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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离别 ...

  •   而李雨绵的这次选择使曾经的一系列事情发生了改变。

      周缘当时已经不在人世间好几年了。

      她这样做,导致她少了二十七年的寿命,又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

      但是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次,周缘的病被医院治好了。

      可是,回到了十六岁的李雨绵,便没有了上一世的那段记忆。

      一切又都重头开始了

      上一世的李雨绵不曾想到,在这一世,这20年光阴又通过同样的方式还给了她自己。

      ……

      “绵绵!”

      李雨绵从混沌中挣扎出来,胸腔里火烧火燎地疼。

      眼前是模糊晃动的白光,耳边是仪器单调的滴滴声。

      “醒了!医生!她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的声音响起,是妈妈。

      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妈妈那张憔悴的脸,还有爸爸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妈……爸……”

      “哎,哎,妈在呢,爸也在。”李母紧紧抓住她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

      是喜悦的泪水。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吓死妈妈了……”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提醒着她那场噩梦的真实性。

      她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疼。

      她想扭头看看,脖颈却像被固定住了。

      “别动,绵绵,别乱动,”妈妈赶紧按住她,“你伤得很重,身上好多地方都打着石膏呢,慢慢来,慢慢养。”

      “周缘呢?”她用尽全身力气问道,“他怎么样?他在哪?”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

      李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小缘…小缘他也抢救过来了,就在隔壁病房。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命保住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太阳穴滑落,浸湿了枕套。

      是喜悦的泪,是庆幸的泪。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们都还活着,哪怕伤得再重,哪怕未来有再多的艰难,她都不怕。

      他们可以一起面对!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他……他伤得重不重?我能去看看他吗?”她哽咽着,急切地问。

      她想立刻确认他的安危,想亲眼看看他,想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我们都挺过来了。

      李母的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你现在还不能动,乖乖养伤。小缘那边…也需要静养。等你好一点,稳定了,再去看他,啊?”

      李雨绵沉浸在两人都活下来的巨大庆幸中,并没有深究母亲语气里的不自然。

      她乖乖点头,忍着身上的剧痛,心里被期待填得满满的。

      她甚至开始想象,等他们都能下床了,坐在轮椅上见面时,要说些什么。

      一定要好好嘲笑他当时扑过来的样子太傻了,一定要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念他,一定要……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无尽的疼痛和缓慢的康复中煎熬。

      每一次换药,每一次尝试活动手指脚趾,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她咬着牙配合医生和护士的一切要求。

      因为她心里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在支撑着她。

      周缘也在努力康复,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他们还要一起去领证,拍红底照片呢。

      林纭霜几乎天天都来医院报到。

      给她讲学校的趣事,吐槽毕业论文的变态导师,帮她擦身,读小说给她听。

      只是,每当李雨绵问起周缘的具体情况时,林纭霜的表情总会变得有些微妙,支支吾吾地说:“他那边……也挺好的,在恢复呢,就是需要静养,不方便探视。”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李雨绵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想着可能是周缘伤得确实很重,需要绝对安静,或者是他父母希望他安全,便也没有过多怀疑。

      她只是每天盼着自己能好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期间,祝词凯也来探望过几次。

      他带来了新鲜的水果和一束温暖的向日葵,放在她的床头。

      “祝学长,谢谢你来看我。”李雨绵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不少。

      “好好休息,别多想。”祝词凯看着她瘦削的脸颊和身上厚厚的石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嗯!”李雨绵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学长,你…你知道周缘他具体怎么样了吗?他们都不肯跟我细说…”

      祝词凯沉默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目光:“我……也不太清楚细节。只听说是伤得挺重的。不过,既然抢救过来了,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先把你自己养好最重要。”

      日子一天天过去。窗外的蝉鸣声越来越大。

      李雨绵身上的石膏拆掉了一些,可以在护士的搀扶下,忍着剧痛,极其缓慢地挪动几步了。

      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一直戴着。

      她开始时不时地催促妈妈和纭霜:“我是不是可以去看周缘了?哪怕就在门口看一眼呢?”

      她甚至偷偷练习着见到他时要说的笑话,想着一定要让他笑起来,虽然他笑起来总是有点欠揍。

      终于,在她入院一个多月后,医生宣布,她可以出院了。

      虽然还需要长时间的康复训练,但至少可以回家休养了。

      出院前一天,李雨绵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让妈妈帮她把那件最喜欢的淡黄色连衣裙找了出来,虽然现在穿着可能有点宽松,但她想漂漂亮亮地出院。

      她还想好了,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周缘的病房,给他一个惊喜。

      “妈,明天帮我化个淡妆好不好?气色好看点。”她小声央求着。

      李母看着女儿,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红着眼圈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好……好……”

      第二天,阳光很好,透过病房的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

      李雨绵换上了干净的连衣裙,虽然因为消瘦,裙子显得有些空荡,但淡黄色衬得她苍白的脸有了一丝生气。

      她甚至还让妈妈帮她梳了一个整齐的马尾辫。

      林纭霜也早早来了,帮她收拾零零碎碎的东西,只是神情有些心不在焉,眼神躲闪。

      “纭霜,你看我这样行吗?”李雨绵有些紧张地问,“周缘看到我不会被吓到吧?我是不是瘦了很多很难看?”

      林纭霜抬起头,看着李雨绵认真又忐忑的样子,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背包带子,闷声说:“好看……很好看……他……他怎么会嫌你难看?”

      一切收拾妥当,出院手续也办好了。李父楼下拦出租车。

      李母和林纭霜一左一右搀扶着李雨绵。

      每走一步,关节都隐隐作痛,但李雨绵的心却充满了力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走廊的另一头——那是周缘病房的方向。

      就在她们快要走到护士站,即将拐向电梯厅时,李雨绵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的目光,牢牢地锁在了前方不远处,电梯厅旁边靠窗的那个位置上。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她日思夜想、刻骨铭心的身影。

      周缘。

      他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外面随意披着一件黑色的薄外套。

      身形比她记忆中消瘦了太多太多,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那不是她脑海中的张扬模样。

      李雨绵鼻子一酸。

      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挣脱妈妈和纭霜的搀扶,扑过去抱住他。

      告诉他她有多想他。

      告诉他他们终于挺过来了!

      “周……”她激动地开口,声音因为惊喜而颤抖。

      然而,就在她喊出他名字的同时,周缘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越过短短几米的距离,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目光……

      李雨绵所有的声音和动作,在看到他那双眼睛的瞬间,戛然而止。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不再是记忆中那种带着懒散笑意的、或是专注认真的、或是腹黑促狭的、或是深情灼热的那双总是映着她的影子、有着丰富情绪的眼睛。

      他就用那样一双眼神冰冷又陌生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一丝一毫也没有。

      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周缘……”她又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你……你怎么出来了?你……你好点了吗?”

      周缘目光冰冷。

      然后,他的视线移到了她无名指那枚戒指上,停留了片刻。

      那一眼,让李雨绵觉得那枚戒指仿佛变成了烙铁,烫得她指尖发疼。

      终于,他开口了。

      每一个字都像刀,狠狠扎进李雨绵的耳朵里,扎进她的心里。

      “李雨绵。”

      他在叫她的全名。

      “你出院了。”他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正好。”

      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们……”

      “就到这儿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就到这儿吧……

      什么意思?

      她的大脑像是被瞬间抽空了,一片空白。

      她无法理解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什么?”她本能地发出一个气音。

      周缘看着她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插在口袋里的手攥得更紧了。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传来刺痛。

      但他面上依旧冷漠。

      他甚至微微偏开了视线,不再看她的眼睛。

      “我说,我们分手吧。”

      分手……

      分手。

      这两个字,像两颗沉重的子弹,狠狠地击中了她的心脏。

      瞬间血肉模糊。

      她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如果不是妈妈和林纭霜死死架着她,她几乎要瘫软下去。

      “为……为什么?”她颤抖着声音,“周缘……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伤到哪里了?伤到头了?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绵绵啊!李雨绵!”

      她急切地想要上前,想要抓住他。

      想要从他眼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

      找到一丝这只是个噩梦的证据。

      然而,周缘在她试图靠近的瞬间,微微后退了半步。

      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像一把匕首,狠狠捅进了李雨绵的心窝。

      他……在躲开她?

      “我很好。”周缘的声音平稳,“伤快好了。脑子也很清醒。”

      “李雨绵,这段时间,我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他语速不快,甚至有些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关于我们,关于以后。”

      “我们……”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措辞,“可能并不像我以为的那么合适。”

      “车祸……像一面镜子,照清楚了很多东西。”

      他微微垂眸,避开她崩溃的眼神,“一时的冲动,荷尔蒙,青梅竹马的习惯……这些,撑不起一辈子。”

      “我累了。”他抬起眼,看着她,“真的累了。不想再继续了。”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声音冷硬,“婚约取消。这个……还给我吧。”

      他还向她伸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掌心向上,等待着。

      僵硬而冷漠。

      李雨绵呆呆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

      看着那只曾经无数次牵着她、拥抱她、抚摸她头发的手。

      然而此刻,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听不懂。她真的听不懂。

      不合适,累了,冲动,习惯……

      那迪士尼的烟花下的求婚算什么?

      那件他说的“最美的新娘”的婚纱算什么?

      那枚他郑重戴在她手上的戒指算什么?

      那些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争吵、那些幼稚的吃醋、那些关于未来的规划……

      这些又算什么?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一场她一厢情愿的幻梦?一场需要用生死车祸来照清楚的幻觉?

      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出眼眶,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到极点的男人,泣不成声:“不……不是的……周缘……你骗我的……是不是?还是……还是因为你的伤?没关系的!我可以照顾你!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可以照顾你!我们可以一起康复!我们说好的……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你忘了演唱会那天你说的话了吗?你说不会‘再也见不到’的……你忘了你求婚的时候说的了吗……”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试图从他冷漠的眼神和话语里找到一丝裂缝。

      可是,没有。

      周缘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哭诉,脸上没有任何动容。

      “没有谁逼我。”他打断她的话,“这就是我自己的决定。很清醒的决定。”

      他看着她哭得浑身发抖的样子,手依旧固执地停在空中,等待着那枚戒指。

      他的指尖,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李雨绵,”他叫她的名字,最后一次,“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结束了。”

      “把戒指给我。然后,别再找我了。”

      别再找我了。

      这最后一句,彻底击垮了李雨绵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所有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干,身体软了下去,全靠妈妈和林纭霜死死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她看着周缘那张冷漠决绝的脸,看着他伸出的手。

      原来,那些甜蜜的过往,那些深情的承诺,那些生死相随的瞬间,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一场车祸,真的可以把一个人,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李雨绵停止了哭喊,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地疯狂流淌。

      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崩塌。

      她颤抖着,抬起那只戴着戒指的的手。

      那个曾经让她感到幸福的戒指,此刻却灼热得像一块烙铁,烙刻着无尽的讽刺和悲伤。

      讽刺。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将那枚戒指从无名指上褪下来。

      可是,因为伤势和剧烈的颤抖,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那枚曾经象征着他承诺和爱的指环,此刻却像长在了她的手指上,嘲笑着她的徒劳和狼狈。

      最终,是林纭霜红着眼圈,一点点取下了那枚戒指。

      林纭霜拿着那枚戒指,手也在抖。

      她看向周缘,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狠狠地将那枚戒指,放在了周缘摊开的掌心里。

      周缘的手指,在接触到戒指的瞬间,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没有再看李雨绵一眼,攥紧手心,转过身,朝着他自己的病房走去。

      他的背影,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李雨绵瘫软在妈妈和好友的怀里,目光空洞地看着那个背影。

      望着他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

      只剩下一片黑暗。

      和心口那个巨大无比的、呼呼漏着冷风的窟窿。

      结束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滚烫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砸落在地面上。

      周缘,你知道吗?

      我拼尽全力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满怀希望地想要拥抱你时,你却用最残忍的方式,亲手将我的整个世界,彻底碾碎了。

      说了再见。原来,真的是再也不见。

      ……

      另一边的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缘靠在床头,脸色比纸还要苍白。

      刚才那番表演和剧烈的咳嗽,几乎耗尽了周缘所有的生命力。

      他感觉身体像一具空壳,意识也有些模糊。

      他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当时没领证。

      还好。

      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他不能让她刚戴上戒指,就开始准备墓碑。

      不能让她本该笑着数红包的日子,变成在墓碑前里守着他日渐枯萎。

      他宁愿她讨厌他,也不能让她陪他走最后那段路。

      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沾染着血迹的被单上。

      周缘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彻底沉入黑暗的夜空。

      结束了。

      李雨绵,再见了。

      愿你,余生安好,再也不要记得我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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