里有叶绪微和左昭……左昭是谁？我……我认识吗？还有……那个人……是谁来着……

　　牧流吟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痛，记忆混乱又冲突。

　　叶绪微道：“牧流吟？……流吟？怎么了？怪我，不该让你来坐镇的。”

　　牧流吟：“……我无事。”

　　仙盟大比仍然照常举行，牧流吟却无心再看，叶绪微似乎感觉到了，皱起来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时不时便看一会儿牧流吟，似乎在担忧什么，又似乎是在惧怕什么。

　　牧流吟就这样略显无神的坐着，直到本次魁首出现。

　　那是个年轻的修士，年龄不过百岁，修为已达金丹后期，她如往届每一位魁首一般，站立在高台上等待着。

　　牧流吟听到她的名字，左琳琅。

　　牧流吟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几乎是下意识地道：“左昭？”

　　叶绪微眉头一跳，猛然看向恍恍惚惚的牧流吟，声音略微颤抖：“流吟？你……你想起来了？！”

　　牧流吟恍然，“什么？”

　　叶绪微不作声了。

　　牧流吟只觉喉咙发涩般难言，却还是追问：“你说什么？”

　　“左昭！左昭是谁？我认识她吗？！”

　　叶绪微勉强点点头，道：“只是认识而己。”

　　牧流吟没被糊弄过去，“绪微、绪微，告诉我，我们一起参加的那一届仙盟大比除了左昭还有谁？”

　　“还有谁？”

　　“那个人是谁？！”

　　幸而坐镇无需真的出面，叶绪微最是了解她不愿暴露于大众视野中，所以才想着邀她前来叙叙旧，哪怕是一起坐一会也好。

　　叶绪微很久没见过牧流吟这般模样，一时之间愣住了。

　　牧流吟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放低声音道：“抱歉，绪微，是我太激动了。”

　　“我头疼。”

　　她脸上带了些哀求，道：“告诉我，好吗，绪微。”

　　“……绪微。”

　　叶绪微道：“江春旧。”

　　牧流吟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还没反应过来。

　　她凄凉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太过动人，以至于牧流吟都沉入其中，叶绪微又道：“还有江春旧。”

　　“……”

　　牧流吟没接话。

　　叶绪微等了很久都不见她有动静，一转头，人已经没影了。

　　叶绪微无奈地看着她本该在的地方，眸子越发深沉。

　　“……斯人已逝，不能看看眼前的活人吗。”

　　“牧流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