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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遇小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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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静谧被怀中猫咪一个细微的伸展动作打破。它的小爪子无意识蹬了蹬,喉咙发出更响的呼噜声。
这细微的动静唤醒了星澈。睫毛颤动几下,意识从疲惫的深潭中缓缓浮起。陌生的环境感让他心头一紧——不是实验室冰冷的操作台,也不是自己的卧室。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凌峰办公室里极具压迫感的巨大书柜和冷色调的硬朗线条。
完了!要给老板汇报,结果睡着了......
强烈的窘迫感瞬间席卷了他。他几乎是弹坐起来,怀中小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不满地“喵呜”一声,伸出爪子扒拉着他的衬衫前襟。
“凌、凌总!”星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明显的慌乱,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小猫,“抱歉!我……我不小心睡着了!”
他不敢抬头去看办公桌后的男人,脸颊因窘迫而微微发烫。在总裁的办公室睡着了,简直……祖父葬礼后堆积的悲伤和连日的高压工作,似乎在这一刻都化成了令他无地自容的失态。
预想中的冷厉斥责并未到来。
凌峰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此刻没有惯常的审视与疏离,反而带着一种专注——星澈那张涨红的脸庞,在他眼中显得格外生动。他的目光似乎刚刚从星澈和小猫身上移开。男人表情平静无波,甚至比平日少了几分冷硬。
“醒了?”凌峰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比平时低沉了一分,听不出丝毫愠怒。他放下手中的钢笔,目光落在星澈怀中的小猫身上,“带只猫来是什么意思?”
星澈愣住了,准备好的道歉词卡在喉咙里。他下意识低头看向怀中的小生命。小猫似乎也感受到了“注视”,仰起毛茸茸的脑袋,冲着凌峰的方向,又软软地“喵”了一声,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毫无惧意,只有纯粹的好奇。
“抱歉,刚在楼下遇到的。”星澈有些笨拙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小猫柔软的绒毛,仿佛这能带来一丝勇气和镇定。凌峰的态度让他意外,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怀中小猫传递来的温热触感和那份毫无保留的依赖,奇迹般地驱散了部分窘迫与心头的寒意。
凌峰的视线在星澈轻柔安抚小猫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那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随即,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星澈脸上,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却似乎不再那么冰冷:“汇报下进度。”
“好!”星澈立刻应声,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集中,尽管眼下的青影和残留的睡意难以完全掩饰。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清晰地陈述项目当前的进展、遇到的难点以及下一步的计划。
凌峰身体微微后靠,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桌面,目光专注地落在星澈脸上,安静地听着。办公室里只剩下星澈汇报的声音、纸张偶尔被凌峰修长手指无意识轻点的细微声响,以及小猫喉咙里发出的满足呼噜声。
汇报结束,短暂的沉默后,凌峰开口:“进度可以,去吧。”他的目光锐利依旧,却似乎不再仅仅是审视工作本身。
“好的,凌总。”星澈接过凌峰并未递出、只是示意他可以离开的报告,抱着小猫,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直到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个充满复杂气息的空间,他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怀中的小猫似乎也放松下来,蹭了蹭他的胸口。
然而,仅仅过了两周,专项组高速运转的引擎就发出了不祥的杂音。
“星澈,抱歉…那边能给我的平台和待遇,实在…”李锐收拾着不多的私人物品,眼神躲闪,不敢看星澈的眼睛。星澈理解,人各有志,只是看着骤然冷清了许多的实验室,心里空落落的。祖父离世的悲伤尚未完全平复,并肩战友的离去更添几分孤寂。刚刚在凌峰办公室里那点模糊的暖意,此刻被这冰冷的现实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更深的疲惫和孤独。怀里的小猫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低落的情绪,安静地蜷缩着。
凌峰第一时间收到了陈辰的汇报。他望向窗外,夕阳正沉沉坠向鳞次栉比的高楼之后,染红天际。远岭给的待遇不低,走的大多是自觉在激烈竞争中难以出头的人。尽管如此,一股烦躁感还是钻了出来——技术人员流失、对手虎视眈眈、舆论压力未消……而今天一场关于知识产权保护的跨国视频会议,对方代表态度强硬刁钻,更是耗尽了他最后一丝耐心。江星澈抱着猫在阳光下熟睡的画面不合时宜地闪过脑海,那份短暂的安宁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不真实。
他拒绝了司机,独自驾车驶离公司。顶级跑车的引擎低吼着,却驱不散心头的沉郁。路过公司附近的生活街区时,红灯亮起,他烦躁地踩下刹车。目光随意扫过街角一家亮着暖黄灯光的拉面馆,几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是星澈,还有专项组里留下的另外两个年轻研究员。他们刚走出面馆,手里拿着饮料,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意。不知星澈说了句什么,其中一个研究员笑得前仰后合,另一个也拍着他的肩膀。星澈站在中间,傍晚的余晖温柔地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那双总是盛满忧虑或倔强的眼睛,此刻弯成了月牙,嘴角扬起的弧度纯粹而明亮,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那只小橘猫被他小心地装在胸前的背包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奇地东张西望。
凌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那笑容,是他从未在星澈脸上见过的——不是面对他时的紧张、倔强或悲伤,也不是工作时全神贯注的严谨,更不是在办公室醒来时的窘迫无措。这是一种……属于普通年轻人的、毫无负担的鲜活与快乐。像一束光,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车内的冰冷孤寂。原来,他也会这样笑。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耐烦地鸣笛。凌峰猛地回神,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后视镜里,那温暖的身影迅速变小、消失。车内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他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搅——是好奇,强烈到几乎灼人的好奇,想知道是什么能让那个背负着沉重过去的年轻人笑得如此开怀?同时,一丝更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落寞悄然弥漫开来。那种融入人群的、触手可及的温暖,离他太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