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而生》江妧年

21、雨里的支撑

　　去幼儿园解释的那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苏晚和沈亦臻抱着厚厚的安全报告，站在幼儿园门口时，被堵了个正着。十几个家长围上来，脸色都带着警惕，为首的妈妈把手机怼到苏晚面前，屏幕上正是那条匿名帖子：“你们别想狡辩！这上面都写了，你们的系统能监听孩子说话！”

　　“这位家长，我们的语音识别只在本地处理，不会上传……”苏晚刚想拿出报告，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临时改的？陆明宇那种人都能跟你们合作，谁信你们啊！”

　　“就是！赶紧把我们孩子的信息删了！”

　　“别在这祸害孩子了！”

　　嘈杂的质问声像雨点一样砸过来，苏晚的声音被淹没在其中。她攥着报告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沈亦臻下意识地把她护在身后，语气尽量平和：“大家先冷静点，报告里有第三方机构的检测结果，还有……”

　　“少来这套！”一个爸爸推了沈亦臻一把，“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沈亦臻踉跄了一下，苏晚急忙扶住他，抬头时眼里已经带了点红：“我们没说谎！为了做这个亲子程序，我们团队熬了无数个通宵，就是想让孩子们有个安全又有趣的工具，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你们跟陆明宇有关系！”

　　这句话像根刺，狠狠扎进苏晚心里。她看着眼前这些满脸戒备的家长，忽然觉得很累——解释了那么多，拿出了那么多证据，却抵不过“陆明宇前妻”这个标签。

　　僵持间，幼儿园的园长匆匆跑出来，打圆场道：“各位家长，有话好好说，苏总他们也是一片好意……”

　　“园长你别帮他们说话！”刚才那个妈妈提高了声音，“我已经联系了媒体，今天必须让他们给个说法！”

　　苏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到不远处确实有几个举着相机的人，正对着这边拍，心里清楚，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只会让舆论更糟。

　　沈亦臻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说：“别硬扛，我们先撤。”

　　苏晚点点头，两人在家长们的议论声中离开，身后的相机快门声格外刺耳。雨水打湿了报告封面，“安全检测”四个字变得模糊不清，像她此刻的心情。

　　回车里的路上，谁都没说话。沈亦臻发动车子时，苏晚忽然低声说：“是不是……我真的不该做这个程序？”

　　沈亦臻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回头：“别胡说。”

　　“可他们说得对，我是陆明宇的前妻，这是抹不掉的事实。”苏晚的声音带着哽咽，“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再碰星途，不该来老酒厂……”

　　“苏晚！”沈亦臻猛地踩下刹车，车在路边停下，他转过头，眼里带着急，“你怎么能这么想？那些人不了解你，我了解！你做的程序帮了多少家长，我看在眼里！就因为一个标签，就要否定你所有的努力吗？”

　　雨刷器来回摆动，把车窗上的雨珠扫成一片模糊。苏晚看着他，忽然掉下眼泪：“可我累了……我不想每天都跟人解释，不想看到那些骂我的话，不想……”

　　“我知道。”沈亦臻的语气软了下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累了就歇会儿，有我呢。今天不行，我们明天再去；这个幼儿园不理解，我们去下一个。总有明白事理的人。”

　　他从包里拿出块巧克力，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你以前跟我说，做技术的人要有耐心，代码一行行写，bug一个个改。现在这事也一样，急不来。”

　　苏晚靠在他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的慌乱慢慢平复了些。她想起刚创业时，被投资人当众骂“一个女人懂什么技术”，是她咬着牙，带着团队做出第一个demo；想起离婚后，躺在病床上看陆明宇接受采访颠倒黑白，是她偷偷攒力气，准备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些时候都没怕过，现在更不能怕。

　　“老周刚才发消息，说找到那个伪造代码的人了。”沈亦臻拿出手机给她看，“是以前被星途开除的一个技术，现在在王老板的公司上班。我们可以告他诽谤。”

　　苏晚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告。但不光是告他，我们还要做个‘透明化直播’，把系统后台打开，让所有人看着我们删数据、查漏洞。”

　　沈亦臻愣了愣，随即笑了：“这个主意好。够直接，够坦诚。”

　　雨渐渐小了，车窗外的玉兰树被洗得发亮。苏晚看着树影，忽然说：“其实刚才有个家长说对了，我确实跟陆明宇有关系，但那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我，是星途的苏晚，是……你的苏晚。”

　　沈亦臻的眼眶热了，握紧她的手：“对，是我的苏晚。”

　　回到老酒厂时，小陈和老周正急得团团转。看到他们回来，小陈赶紧说：“苏姐，刚才有个家长给我打电话，说她孩子用咱们的程序学认字，进步特别大，她相信我们不是坏人，还说愿意帮我们在家长群里解释！”

　　老周也跟着点头：“我联系了几个以前合作过的幼儿园园长，他们说可以帮我们做担保！”

　　苏晚看着他们眼里的光，心里忽然暖了。原来哪怕雨下得再大，也总会有撑着伞向你“走来的人。

　　“准备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重新变得坚定，“明天我们开直播，让所有人看看，我们的系统到底是什么样的。”

　　沈亦臻笑着点头，拿起手机开始联系直播平台。窗外的雨停了，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苏晚知道，这场仗还没打赢，但只要身边有这些愿意相信她、支持她的人，就总有雨过天晴的那天。

　　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