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烟如梦隐

3、回魂夜

　　木子说，“这段时间，我遇到了很多特别的人，你，Green的男女，还有一个来我们村的女子。”
　　枝枝笑了笑，“只是为了帮你，所以特意来到你周围的。我们都是同样的人。”
　　“你指的谁？”
　　“琉璃，璎珞，林皓白还有我。”
　　木子有些惊讶，“你与他们都认识？”
　　“是。”枝枝点头，“我们都不是那么幸运的人，曾经一起卷入了一场事件中。本来他们都曾在这所学校读书的，虽然是冒替的他人，但是学校的生活总比外面宁静。可是，那两个人总是会发现宿舍里面的怪事，弄得自己很疲惫，所以就开了一家小水吧躲了起来。至于琉璃，她现在很忙，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做，帮助你也是她的任务之一，所以就去了你的家乡，要你来这里。”
　　“琉璃？原来是这个名字。”他一直把璃字当作了梨。
　　枝枝说，“大家都不会害你的。”
　　木子点头，“我很盲目，遇到你们也是庆幸。”
　　“但是，你也不该这么轻信他人。”
　　木子疑惑地看着她，她说，“如果我们都是有阴谋的，你该怎么办呢？”
　　木子摇了摇头，也许他做事真的很不小心。
　　“要小心你身边的人。”枝枝这样说。
　　木子想，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他到底该小心谁呢？
　　第二天，枝枝带着木子去了Green，主人璎珞很高兴，“难得见你来。”
　　枝枝说，“今天是陈帆的头七，我担心有事。”
　　木子惊讶地看着她，“原来你知道的。”
　　她说，“学校里的人都在议论，知道的人很多，大家都担心他会回来。”
　　“为什么，这件事情与其他人无关啊？”
　　“你想想，有多少学生在那里上过课，人的心理或多或少都会产生恐惧的，甚至会想，自己座位上方的天花板是不是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
　　的确是这样，木子自己也曾这样想过，“不知道为什么，上次他们叫我去看解剖的时候，我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陈帆的尸体，上面有很多细小的口子。但是，我看过尸体，很干净，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知道陈帆是怎么死的。”
　　璎珞说，“将他的灵魂吸出来，就像这样。”说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木子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被绷紧了，他有些冷，连忙坐下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
　　枝枝说，“泡些茶来吧，你别吓他了。”
　　璎珞笑了笑，之后便看见林皓白回来，她问，“怎样，都布置好了吗？”
　　林皓白点点头，“恩，估计今天晚上不会有什么事的。”
　　木子感觉有些紧张，像是在迎接什么盛大的仪式。
　　璎珞端着茶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如死一般安静，水吧的大门紧紧地锁着，木子甚至看不到一处这里与外界联系的地方。
　　林皓白提议，“说点什么吧，我们不能这样干等下去，让自己太紧张了。”
　　璎珞点头，“是啊。枝枝，不如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的童年是怎样过来的。”
　　“我？”枝枝愣了一下，只是一笑，“不那么好。”
　　木子也注意着她，直到她说，“我跟木子一样，从来就被人当妖怪来看呢！”
　　木子端详着眼前这个女子，表面看上去很冷漠，一旦说话，就显得有些无助。她似乎也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在她的心底深处挣扎着。
　　“讲讲吧。”木子也说。
　　枝枝终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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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家族传下很多仪式术法，可以帮助他人解除厄运，世世代代都做着同样的事情，每一代都要选出一名女子来继承这个任务，我的母亲被选中，而到了我这一代就选中了我。
　　并不是说我天资有多高，只是我比常人多了一些敏感，尤其在感知鬼的方面。之前并不突出，直到我五岁那年。
　　那可以说是一场厄运，一场改变我一生的厄运。
　　我有一个哥哥，大我十三岁，那一年他正好成年。他很优秀，也很厉害的，和璎珞你们一样，是封灵族人。他和他的族人们一起接受一些任务，铲除鬼怪，但那一次的任务却是意料之外的。
　　他收到一封邀请函，要他去一个山庄。当时他并没有在意，等他到了学校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全班都收到了同样的邀请函，而且大家都觉得很有意思，决定一起接受邀请。他们以为，这也许是谁要过生日了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吧，也没有在意，就这样，所有的人都去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我哥哥也不例外。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能与鬼界相通了。
　　母亲说，是哥哥帮我开启了一道神奇的大门。
　　但是十年以后，我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收到同样的邀请函，跟着我的同班同学到了那个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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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的时候，木子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自己，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闷热，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林皓白抓住他的手臂说，“别动，它已经来了。”
　　“谁？”
　　“陈帆。”
　　水吧的门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犹如地震一般，木子的全身又开始发抖，他感觉门快要被摇开了，到时候陈帆就会一下子冲进来。
　　璎珞说，“看来它是来找你的。今天它不该来这里的，但是也找到这里来了。还好我们有准备，你不要担心，以它的力量是不可能进来的。”
　　木子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很紧张，他拿起茶猛喝了一口，感觉心情稍微有些平静，但门又更加猛烈地响了起来。
　　木子注意到他们三人，好象都很平静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都听不到吗？
　　“木子，你要转移注意力，不要去想门外有什么东西，越是想你就越害怕。”枝枝说着，又讲起了她的故事……
　　可是，木子几乎一句也听不进去，因为在枝枝的故事里，那些被发现的尸体在想象中仍是那么恐怖，相比之下陈帆那具干净的尸体显得是那么的平静。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那些尸体就应该残缺不堪。现实是这样，电视电影里也都是这样。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陈帆偏偏要来找我？为什么会是我？
　　所谓的头七，回魂夜不是该去见亲人的吗？陈帆，你应该去与你的亲人告别，而不是我。
　　木子的心里一直这样念着，他突然想到，很奇怪的一件事情。陈帆死后，没有人来帮他整理遗物，一个人死后该做的事情都没做，除了警察来调查以外，木子就再没有见过什么人来过问陈帆的事，他的亲人呢？难道还不知道他死了吗？
　　那陈帆的尸体呢？下葬了吗？连个起码的仪式都没有？
　　不，同学们并没有将他遗忘，他们还在议论着他的事情，可是为什么那么奇怪？
　　全部都是迷吗？什么才是真实的？
　　木子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整个思想开始麻痹。他只听见林皓白说了一句，“门外的鬼越来越多了。”而后他就尖叫了起来。即便是这样，木子突然觉得自己比平时要清醒许多，他甚至可以自己想问题了，想那些纠缠了很久的问题，而且终于弄明白了。
　　那个在来时车上出现的人头影象，是他自己的，不，应该是另一个自己的。那样的表情，惊慌得目瞪口呆，正是他此刻的表情。他笑了起来，笑得很无奈，很诡异。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示到了自己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可笑。
　　“木子。”枝枝一把抓住了他，木子惊醒，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听见门外的笑声，一层一层地扑打在他的身上。
　　对，还有那双压在他肩膀上的手，阴气不断透过他的衣服浸入他的皮肤，将他整个人使劲地向下压着。木子不敢反抗，他知道自己越是反抗那股力量就会越强大。
　　枝枝想要帮他，璎珞却说，“你不要帮他，让他自己挺过来，挺过这次就好了，他需要这样的训练。”
　　枝枝点了点头。
　　木子的心里已经来不及分析她们所说的话，他只感觉又有一种小虫子在身上爬着，爬到一个地方就咬一口，先是一点一点地疼痛，后来，他全身都犹如针刺一般。枝枝说过，陈帆的身上有被虫子啃食的痕迹。那么，现在是该自己承受了吗？
　　木子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幻象，他怀疑自己是要死了，不然不会像这样难受。他甚至看到木子的头从那个黑洞中掉了下来，落在阴暗的角落里，冲着自己笑。
　　陈帆一定是想让我也尝受这样的痛苦吧。
　　璎珞说，“我记得我第一被鬼纠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林皓白点头，“那个时候多亏杨岸救了我们。”
　　枝枝看向门外，“这次好象很多，似乎不只二十个。”
　　“对，看来想害木子的人实在是急切了，也许他已经感觉到我们在帮木子了。”
　　“木子，你不要担心，不管现在怎么难受，都一定要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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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挺过去，以后就会没事了吗？不，木子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就此停止，这只是个开始，也许永远都不会结束。
　　突然，木子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只是习惯性地按了接听，但是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他听见李昭在电话里喊，“木子，你在哪里？哎，我不管你在哪里，千万不要回来。我跟你说，今天晚上陈帆的那张床响个不停，我和吴端根本就没有办法在里面睡觉。喂，木子，你有在听吗？喂……”
　　木子想对着手机说话，但是璎珞一把夺了过去，“你不要看，那电话根本就没有通话显示，是门外的鬼搞出来的。”
　　木子的全身依然抖得厉害，他觉得李昭他们一定是出事了，他想请璎珞她们去帮忙，但是自己却说不出话来。
　　枝枝站了起来，“不好，我担心学校里面有事。”
　　林皓白说，“你去也没问题，但是我们不能开门，窗户也不行。”
　　“只有想个办法将它们引开了。”
　　林皓白点头，“木子，把你的衣服给我。”
　　木子自己也不知道衣服是如何脱下来的，林皓白将那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对他们说，“学校就交给我吧，你们还是留在这里。”
　　璎珞点头，“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把摄魂冰带上。”
　　林皓白点头，“我要出去了，你们帮我将门外的鬼挡住。”
　　门开的那一瞬间，木子感觉一阵寒风冲了进来，力量很强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卷起来了。所有的东西在他的眼里都变得扭曲，他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只是觉得那股风正在渐渐减小，之后平静下来。
　　门又被关上了，璎珞和枝枝走了回来。
　　“放松一下吧，它们都被收复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新的鬼来这里。”枝枝说，“那些鬼里，我没有看见陈帆。”
　　木子机械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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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男友在那次的事故中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枝枝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哽咽，表情僵硬。木子已经平静下来，听她们的对话，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旅行之中，惊心动魄，恐慌无比。他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不公平真的很多，他经历的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他喝了一口清茶，周围又安静下来。
　　于是，他又开始想，陈帆也许来了这里，也许来了又走了，也许还会再来。
　　木子等待着，就好象在等待一场死亡的宣判，他觉得自己很渺小，什么也做不到。只有等待，如此盲目地等待着。指端的温暖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木子想抓紧，但是却依然浑身冰冷。“我需要一些热水。”他这样说，璎珞就去倒一杯给他，他几乎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感觉食道和胃都烧得疼痛，折磨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往往可以减轻神经的压力。木子将手合拢在胸前，保持平和的姿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璎珞说，“你要习惯这样的生活，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咚。木子的心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着，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气息越来越逼近，直到整个向他袭来。
　　“它来了。”这话是木子说的。但他却很平静，平静得像平常一样，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是注视着它的到来。
　　他知道，陈帆已经站在门口了。
　　木子想到林皓白曾经挂在手上的玩偶，被牵动着做出各种动作。那么，陈帆现在是不是也被什么力量控制着来到这里，那些虫子在陈帆的身体里穿动着，将他的手举起来，脚迈前一步，脑袋摆动着，那样机械的姿势像恐怖的童话，触目惊心。
　　木子不敢再想，他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心脏，那种窒息的感觉又重回体内，他又得再一次忍受。
　　这一夜，木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他觉得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般，简直虚脱得毫无力气。清晨的时候，枝枝扶着他走出Green，木子还有些后怕，他总感觉还有东西站在门口等着他。
　　枝枝问他，“昨天晚上你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木子摇头，“我只觉得自己身体很难受。”
　　“其实陈帆一直在外面叫你，”枝枝顿了顿，“他叫你跟他一起走。”
　　木子打了个冷战，“那后来呢，他走了吗？”
　　“没有，他在天亮以前消失了。”
　　木子疑惑地问，“你们不是可是收复那些鬼魂了吗？为什么不将他也带走？”
　　枝枝笑了笑，“你还是很怕他再回来找你？”
　　木子没有否认，但他仍是认为枝枝她们该将他收复的，这样至少可以减轻一下自己心中的压力。可是枝枝却说，“这是一场阴谋，我们还需要陈帆的灵魂给我们一些提示。”
　　木子还想再追问什么，枝枝却转身离开，她拿着手机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就像陌生人一样。
　　“木。”
　　“青儿。”
　　木子看见青儿跑了过来，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你一晚上到哪里去了，我打电话你都不接？”
　　“没有，我没有收到你的电话。”
　　“怎么可能？”青儿固执地从木子的口袋里翻出他的手机查看，一脸惊讶地问，“怎么可能没有啊，我明明有打的啊，还接通了的呢！”
　　木子望着她，好奇地问，“你等了我很久？”
　　青儿摇了摇头，“不，我今天早上跑到你们宿舍去找你了，可是他们说你没回来。”
　　“找我找得这么急，有事吗？”
　　青儿觉得木子这样问有些奇怪，她只是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不是，你昨天晚上没有打电话跟我说晚安。”
　　木子微弱地笑了笑，拉着青儿进了校园。他回头寻找枝枝的身影时，只看见慢慢升起的朝阳。木子担心的头七终于就这样平安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