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查无此人，但嫌疑人有三个》酌神

6、他死了

　　“……”

　　“……”

　　落月被捆在椅子上，跟对面坐着的秀美青年面面相觑。

　　这毒似乎除了麻痹也没什么别的功效，她也没感觉到心肝脾肺肾哪里疼——加上她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地以眼神谴责对方。

　　对方似乎也不急着从她口中拷问什么信息，左手端着茶，目光幽暗地盯着她，时不时轻啜一口茶水。

　　一盏茶被他喝完，落月僵硬麻木的嘴巴也终于恢复了一丝知觉。
　　她艰难地开口：“你……是谁？”

　　青年慢慢放下茶盏，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伴随着这意味深长的笑，这满是病气、却依旧秀美的面上，浮现了一种特殊的神色。
　　他不见血色、却形状勾人的嘴唇，缓缓开合——
　　“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煞笔。”

　　“……”
　　落月半天没反应过来。

　　而大变脸的青年似乎还嫌她不够震惊，茶杯往桌子上哐地一放，震出大半茶水，一条长腿抬起踩在椅子上，一条胳膊撑住膝盖。
　　原本病弱纤细的美青年，就以这粗鲁至极的姿势，再度吐出粗鲁至极的语句：
　　“该老子问你——狗娘养的，你他妈来剑宗搞什么犊子？”

　　“……”

　　好半晌，落月才麻木地挤出几个字：“就是，来找我前夫啊。”

　　“放他娘的屁。”青年冷笑一声，“你跟你那狗屁前夫难道是昨天刚离的？”

　　他话虽粗俗，内容却超乎想象地犀利，落月一怔，还没想好要不要透露那封信的事情，就见青年右手衣袖中飞出一条矫若游龙的银丝，又瞬间收回。

　　这一来一回不过眨眼之间，可架子上的玄铁已被绞断，切面光滑得映出美人震惊的脸。

　　“你的脖子硬，还是玄铁硬？”
　　青年开口，内容极其普通，语气却森然得字字污秽。

　　落月：“……”
　　她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想知道你前夫是谁，就来剑宗。”

　　“哪个狗娘养的写的？”

　　“不知道。”眼看着青年眯起眼，落月立刻道，“我看了以后，它就自己烧起来，销毁了。可能是有什么阅后即焚的法术。”

　　“……啧。”青年咂舌，表情阴沉极了，“妈的，怎么不全部去死。”

　　落月真诚地希望这个全部里面不包括她。

　　青年骂了一句后就半晌没说话，眉头紧皱似乎沉浸在自己思绪里。

　　落月闲得无聊，感觉身上的麻痹也渐渐解除了，试着动了动手腕。
　　能动诶。

　　一条麻绳把她跟椅子背捆在一起，绑了好几圈，但是并没有单独捆住她手腕，可能是瞧不起她的缘故。

　　落月小心地在绳子的捆缚下，曲起手肘，挪动右手，同时小心地瞅着对面的青年。
　　他还在沉思，没有发觉。

　　她已经快摸到自己的荷包了。

　　可偏偏这时，青年似乎回过神来，皱眉望向她。

　　落月下意识喊了一声：“啊！”

　　“……鬼叫什么？”
　　果不其然，青年被吸引了注意力。

　　落月只能先保持说话：“我在想那个毒，到底下在了哪里。我好像终于明白了。”

　　“呵。”青年嘲讽地挑眉，眉眼之秀美脆弱，与语言之粗俗霸道形成了极致反差，“你那被门夹了的脑子，得出了什么狗屁结论？要是想错了，这么蠢的脑子不如挖出来喂狗吧。”

　　“……”
　　咕咚一声，美人吞了口口水。
　　不是，答错还有惩罚的吗？

　　青年神色嘲讽中透着暴戾，她不敢赌他是不是开玩笑，只得费尽全力思考——
　　他喝了新的没事。
　　这个事实里只有两个要素：一，他；二，新的。
　　要么是新的没事，要么是他喝了没事。

　　那么。
　　“要么你原本的茶水里才是下了毒的——在我来之前，你在给自己下毒？”说出口的时候落月自己都觉得离谱，但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要么就是，你百毒不侵。哦，也有可能两者都是真的——你不断给自己下毒，炼成了百毒不侵的本事。”

　　她只是信口开河，本来以为会迎来大肆的嘲笑，或者迎来头掉，没想到青年眯着眼睛看着她，半晌移开了视线。

　　“……”
　　真对了？

　　落月猫猫震惊。

　　但看着青年移开视线，她原本静止的手再度动作，终于探进了腰间的荷包。

　　她摸到了一把小刀。
　　长不盈寸，触感寒凉。

　　貌似只能修修指甲——但却是一柄玄铁铸成的、吹毛断发、如假包换的宝刀。

　　也是前夫给她留下用于防身的东西之一。他说，你体力太弱，小刀反而趁手。

　　美人如玉的手，已经轻轻抵开冰冷的刀鞘。

　　下一瞬，麻绳已经被悄然割断。

　　——她真的很擅长用刀。

　　大概是厨艺太精湛了的缘故吧。落月自信地想。

　　断口攥在她的掌心，维持着无事发生的假象。
　　在青年发现之前，她率先开口，以一种柔弱至极的语调：“这位……剑君？”

　　对方愣了一下，目光回转到她身上，有些复杂。
　　他嗤了一声，冷冷道：“你看过老子用剑？”

　　“……这位大人。”落月从善如流，仍旧维持着那种弱不胜衣、却又不显得做作的虚弱，“抱歉，我知道错了。我刚刚骗了你，其实那封信没有烧毁，还在我身上。你把它拿走，然后放了我，好么？”

　　青年眯起眼，狐疑地冷笑：“藏你身上？哪儿？”

　　落月沉默了一下。
　　不能说是荷包里，也不能说是衣袖里，这都有可能让她手中的小刀暴露。
　　那么……

　　“在我心衣里。”她斩钉截铁地开口。

　　“……”
　　青年好像凝固了。

　　黑水之渊般的目光，慢慢落在美人饱满的胸前。

　　“……你就是用这种方法，勾引的老三？”
　　空灵却暴戾的声音，忽然低沉沙哑起来。

　　“老三？”
　　落月愣了一下，可青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却当真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他削薄却高挑的身形逐渐逼近，层层叠叠的衣摆如同涌动的黛色海浪，朝她扑来。

　　很快，他便站在她身前，俯下身，面容离她的额，只有几寸。

　　落月也仰着头，在这过近的距离望着他。

　　她从没见过这么压抑的面容——明明几乎皮贴骨，却有蓝色的青筋在额角隐隐搏动，漂亮的眼睛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形状勾人的嘴唇几乎全部抿了进去，绷紧的下颌微微发抖，晶莹的汗液流过修长见筋的颈，滑进他层层掩紧的衣襟深处。

　　太近了。她都能听到他深沉急促、并不均匀的呼吸。

　　“可惜了。老子不是老三那种蠢货。任凭你怎么甜言蜜语，舍身勾引——这套，对老子没用。”
　　青年喑哑地开口，目光在落月脸上寸寸逡巡，几乎要在这张绝色天成的脸上刻下痕迹。

　　“……哦。好吧。”落月慢慢开口，“我知道了，无疾。”

　　这几个字的效果超乎了她的预期。

　　青年瞳孔骤缩，仿佛被霹雳弹炸了个正着——就是现在！

　　落月闪电般出手，小刀抵着符咒，刺入了青年咽喉。
　　一点殷红的血迹渗出，染红符咒黄纸，符瞬间消失，变成无数根灵线，将青年捆成了粽子。

　　青年回过神来、朝后闪避的时候，已经慢了，仰面摔倒在地。

　　落月扯开身上断裂的麻绳，然后蹲在他脸颊旁边，继续用小刀比在他修长的颈项上。
　　“这把刀虽然很小，但真的很锋利哦。现在轮到我问你问题了——你的脖子，应该也没有玄铁硬吧？”

　　青年喘息着，死死盯着她，目光可怕极了。

　　美人歪了歪头。
　　她完全无视了对方的眼神，兀自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自己的名字反应这么大，但很显然，你并不惊讶我知道你的名字。所以，你应该知道苍崖的事情……也是，你可是霸占了他造的屋子呢。”

　　青年任锋利的刀刃抵住自己的咽喉，目光中涌动着堪称浓稠的激烈情绪，汗渍已经浸湿了他胸口的衣襟，嘴唇却闭得紧紧。

　　……也太容易出汗了。
　　落月心情有些复杂。

　　前夫说过，剑尊的三个徒弟里，排行第二的，是个身体很差、脾气也很差的药罐子。
　　只会琢磨各种旁门左道，根本不配叫剑修，不知道剑尊收他做什么。

　　她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万寿无疾。

　　……多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身体也很差的她，一瞬间就记住了。

　　此刻望着这个暴戾可怕也掩不住满身病气的青年，落月心里有些怜悯，手上的小刀却毫不客气地压了压：
　　“告诉我，苍崖在哪。”

　　屋中只有青年粗重的呼吸，半晌后，他忽然一声冷笑。
　　“也罢。老子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不过你也是蠢到让人发笑，你看不出来吗？”

　　他慢慢开口，每个字都带着十足的嘲讽：
　　“你男人，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