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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原来不是快乐总比烦恼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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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半的闹钟响时,江清念几乎是弹坐起来的。窗帘缝隙里漏进的微光还带着夜的凉意,她摸黑套上校服,指尖触到叠在床头的政治提纲,纸页边缘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
走廊里的声控灯在她下楼时应声亮起,暖黄的光圈里浮着细小的尘埃。楼下的早餐铺刚支起油锅,油条在热油里滋滋声混着豆浆的甜香飘过来,她却只是加快脚步。书包侧袋里的保温杯还温着,是昨晚临睡前泡的浓茶,现在喝起来涩得舌尖发麻。
“早。”
巷口的路灯还没熄,宋时野背着书包站在光晕里,手里捏着两袋热牛奶。江清念接过时指尖一暖,他的睫毛上还沾着露水,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纹路:“昨天的历史大题,最后一道你思路错了。”
“啊?”她咬着牛奶吸管愣了愣,“哪道?”
“新文化运动那道评价题,你漏了对传统文化的影响。”宋时野从书包里抽出笔记本,纸页上用红笔标着清晰的脉络,“我整理了几个答题模板,等下给你。”
他们并肩往学校走,晨雾在脚边慢慢散开。以前这条路总不是只有两个人的,白翎安会骑着单车载着许时凡从后面追上来,车铃叮铃铃地响,许时凡会从车后座探过身,把一个还热乎的肉包塞进江清念手里:“念念,你又起这么早,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那时白翎安会笑着踩刹车,单脚支地看她:“戴围巾了?颜色挺好看。”
江清念的指尖无意识地触到脖子上的灰色围巾。这是前年冬天她妈妈给她织的,当时许时凡还捏着她的脸说:“这围巾真好看,配你的校服正好。”可现在走到教学楼门口,迎面撞见抱着篮球的白翎安和挽着他胳膊的许时凡,他们只是匆匆瞥了她一眼,就笑着走进了操场。
早读课的铃声像根绷紧的弦。江清念把下巴搁在堆叠的书本上,眼前的英语单词开始模糊。她记得高一的时候,许时凡总在早读课偷偷塞小纸条给她,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写着“下节课体育课溜出去买冰棍”。白翎安会坐在她旁边,老师转身写板书时,他会用手指敲敲她的后背,递过来一块薄荷糖。
“又走神了?”宋时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把一杯热咖啡推到她手边,“第三节是数学测验,昨晚让你看的错题集看了吗?”
江清念点点头,捏着笔的手却有些发颤。月考排名贴在公告栏那天,她盯着自己名字前面的数字看了很久,文科年级第三。许时凡在她身后夸张地叫起来:“念念你太厉害了!晚上请你吃火锅!”
可那天放学,她抱着厚厚的习题册在楼下等了很久,只等到许时凡发来的一条消息:“抱歉啊念念,我跟翎安约了去看电影,下次再请你吧。”
风从走廊吹过,卷起地上的碎纸屑。江清念低头看着摊开的历史课本,密密麻麻的笔记像一张网,把她困在里面。她想起高一时,他们四个总在放学后去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吃麻辣烫,许时凡会把她碗里的香菜都夹走,白翎安会抢她的汽水喝,然后笑着看她气鼓鼓的样子。
“这道题的答题角度,你再想想。”宋时野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指着一道哲学题,“不要只盯着唯物论,辩证法的角度也可以切入。”
江清念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笔尖在纸上划动,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每天比别人早起两个小时,晚上在台灯下学到凌晨,周末泡在图书馆里,连吃饭都在背单词。可当她拿着成绩单去找许时凡时,许时凡正对着镜子试新买的裙子,头也不抬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厉害了。”
白翎安的生日那天,她熬了三个晚上给他织了一条围巾,深蓝色的,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可她在生日聚会上看到,许时凡送了他一双限量版球鞋,白翎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她的围巾被挤在一堆礼物中间,像个不起眼的影子。
“周末的模拟考,你准备得怎么样?”宋时野把整理好的错题集递给她,封面上用钢笔写着她的名字,字迹工整。
“还好。”江清念接过本子,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宋时野是一个很开朗的人,对与他来说他们的冷漠像是一个个不起眼的蚂蚁一样,他会有新的朋友,他也不会为此改变自己。他总是照顾着江清念的,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却总能在她卡壳的时候递过来一张写着解题思路的纸条,在她熬夜打瞌睡时放一杯热咖啡在她桌上。上次她在图书馆晕倒,是他背着她去的医务室,手里还紧紧攥着她掉在地上的笔记本。
“其实你不用这么逼自己。”有一次,宋时野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轻声说,“休息好了,效率会更高。”
江清念当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她不能停,她怕一旦停下来,就会被远远甩在后面。可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成绩单上那个醒目的数字,还是为了能像以前一样,和白翎安、许时凡并肩走在一起?
冬天来得猝不及防,天气预报说会下雪,可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连一点雪的影子都没有。江清念裹紧了围巾,站在教学楼下等宋时野。他们约好周末去图书馆复习。
白翎安和许时凡从楼里走出来,说说笑笑的。许时凡穿着新买的羽绒服,米白色的,衬得她皮肤很白。白翎安低头听她说话,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他们经过江清念身边时,许时凡忽然停下脚步,看了看她的围巾,想说什么,却被白翎安拉了一把:“快走啊,电影要开场了。”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笑声被风吹散。
江清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围巾,灰色的,洗得有些发白了。去年冬天,白翎安也是这样站在楼下,看着她裹紧围巾,笑着说:“真好看。”许时凡会挽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陪她走到巷口。
“在想什么?”宋时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手里拿着两杯热奶茶,“加了珍珠,你喜欢的。”
江清念接过奶茶,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里。她看着宋时野被风吹红的鼻尖,忽然笑了:“没什么,我们走吧。”
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江清念和宋时野并肩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最终会换来什么,也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但至少此刻,身边有个人陪她一起走,这就够了。
今年的冬天没有下雪,风很冷,可心里的那点暖意,却足以抵御所有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