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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亮以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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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家,我才知道时间的流速比我想象得更快,由于一直在家休息和陪伴妻儿,我浑然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就是在这两个月里,坎贝尔公爵的宅邸发生了严重的盗窃案。
内厄姆·坎贝尔的支持者怀疑是伊格内修斯·坎贝尔毒杀了亲弟弟,偷走宅邸里保存的大量文件。据裁决处回应,这些文件大多有备份,况且,本身伊格内修斯·坎贝尔也没有做过这事,自然也不怕他们翻找证据,由于的确没有翻找出有利信息,偷盗者不甘心,将他私人日记的全部内容公之于众。
这事将他彻底击垮,他闭门不出了三天,直到门口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才从床上爬起来,向他们承认,那本日记的确是自己的亲笔,可以不把其他资料还回来,但请务必把日记还回来,只要能把它还回来,盗窃资料的事情可以不追究。说完这话,他又闭门谢客了。
这期间,除了亲人,没有人能进入他的府邸,就连巴特侯爵也被拒之门外。不知道这件事对他而言究竟是多大的打击,就连在主持森都尼亚大会最困难的时刻,他都没有像现在一样一蹶不振。从前但凡是有不利的流言,他处理得相当迅速,这次竟然任由它发酵了一星期,最终,还是新闻行会的佩内洛普·哈托普将其压下,不过,等到他们开始行动,一切都已经晚了,《科迪亚斯特派》的历史最高销售量再度更新,若不是哈托普干预,下一步便要出专门的日记小册子。
之后,这本日记出现在哈托普的宅邸里,她又还给坎贝尔公爵,这事才算告一段落,不过,日记中露骨的情话和私密的内容已经深深在报纸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关于这件事在上流社会的影响我不得而知,即便在我们这些人看来,都觉得羞耻,也难怪坎贝尔公爵连王宫近日的决策也不参与了。
除开那些和性幻想无异的内容,我更好奇他日记里提到的“少女露西亚”和“母亲露西亚”。根据他的描述,“少女露西亚”是爱抚他,使他安眠,守护他梦境的露西亚本人,他坚信这点,是因为“少女露西亚”的穿着打扮以及神情,和多年以前在梵高平原的夜精灵许愿池许愿时无异,就连出现时,也是在夏日凉爽的夜晚,坐在夜精灵的许愿池旁安静地等他。不管他睡得多么晚,精神有多么疲惫,他都能在她的爱抚下安定下来。
“母亲露西亚”则是某种梦境生物套着露西亚的皮囊。她虽不像少女那样同他亲近,同他漫步,却是保护他精神边界的人,让他不至于跌出生灵神殿的范围,沉沦到阴影的那面去。
尽管不是魔法师,但他还是得到了梦境生物的帮助,甚至在隐约中理解同一个皮囊之下的微妙差别。
我和巴特侯爵讨论梦境生物时,泰勒元帅骤然来访,他在我们两个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迅速闯进来,那副带着军队抄家的架势把我们吓了一跳。
“伊伦西·巴特,还有这位……”
我识趣地说:“法厄同·贝姆克。”
“贝姆克。你俩正好都在那太好了。总之,这样那样的原因你们也都知道了,而且你们也知道,伊格内修斯已经罢工好长一段时间了。由于他的罢工,一些本该他干的活他做的决策,都分摊到了我们头上,再加上魔法师那边缺乏领导者,我们也不明白如何管理才叫他们安心,搞得全乱套了。不管你们采取什么手段,控制也好,植入也好,都必须让他振作起来。”
巴特侯爵抢先说:“我们也想。但是您知道,他对我也格外防备,我连他府上的大门都进不去,叫人伤心。”
“他不可能不见你。”泰勒元帅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对所有魔法师,特别是心灵系魔法师非常警惕,就算是我也只能悄悄和贝姆克先生讨论,更别提控制他的心神了。”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泰勒元帅焦躁地踱步,靴子把地板踩出吱吱呀呀的哀嚎,“不管了,你们跟我去他府上走一趟。”
他正拉着巴特侯爵要走,我忙说:“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比如镇定剂、吗啡、松弛剂和拘束带之类的。”
“你真把他当精神病看待?”泰勒元帅质疑道。
我毫不犹豫地指出:“我没忘记之前他从安息乡回来,为了处理他的失控我有多狼狈。”
眼见着氛围开始剑拔弩张,巴特侯爵和我说:“带上灵摆就行了。至于多余的事,到时候我们配合随机应变吧。有时不顾他人意志使些强硬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俩说得像要杀掉他一样。”泰勒元帅说。
“是你太紧张了。”巴特侯爵哈哈大笑,“每天处理这么多事,你也辛苦了。我们尽量这两天把救兵给你搬回来。但也不敢保证。”
我们到访时,坎贝尔公爵正在三楼的起居室休息,还没进门,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会尽量减少这件事的影响,但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F。你的那些虎狼之词完全是对F的亵渎!”
“我知道。我努力澄清了,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她从始至终都不明白我的心意,我也不会把这些给她看,因为我是个懂得羞耻的人,把他人秘密公之于众的,才是恶心的露/阴/癖。”
“那算什么?你以为有用吗?你写的那东西都被当作情色小说在小姐夫人那传开了。我多想别人永远不知道她是你的文学老师,简直有辱师门!要是我是她学生就好了,她怎么就成为你这种人的老师了呢?F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坚强又勇敢,到你身边净是遭些无妄之灾和莫名其妙的考验。要不是她素质过硬,连工作都会被你搞丢。”
“你也没和幻想里的他在一起过,而且你一开始还把她当你那F先生的情敌,这些事我可都记得。”
“别和我逞嘴上之快。至少我在怀疑她和F的关系时主动退出了,虽然没有说开,但也没像你这样死缠烂打。”
“败犬。”
“痴汉。”
“你单相思。”
“你也一样。”
“你现在跟我吵,忘了自己是怎么成为伯爵的。”
“就算把我推到这个地位的是你,也不代表我会对你妥协。”
“大不了把她接回来我亲自照看。”
“你别不是故意把日记弄丢的吧。”
“如果我是故意的,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跟你玩过家家。”
泰勒元帅根本不想等上一轮谈话结束,敲敲门框就冲进去,“好小子,休息够了没?”
“没有。”他们的活力和热情没有感染病榻上的患者半分,他的整个身体都陷进枕头和被褥里,像被它们吃掉了。
这时,跟他吵架的女人站起身,和我们打招呼:“泰勒元帅,巴特侯爵,还有这位……”
“法厄同·贝姆克,我的学生。”巴特拍拍我的肩把我往前推,“也是伊格内修斯的主治医师。”
“没,只是为他做心理疏导而已。”
“我是佩内洛普·哈托普,是现在新闻行会的管理层成员。”
坎贝尔公爵看向我,我分外心虚。那次失控的情形,时至今日依旧历历在目,一看见满脸病态的他,我就想到那时处理问题的心慌。他看我也是一样,我能在他脸上读到看见我的尴尬和愤怒,尽管那天我们已经说明白,在我诊所的都是我必须保护的贵客,我绝对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当时,他也表示谅解,毕竟他发起疯来的确难看,没有直接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他已经分外感激。但总归,那天的事一时半会过不去了,尤其还是在我一连消失两个月的情况下。
“你们想干嘛?”他撑着自己脱离枕头的包裹。
巴特侯爵也直截了当地说:“伊格内修斯,你现在的情况只有接受我们进入精神原野一条路可以走。但也不是没得选的,你可以选择自己开放权限,还是我们两个强行介入。”
我配合他把黄铜灵摆的链子在手指上绕了两圈,使其从我的掌心垂下。因为还没有魔力介入,它悬置着,一动不动。
此时,哈托普小姐也站在我们这边,“我说,你要是真心为亵渎F而忏悔,也该拿出点诚意来。”
我原以为我们必然达成目的,但他又躺了回去,“这已经不是植入什么信念可以改变的事情了。”他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她一定会更加、更加、更加讨厌我的,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我也在担心万一她不要我了怎么办,万一她工作丢了,因为我的问题而不被认为是个好老师怎么办……”
“说得就好像之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似的。”哈托普小姐的声音很明亮。
“但我解决了。”
“是我解决的。然后你又掀起了。”说着,哈托普小姐模仿起那些小姐夫人的语气来,“瞧瞧他多深情呀,要是我遇到这样的好男人,还工作什么啊,真是不知好歹!”
“佩内洛普你再这样说话我就把新闻行会给解散了。”
“解散啊,我看到时候谁给你造势,谁给你发声,你个疯子。”
“你也当仁不让,我看你也该找贝姆克先生给你处理精神问题。”
“你俩还是小孩子吗?”泰勒元帅终于忍不住喝道,“别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他丢人现眼惯了,我是很矜持的。”
我清清嗓子,“至少在我离开缪斯前,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戴维德女士受到影响。”
一时间全屋的人都盯着我,我继续说:“我刚从缪斯回来,什么也没发生,报纸上什么也没有。瑞恩斯特人要么只关注艺术,要么什么也不关注。”
哈托普小姐骄傲地冷哼一声。
于是他松口了,“你们要去我的精神原野干什么?”
“仅仅是做些调查而已。当然不会违背你的意志强行做出改变或植入。再者说,上一个想要强行植入的人不是已经被你的精神原野本身吞噬了吗?”巴特侯爵说。
我很想问他是谁,这对我非常重要。
坎贝尔公爵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那就请无关人员避让好了。瓦特,你也该放心了吧。”见泰勒元帅在旁边动也不动,巴特侯爵提醒道。
“我不会发出任何动静。”他不打算走。
“好吧,那就别管他,我们开始。”巴特侯爵拿出他的紫水晶灵摆。
我们首先明确生灵神殿的位置,确保它能够始终在我、巴特侯爵、坎贝尔公爵的正前方。随后,一条金线从巴特侯爵的灵摆中涌现出来,穿过我们三人的脑部,将思维连结在一起。这时,由于还没处理好外部条件,谁也没有进入另一个世界。我的灵摆也开始运作,确认授予巴特侯爵引导权限,并接过他的金线,构筑防御。
金线形成帷幕,将我们包裹在绝对安全,不受任何其他意识与意志干扰的保护里,这时,巴特侯爵引导坎贝尔公爵说出:“在生灵神殿的注视下,我,伊格内修斯·坎贝尔,授权伊伦西·巴特与法厄同·贝姆克进入我的精神原野。”
帷幕之中的世界因这句话而迅速变得昏暗,仿佛演出的幕布垂下,中场休息后,布景发生变化。我再次来到那座花园,只是这次,我不在花园的里面。
我处于阴影和花园的交界处,面前是花园,背后是涌动的阴影。那些阴影如同恶心的软体动物蠕动着,在我身后爬行,伸出无数条触足,自我耳畔低语。我又开始想起之前说过的“爱的人在哪哪里就是现实”,这不能算谎言,但我在那时向坎贝尔公爵透露,是绝对不负责任的行为。如今我保有妻子和儿子的爱,我不再是只永远无法落在地上的鸟,所以,我才会基于自己的经验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就意味着对我而言,现实如何并不重要,真相也是精神世界上漂浮的浮末。
这对我的爱人当然不算负担,因为她完全理解并支持我的事业,我的事业对她而言也是有益的。是啊,在这个被阴影扭曲的世界里,在这个充满怀疑、阴谋、虚无的世界里,除了对彼此的爱和信任,我们还剩下什么。当我陷入心灵的迷惘,为生命的意义殚精竭虑,爱人至少能给我提供抓住物质的理由。
在获得解释的那一刻,我是自由的,心灵是,身体是,理论也同样如此。
我铭记从泥淖中脱身的感受,因此,我拒绝踏入阴影的陷阱。
“法厄同,法厄同,法厄同?”我听见声音从虚无处传出。
“我在。”我终于反应过来,那是巴特侯爵的声音。此时,我的身体已经凉了半截,而我现在才察觉到,阴影居然已经延展到我的影子里。由于影子暴露在充斥花园的阳光以外,我差点被俘获。
我连忙向前走两步,亲眼看见阴影像蛆虫,如潮水般涌出我的影子,我感到反胃。温暖的阳光落在我身上,倒让我寒毛倒竖。
“法厄同,你那边如何,我们需要调频一番。”
我忙调整自己的状态,“我在花园的外面,看见花园的藩篱如同高墙,阳光强烈但是没有影子。”
“能收到我消息,看来金线还在。但是我听不太清。”
“我马上跟着金线进去。”
“你调频到我这吧。根据金线颤动,我发现内里的共振更高。这座花园有自己的秩序,人只会出现在与自己心境相符合的地方。”
“明白了。”我抛下诸多不重要的东西,重新用灵摆校准方向。
随着轻微的颤动,巴特侯爵的金线再次与我对接稳固,“侯爵大人,我这边好了。您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现在跟随金线走就好,务必一直跟着金线,无视路上的干扰。”
跟着金线走了大约3分钟,等看见紫水晶发出的光,我才停下。现在,我已经来到花园中心,跟巴特侯爵站在喷泉池边。
见我安全抵达,他也松了口气,“你应该是第一次和人合作?”
我点点头,他说:“说来惭愧,我很久不敢单独深入他人的精神原野了,如果不是你说真的进入了虚妄花园,我不敢这样做。”
“我怀疑是前几次人太多,被他的守护者识别为入侵,而故意将花园藏起来了。”
“这样说的确有道理。我刚才观察来看,这座花园和伊格内修斯的审美类似,但其中又蕴藏着其他东西,比如看起来没有关联的几何可以通过透视拼出不同的图样。怎么说,像孩子一样。”
“所以我之前认为他并没有被阴影污染。”
“而现在又确信这点了吗?”
我点点头,仿佛是为了向远在天边的露西亚·戴维德反击,“他被阴影腐蚀了,几乎只剩下这片花园还算纯净。”
“它的共振和频率很稳定,这是好事。”
“但我们要从何处去找两位露西亚的身影?”
“不知道,我刚刚试图召唤梦境生物,但召唤不进来。这座花园为了保证纯洁性,而拒绝所有可能入侵的存在。上次你怎么进来的?”
我摇头,但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推测,是坎贝尔公爵受到强烈打击后触发防御机制,使花园显现了出来。”
“似乎有道理。”
“所以我才会在行动的那刻被识别为非法入侵。”
这时看来,巴特侯爵和我都运用了魔法并产生了行动,但没有触发金鸡啼鸣。
我们继续在花园中探索,随后我提出:“既然花园是稳固态,并不随任何人的意志变化或折叠,我们是否可以尝试破坏花园?”
巴特侯爵摇头,“我其实已经试过了。攻击性的行为会被识别为配不上踏入花园的频段,既然不配,自然无法造成影响。”
“真是无懈可击。”我看向头顶沉默的太阳,“获得探索权限后,探索路径却变得麻烦了。”
“奇妙的精神原野。我没想到这座花园如此鲜活。”巴特侯爵说。
我赞同道:“这和坎贝尔公爵的行动类似。目前来看,花园应该是他最后的理性所在,然而它依旧岌岌可危,随时会被外面的阴影吞噬。”
巴特侯爵说:“我们之前降落的地方没有阴影,看起来只是荒野。”
“但我确信那是他精神原野的部分,因为我刚才就在阴影和花园的交界处。不过,我不想再回到那边去,在光和影的交界处,气氛更为可怖。”但我提议道,“但或许我知道如何触发花园的防御机制,如果巴特侯爵您想要这么做,以便寻找新的路径。”
他猜到了我要做什么,“法厄同,我来吧。上一个想要在他精神原野植入东西的人,已经被他的梦魇吞噬了。”
“上一个……究竟是谁?”
“塞凡·巴菲特。他试图给他植入恐惧,却被金鸡的啼鸣震慑住。”巴特侯爵说出他的计划,“我先给他植入正面思想,再给他植入负面思想,这期间,你一定要拉紧我,确保我们不会分开。”
“好。”
一颗种子从他的紫水晶灵摆中生出,我将我的灵摆链条和他的紧紧缠绕捆缚在一起,他则将种子埋入。种子刚落地,我们就听见从遥远的远方传来一声洪亮悠长的啼鸣。它撕裂虚空,我们脚下的大地骤然破碎,露出土地与根茎编织的囚笼,我们被掀翻在虚空,忙抓紧对方。在此刻,连回忆图册也忘了,巴特侯爵条件反射般高声念诵道:“以生灵神殿之名,我命令结构再次稳固,使道路显现。”
生灵神殿的光辉照耀在我们身上,发光的灵摆在黑暗中给予我们庇护。然而世界已经崩塌,土石漂浮着,被植物的根茎纠缠,如同浮空的孤岛。
那只金鸡从天上降临,神圣的辉光照亮同样漂浮着的巨树之顶,如同神话中降落在阿芙乐尔的太阳,虽然看起来栖息在树梢,却没有压弯哪怕一片树叶。这次,我们都看清了,这是一只奇美拉:它的上半身是女人,下半是鸡,女人的部分替代鸡的头脑和脖子,显得纤细,却能控制鸡肥硕的身体与有力的爪子。那对鸡爪强而有力,那对翅膀庞大笨重,却能轻松地使整个身体浮在半空。她又短暂啼叫一声,我及时将丝线捆缚在浮岛和植物上,才终于稳住。
巴特侯爵比我先认出人的容貌,难以置信地开口:“露西亚·戴维德?”
“以生灵神殿暨时钟神殿之名,以六芒星神殿的荣光誓言,禁止尔等向前一步!”
在第三声穿透耳膜的啼鸣后,我们两个被强行请出精神原野。我绝望地希望这不是伊格内修斯·坎贝尔的性幻想对象,太诡异了,真是太诡异了。它用人的喉咙和胸腔,发出了鸡的啼鸣。它的眼睛瞪的又圆又冷漠,对上视线的那刻,我失去所有力气,全身的血液都冷下来,因为我知道,没有任何和它交流的可能性,它是鸡,却不是人饲养的牲畜,它会用那对强有力的双爪开膛破肚,扯出我的肠子,将我丢弃在花园里,成为花园的养料。
帷幕破碎后,我和巴特侯爵都喘着粗气,看见他也抱着脑袋几乎栽倒,知道不只是我受到影响才放下心来。
随着心灵的放松,身体的感觉更为强烈,我揪着胸口的衣服,感受到喉咙里有股铁锈的味道,嘴里充斥着苦味,一闭眼,仍看见那只金鸡如何用默然不动的双眼审视我,仍能感觉到被它翅膀撕裂的风声灌注我的鼓膜侵入我的颅骨。
世界像海浪般飘乎不定,我弯下腰试图抑制干呕。看着如此狼狈的我,坎贝尔公爵脸上带着近乎怜悯的微笑,用疲惫的声音讥诮,“法厄同,你要去盥洗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