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邈x你】听说新来的上司是徐州首智？》末青海未青

1、分段一

　　1、
　　说来话长。
　　我和张学长是一个高中的，是个私立，还搞了个文邹邹的名字叫辟雍学宫。后来学长保送进了清北，我则留在本地上了个理工本科。
　　学长在高中的时候是个风云人物，张邈学长的事迹就算是路边的狗也有所耳闻。
　　毕业之后步入社会，我就再没什么机会再听到张邈学长的轶闻了。
　　之后再见到学长，是后来我在我们部门的聚餐上看到的。

　　张邈和几个部门的部长一块坐在首席，有人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给我们介绍，道这是新来的法务部副部长。
　　我思绪万千——我记得学长当年学的是文科，怎么现在来我们这种研究所性质的公司了？嘶…没听说过啊？倒是说之前在北京的律所干了两年，又跳槽去扬州的律所干了两年管理层，现在又跳槽过来，这么大跨度……再过两年得三十了吧？真能折腾啊。
　　我抬头遥遥望了一眼坐在首席旁边的学长——肌肤白皙光滑，好像还上了防晒和散粉，于是一条细纹也看不到。
　　啧。保养得是真好啊。
　　我把手藏在桌子下，暗戳戳地朝上座那边比了个中指。
　　突然张邈抬眼望了过来，从半空中一下就抓到了我的视线。
　　他轻轻哧了一下，挪开了视线。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2、
　　聚餐结束后我在饭店外的公交车站等人来接，顺便把同事们送上了出租车。
　　刚好，淅淅沥沥的小雪就洒下来了。
　　远处的饭店门口出来了一批哄闹的人群，同事们拥簇着上司出来了。
　　张邈落后在部长后一步走了出来，有人替他撑开了伞，他接过道了声谢。
　　我快速收回打探的目光，可没过多久，就有人站在了我身边。

　　“噢，法务部的新副部长。”我点头，算是打招呼。
　　张邈身着一身呢绒的黑色大衣，里面是不太正式的西装制服，领结那敞开了一颗扣子。
　　“对着上级点头就算打招呼了啊。啧啧，小和尚念经呢……”
　　我转头去看他，不出意外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我。他自言自语般的，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自己手中透明雨伞收了起来，递给我。
　　张邈盯着我的手：“学妹，来来，咱俩换个伞。”

　　3、
　　我从小就懒得看天气预报，所以包里常常带着一把晴雨两用的折叠伞。
　　这个习惯我觉得非常正常，往高了说是个有备无患的好习惯。
　　张邈学长有这么个传闻，说他不论白天晚上总是打着一把伞。白天体育课带着伞去，大热天的坐在树荫底下打着伞。晚上下了晚自习，通往宿舍的那条路上的学生来来往往，他也打着伞慢悠悠的和同学一块去吃宵夜。要是被问起来了就说自己是吸血鬼，见光死。
　　我有幸见过几回。觉得他是神经病。

　　所以现在，张邈朝我伸手要我的遮阳伞的时候，我没感到意外。
　　张邈拿到了我的伞，舒服地长叹了口气：“欸对，还得是遮阳伞。”
　　我欲言又止，结果还是没忍住给他科普：“月亮对太阳的反射率是很小的，即使是满月的时候，紫外线强度也是微乎其微，其实不用太担心会被晒黑。”
　　他轻笑着，把弄着伞柄转了一圈，没接我的话。转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小陈跟我说打招呼，让我照顾你。
　　“那可是一对野生的正圆珍珠啊……就为了这点小事？”张邈摇摇头，嘴边的笑容隐约有些不认同。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确实不是什么价值一颗南海野珠的大事。我也觉得没必要。
　　我抬眼去看他。学长还是戴着一副金边细框的眼镜，在路灯下金属的光晕顺着眼周缓慢流转。有雪花飘在他下巴上，他便用指尖轻轻拂去。
　　那手的中指上有一只素面的戒指。
　　路灯和月光都透不过遮阳伞。只有他手上反射出来的一小簇光线，晃在了他的眉眼间。
　　明晃晃的聪明，故意藏不住的傲慢。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讨人喜欢。

　　4、
　　我没接他的话，问：“副部长自己的伞呢？”
　　“忘车上了。”
　　“副部长的车在哪里，我送你过去，然后把伞……”我想说把伞还给我，但没好意思说出去。听起来也太小家子气了。
　　张邈挑眉：“呵，真是……
　　“明天公司还你。别着急，我不是什么克扣下属私人财物的坏上司。”
　　他睨了我一眼：“你家里人一会要来接你吧，那我就先走了。”
　　正好我家来接我的车到了，我拉开车门，上车前偷偷看了一眼张邈远去的背影。
　　学长再见。
　　我拉上车门。

　　5、
　　我没睡好。
　　昨晚上下了场小雪，也积不起来，半夜雪化成水从窗台边稀稀拉拉的往下落，砸在窗檐上吵得不行。
　　早餐时，阿姨给我照常泡了杯咖啡，我没多想就喝下去了。
　　直到坐在研究所里才想起来，没有充分的睡眠的情况下喝咖啡，对心脏的负担挺大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脉搏，觉得它跳得异常的快。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猝死了。

　　“小陈，来。”部长叫我，我转头看过去。
　　有些意外。部长旁边还站了西装革履的人，拿着把雨伞朝我笑盈盈的招手。
　　我过去，部长给我介绍：“这位是法务部的副部长，张邈，昨天你应该在饭局上见过的。”
　　张邈伸出手：“你好。”
　　我摊开手：“我的伞。”
　　部长有些惊讶：“两位认识？”
　　我抖抖手，催促着张邈：“昨天副部长借了我的伞。”
　　张邈把伞递给我，说：“一个高中的，算是我的学妹。”
　　“不敢当，”我把伞重新打开，把乱糟糟的伞面一片片整理好，又重新叠回去：“这位在我们学校可是光风霁月的大人物，轮不上我给张副部长当学妹。”

　　“既然两位认识，那就好说了。”科长推开会议室的门，我和张邈落座在左右两边的椅子上。“小陈这组现在搞的这个新能源产品，目前在审批环节上有些问题，宣发部之前提到，对方公司可能在从中作梗。”
　　科长顿了顿，面露难色，继续道：“公司对这个新能源项目期望很高，但审批卡住了，外界舆论也开始施压，我们内部希望可以尽快给出解决方案。”
　　他转头看向张邈，略带歉意地解释道：“不过，张副部长你别见怪，小陈么，就是个只懂埋头做实验的，性子又直，和她沟通起来，有什么不顺畅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一下。”
　　张邈随意地摆了摆手：“没关系，各司其职，本分工作而已。”

　　6、
　　有人送来了咖啡，张邈端着纸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眼镜上雾气渐浓，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给人一种不言而喻的沉默压力。
　　我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指尖摩挲着资料的一角——甚至不敢去看坐在对面的人，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打开ppt，投影在大屏幕上。
　　我清了清嗓子：“那我开始了……如我所说，目前我们研发的环保电池在技术层面上进展顺利，但具体审批环节却遭遇了一些障碍。环保标准和产品性能方面的细节数据，我们还在进行二轮测试。但由于市场竞争激烈，公司决定先送审，一轮数据根据我们开发部的初步判断，已经达到了国家标准要求。”
　　我停顿一下，翻过几页ppt，快速补充道：“但据我们了解，审批过程中，竞争对手公司一直在质疑我们的数据可靠性，指责我们‘数据造假’，加上政府最近反垄断的声音渐大，导致审批迟迟未能通过。我们开发部觉得目前需要法务部和市场部给出一个联合应对策略，缓解外界舆论压力，给我们的产品争取更多时间完善数据。”
　　ppt最后一张放映完，屏幕变成了全黑。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的毕业答辩会上，讲完的那一刻有一种久违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悄悄地松了口气，端起咖啡壶走过去给他续了杯热腾腾的咖啡，然后坐回电脑旁给自己也倒了杯。
　　会议室陷入沉默。
　　装高手不说话是吧。
　　我默默翻个白眼：“副部长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的。”
　　张邈突然：“我记得你。”
　　这是闹哪出？
　　张邈抬眼看过来：“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中途转去了文科，又转回理科。”
　　我干笑两声：“副部长……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事？”
　　“没什么，想起来就说了。”张邈淡然一笑，“那时候你两次转科，在学校引起不少轰动，我毕业了还能听见你的‘传奇’故事呢。”
　　高中不堪回首的黑历史突然涌上心头。
　　当年选科的两次摇摆给不少人添了麻烦，老师拉着我谈话好几次，也没把我这头倔驴拉回头，于是我这头倔驴的事迹在那段时间在学校里疯狂传唱。
　　我尴尬地呵呵道：“学长……记性真不错哈。”
　　“题外话，说回正事。”张邈从椅子上坐正了，拢了下西装外套，然后示意我把ppt调回前几页：“学妹，我说话直一些，你们开发部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他轻哼一声，手指点了点ppt上某处：“初步数据老老实实就送审？对家质疑数据你们就措手不及？你们当这是高中做实验，错了还可以重来？”
　　我反驳道：“初步数据已经达标，后续数据补充也很快就能跟上，我们研发本来就是迭代过程……”
　　张邈搁下咖啡，手指轻敲桌面，语气带着点轻蔑：“迭代过程？你以为监管部门会陪着你们慢慢迭代？”
　　我硬着头皮辩解：“所以才需要法务部和市场部介入，先稳住局面，舆论这块也需要专业的公关团队处理。”
　　张邈往后一靠，慢悠悠地说：“这话说对了一半。舆论可以靠公关，但数据呢？法务部可以帮你们应对舆论和法律风险，但不能替你们搞出数据来应付监管局。”
　　……叮。咖啡壶烧开了。
　　我咬咬嘴唇，轻声问道：“那法务部的建议是什么？”
　　张邈挑眉，懒散地起身拂了拂西装袖口，淡淡地说：“很简单。要么让你们数据干净彻底，堵住竞争对手的嘴，要么就想办法拖延审批时间，争取把真正可靠的数据拿出来再谈上市。”
　　张邈说完，微微一笑，眼底却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又来了。藏不住的傲慢。

　　7、
　　小会议完了，我送张邈出去。
　　我手里抱着电脑鼠标和一叠文件，沉甸甸的一堆，抱着有点硌手。张邈倒是轻松，一只手拿着保温杯，另一只随意地揣在裤子口袋里。手一直在裤子口袋里捏着什么，估计是个暖宝宝。
　　我替他按下电梯。
　　快到饭点了，电梯一层层的停下，到这层估计要等会。
　　空气有点滞塞，像是蒸汽没散干净的玻璃。没话聊，嘴笨，找不到话题，就装着整理着手里的东西。
　　张邈先开口了：“我其实有些好奇。”像是随口一提：“你不是搞机械的吗，为什么穿白大褂。”
　　好看。装逼。
　　我默默叹口气：“实验室那边我也是有活要干的。”
　　“哟，学妹能力出众，身兼数职啊，真是……”
　　知道他又要放什么屁，我立马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嗯嗯，不想听歇后语。”
　　张邈一愣，挑了下眉，像是没料到我截了他的话头。随后笑道："行吧。"
　　电梯叮的一声，门唰地开了。电梯里地人默契地往后腾出一小片空地来，我伸手挡住电梯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副部长再见。"我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张邈踏进电梯里，转身，握着保温杯。指尖轻轻敲了下保温杯，像是打着什么主意。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猝不及防地给我来了句："学妹，一起吃个饭？"
　　我感觉有一壶热水从我脚底下瞬间升华成气体，顶着我的脑袋像烧开的热水壶一样疯狂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