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定衷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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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黄昏总带着点懒洋洋的暖意，李忧拎着帆布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帆布鞋踩过人行道的地砖，发出规律的轻响。刚和苏晓晓她们看完新上映的电影，口袋里还揣着没吃完的草莓味硬糖，糖纸在走动时窸窸窣窣地响。
巷口的老桃树不知在这里站了多少年，树干粗得要两个小孩才能合抱，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这个时节本该是落英缤纷的尾声，偏今年春雪来得晚，几场倒春寒过后，粉白的花瓣间还缀着星星点点的残雪，像撒了把碎糖霜。
“真好看啊。”
李忧停住脚步，仰头望着被夕阳染成金粉色的树冠。风一吹，几片花瓣打着旋儿落下来，有片恰好粘在她的发梢。她踮起脚，伸手去够低垂的那根枝桠，指尖刚触到带着绒毛的花枝，就听见脆生生的断裂声——一小截缀满花苞的枝桠被她折了下来。
淡粉色的花苞鼓鼓囊囊的，像一颗颗饱满的胭脂豆，花瓣边缘还沾着细碎的冰晶。李忧把花枝捧在手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转身想快点回家找个玻璃瓶插起来。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后背突然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唔！”
李忧惊呼一声，手里的桃花枝应声落地，粉白的花苞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她下意识地蹲下身去捡，脱口而出。
“我的桃花！”
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圈圈涟漪。李忧抬头时，正撞见对方微挑的眉梢，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着揉碎的晚霞。
“你的桃花？”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戏谑，尾音微微上扬。
李忧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他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没戴，露出利落的黑发，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身形很高，她得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的脸，鼻梁挺直，唇线分明，笑的时候左边嘴角会陷下去一个小小的梨涡。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咚地一声，跳得格外响亮。李忧突然觉得脸颊发烫，刚才折花时的理直气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指绞着帆布包的带子，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抱歉。”
还是男人先开了口，弯腰帮她捡起地上的桃花枝，指尖碰到花瓣上的残雪时，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吓到你了？”
李忧慌忙摇头，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他手里的桃花枝还在往下滴水，大概是刚才雪块融化的缘故。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还没发出声音，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簌簌声。
“呃……”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小块冰凉的雪顺着衣领滑了进去，贴在颈侧的皮肤上。
“嘶——”
李忧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瞬间僵住，冻得浑身一颤。那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手指下意识地想去掏脖子里的雪块，却又觉得动作太狼狈。
“别动。”
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笑意。
李忧感觉到他微微俯下身，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她的耳廓。他伸出手，指尖带着点凉意，小心翼翼地探进她的衣领里，似乎想把那块雪取出来。
他的指尖刚碰到那块雪，李忧就像被烫到一样，迟钝地抬起手，恰好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两个人的动作同时顿住。
他的手很暖，隔着薄薄的棉质T恤，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李忧的手指却很凉，大概是刚才拎着冰饮料的缘故。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李忧能看见他瞳孔里清晰的自己，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春日阳光的味道。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颈侧的寒意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燥热，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烧得她脸颊发烫。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熟悉的喊声：“林璟谢！你在这儿磨蹭什么呢？”
李忧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收回手，迅速后退了两步，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她转头看向巷口，果然是她哥李暮年，正背着个包朝这边走过来。
“哥？”
李忧的声音还有点发颤，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原因。
李暮年走到近前，看看李忧，又看看林璟谢，一脸莫名其妙：“你们认识？”
林璟谢把手里的桃花枝递给李忧，脸上的笑意淡了点，语气自然地说：“刚碰到，你妹妹好像被雪吓到了。”
李忧这才想起脖子里的雪块，刚才光顾着紧张，居然忘了这回事。那块雪大概已经融化了，颈侧湿湿凉凉的，很不舒服。她接过桃花枝，低着头小声说：“没事，就是不小心掉进去点雪。”
“哦。”
李暮年没多想，拍了拍林璟谢的肩膀。
“这是我妹，李忧。忧忧，这是我朋友，林璟谢，今天第一次来家里做客，我们正打算出去买瓶饮料。”
“林……林璟谢？”
李忧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舌尖都有点发麻。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吓得又赶紧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桃花枝。
“你好。”
林璟谢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你好。”
李忧的声音细若蚊蚋，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李暮年看看妹妹红扑扑的脸，又看看地上融化的雪水，随口道。
“你脸怎么这么红？冻着了？赶紧回家吧，妈估计饭都快做好了。”
“哦，好。”
李忧如蒙大赦，抱着桃花枝转身就想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李暮年说，“哥，你们早点回来。”
“知道了。”
李暮年摆摆手，又转向林璟谢，“走吧，去那边的便利店看看。”
李忧快步往家走，脚步有点踉跄。走到楼道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林璟谢和李暮年并肩走远的背影。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璟谢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了侧身，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忧的心又漏跳了一拍，慌忙转身上楼，连钥匙都差点插错锁孔。
打开家门，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白云亭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忧忧回来啦？今天玩得开心吗？电影好看吗？”
“嗯……还行。”
李忧的声音有点飘忽，换鞋的时候差点把拖鞋穿反。
“怎么了这是？魂不守舍的。”
白云亭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是不是累着了？”
“没有，妈，我没事。”
李忧避开白云亭的手，抱着桃花枝往客厅走，“我先回房间放东西。”
“哎，饭马上就好了，放完东西过来帮忙端菜。”白云亭在身后喊。
“知道了。”
李忧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掌心的温度，还有最后对视时那一秒的心悸。
她走到书桌前，把桃花枝插进窗台上的玻璃瓶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粉白的花苞上，刚才融化的雪水顺着花枝滴下来，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李忧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枝桃花，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呆。
她想起刚才林璟谢弯腰捡桃花的样子，想起他说“你的桃花”时挑眉的表情，想起他指尖的温度，想起他身上的味道……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原来这就是哥哥的朋友。她以前听李暮年提起过几次，说有个很厉害的学长，一起参加建模比赛拿了奖，还以为是个戴着眼镜的书呆子，没想到……
“忧忧！发什么呆呢？快来端菜！”白云亭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了！”
李忧猛地回过神，站起身往厨房走。
白云亭正在盛汤，看见她进来，又开始念叨：“刚才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是不是跟晓晓她们玩太累了？我跟你说，玩归玩，作业可别忘了写，下周就要月考了……”
李忧“嗯啊”地应着，手里端着盘子，心思却又飘远了。她在想，林璟谢现在和哥哥买到饮料了吗？他喜欢喝什么味道的？是可乐还是果汁？
“你这孩子，跟你说话呢，听见没？”白云亭用手肘碰了碰她。
“啊？哦，听见了。”李忧慌忙点头，把盘子放在餐桌上，脸颊又开始发烫。
白云亭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疑惑地皱了皱眉：“真没事？脸怎么又红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李忧赶紧摆手，“可能是刚才跑上楼有点热。”
“热？”
白云亭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烫啊。”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李暮年和林璟谢回来了。
李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往厨房躲了躲，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阿姨好。”
林璟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很有礼貌。
“哎，小谢来了？快进来坐。”
白云亭热情地招呼着，“暮年，把饮料放冰箱里去。忧忧，别躲在厨房了，出来见过你哥的朋友。”
李忧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从厨房走出来。
林璟谢正好换完鞋站起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来，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对白云亭笑了笑：“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
白云亭笑得合不拢嘴，“快坐快坐，我去把最后一个菜端出来就开饭。”
李暮年把饮料放进冰箱，拍了拍林璟谢的肩膀：“坐吧，别客气。”
林璟谢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杂志上。
李忧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她偷偷看了林璟谢一眼，发现他正低头翻着杂志，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刚才在外面没注意，他的睫毛真的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
“忧忧，发什么愣呢？去给客人倒杯水啊。”
白云亭在厨房喊道。
“哦，好。”
李忧赶紧转身去拿杯子，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端到林璟谢面前，“请、请喝水。”
“谢谢。”
林璟谢抬起头，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李忧像触电一样缩回手，转身快步走到餐桌旁，假装整理碗筷，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沙发那边的动静。
她听见李暮年在跟林璟谢聊学校的事，听见林璟谢偶尔应一两声，声音低沉悦耳。她的心跳一直很快，连带着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开饭啦！”
白云亭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来，“都过来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李忧一直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怎么说话。白云亭一个劲地给林璟谢夹菜，问东问西，林璟谢都一一笑着回答，态度温和又礼貌。
李暮年在一旁插科打诨，气氛倒是很热闹。
“小谢是哪里人啊？看着就很精神。”白云亭笑眯眯地问。
“跟暮年一样，都是本地人。”林璟谢回答道。
“那挺好，知根知底的。”白云亭点点头，又问，“多大了？比暮年大还是小啊？”
“妈！”
李暮年无奈地喊了一声，“你查户口呢？”
“我问问怎么了？”白云亭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林璟谢，“别理他，阿姨就是随便问问。”
林璟谢笑了笑：“没事，阿姨。我比暮年大一岁，今年高二。”
“高二啊，那比忧忧大三岁呢。”白云亭看向李忧，“忧忧，快叫林学长。”
李忧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小声喊了句：“林学长。”
“嗯。”
林璟谢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李忧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心脏却跳得像要炸开一样。
一顿饭吃得李忧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厨房帮忙洗碗。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怪怪的？”
妈妈一边擦桌子一边问，“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见了你哥的朋友怎么这么害羞？”
“哪有……”
李忧的声音闷闷的，手里的盘子差点没拿稳：“我一直都这样。”
“我看小谢这孩子挺不错的，长得好，说话也有礼貌，跟你哥一样是个好孩子。”
妈妈絮絮叨叨地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妈！”
李忧的脸更红了，“你说什么呢？”
“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妈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怎么？我们忧忧看上人家了？”
“妈！您别乱说！”
李忧的心跳得更快了，手里的洗碗布都差点掉进水池里。“而且我们都是学生，不允许早恋的，再说了你不是说我还要准备直接升高一的考试吗？”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李暮年的声音：“林璟谢，走了，跟我去我房间打游戏。”
“好。”
李忧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往哥哥的房间走去，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又有点小小的失落。
她洗完碗，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台上的桃花枝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李忧走到窗边，看着那枝桃花。粉白的花苞似乎比刚才更饱满了些，花瓣上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想起刚才在巷口的场景，想起林璟谢的笑容，想起他指尖的温度，想起那短暂的对视……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原来，怦然心动是这种感觉。像有只蝴蝶停在心上，翅膀轻轻扇动，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悸动。
李忧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桃花的花瓣，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她想起林璟谢刚才问她：“你的桃花？”
是啊，好像真的是她的桃花。
这个普通的春天，普通的黄昏，因为这枝桃花，因为那个叫林璟谢的人，变得不那么普通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巷口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桃花枝上，也落在李忧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作业本，却一个字也写不进去。眼前总是浮现出林璟谢的样子，耳边总是回响着他的声音。
白云亭刚才的话又在脑海里响起：“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李忧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半天，点开了和哥哥的聊天框，想问问林璟谢的情况，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最后还是把消息删了。
太明显了，哥哥那么聪明，肯定会发现的。
李忧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台上的桃花枝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哥哥房间的动静，好像是林璟谢要走了。
李忧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林璟谢正穿着外套，跟白云亭道别：“阿姨，谢谢您的招待，饭菜很好吃。
“不客气，有空常来玩啊。”白云亭热情地说。
“会的。”
李暮年在一旁说：“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没事，正好我也要下去扔垃圾。”
两个人走到门口换鞋，林璟谢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李忧的房门，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才移开视线。
李忧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赶紧缩回脑袋，靠在门后，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过了一会儿，李暮年回来了，哼着歌走进厨房找水喝。
白云亭跟他说：“小谢这孩子真不错，你以后多带他来家里玩。”
“知道了妈。”
李暮年的声音传来，“他可是我们学校的大神，当初我们学校可是请都请不来呢。”
李忧靠在门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原来他是大神啊。
她回到书桌前，重新拿起笔，看着作业本上的题目，却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这个春天，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窗外的桃花树在夜色中静静伫立，枝头的残雪大概已经融化了吧。李忧看着窗台上的桃花枝，仿佛还能感受到颈侧残留的凉意，和那短暂却灼热的触碰。
她的心跳，好像还停留在那个黄昏，停留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秒。
这个普通的春天，因为一个叫林璟谢的人，变得格外值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定衷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