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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三年时光,像云栖谷山间的晨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悄无声息地漫过卫叙洲的眉梢,也漫过夏承宇在边境摸爬滚打的日日夜夜。

      夏承宇的名字,在东南亚黑市的灰色网络里渐渐有了分量。他顶着“军火中间商”的身份,从搬运货物的杂役做起,靠着狠劲和远超常人的警惕,一步步爬到能与走私团伙小头目谈条件的位置。掌心的茧子磨了一层又一层,当年枯竹沟留下的枪伤疤痕,在无数次打斗与追逐中添了新的褶皱,每到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提醒他别忘过往。

      他刻意避开所有与国内警方相关的信息,却总在黑市酒馆的破旧电视里,猝不及防看到卫叙洲的身影。电视里的卫叙洲穿着笔挺的警服,眼神比三年前更锐利,鬓角却悄悄染了丝浅白,正对着镜头说“必将捣毁傀儡十字会余党”。那一刻,夏承宇总会攥紧手里的劣质烟,直到烟蒂烫到指尖,才猛地回神,将烟头摁灭在满是油污的桌面上。

      这三年,他摸透了傀儡十字会的命脉——玄铁根本不是什么华东堂口堂主,只是核心成员推到台前的“幌子”。真正的总部藏在缅北一座废弃矿场,那里不仅是走私中转站,还在秘密研制新型违禁品,而玄铁每年“鬼节”都会返回矿场主持“祭祀”,这是他唯一固定露面的日子。

      夏承宇算准了时间,提前半个月混进矿场当守卫。矿场里弥漫着铁锈与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铁丝网缠绕着带刺的藤蔓,警示灯在夜里闪烁,像悬在头顶的鬼火。他白天盯着监控室的线路布局,夜里借着值岗的机会,在通风管道里贴满荧光标记,把□□的引线藏进废弃矿车的夹缝,只等玄铁现身。

      “鬼节”当晚,矿场挂满白色纸灯笼,风一吹,灯笼摇晃着撞在一起,发出“咯吱”的声响,像亡魂在低语。玄铁穿着黑色长袍,青铜面具上沾着新鲜的血迹,手里握着镶嵌宝石的短刀,在祭坛前念着晦涩的咒语,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

      夏承宇藏在祭坛后方的阴影里,手指扣着腰间的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等的,就是玄铁单独进入内殿的时机——那里藏着傀儡十字会的核心资料,也是他能与玄铁了断的唯一机会。

      果然,仪式结束后,玄铁挥退所有护卫,独自走进内殿。夏承宇紧随其后,匕首划破空气的瞬间,玄铁猛地回头,青铜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勾起冷笑:“望临夏?我当是谁,原来是只躲了三年的老鼠。”

      “我不是老鼠,”夏承宇的声音比三年前沉了许多,带着边境风沙的粗粝,“我是来收债的——为枯竹沟的兄弟,也为我自己。”

      话音未落,两人便缠斗在一起。玄铁的身手比三年前更快,短刀每一次劈砍都带着致命的狠劲,夏承宇侧身避开,匕首划在玄铁胳膊上,带出一道血痕。内殿的书架被撞得东倒西歪,文件散落一地,其中一份标着“新型毒品配方”的纸张,飘落在夏承宇脚边,又被他一脚踩住。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毁了这里?”玄铁擦了擦嘴角的血,笑声里满是嘲讽,“我的人五分钟内就到,你今天插翅难飞。”

      “我没想过飞,”夏承宇猛地扑上去,匕首抵住玄铁的脖子,刀刃已经划破对方的皮肤,“我只要你死。”

      可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子弹击穿木门,木屑飞溅。玄铁趁机推开夏承宇,朝着殿门狂奔,嘴里大喊“护卫!护卫!”。夏承宇追上去,却被玄铁回身踹中胸口——正是当年枯竹沟枪伤的位置。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夏承宇踉跄着后退,撞在坚硬的石壁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散落的文件上,染红了“傀儡十字会”的标记。

      玄铁转身要补刀,殿门却被猛地踹开,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卫叙洲。他手里握着枪,眼神像淬了火,可在看到夏承宇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枪差点掉在地上。

      “望队……”卫叙洲的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找了三年,等了三年,无数次在梦里看到这个身影,如今真人就在眼前,却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玄铁见状,转身想从窗户逃跑,却被卫叙洲的同事扑倒在地,手铐“咔嚓”一声锁在手腕上。他挣扎着回头,看着夏承宇,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怨毒,却最终被强行拖了出去,嘴里还在嘶吼“我不会就这么完了!”。

      殿里只剩下卫叙洲和夏承宇两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夏承宇胸口伤口渗出鲜血的细微声响。

      卫叙洲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不敢伸手,怕眼前的人是幻觉,怕一碰到,对方就会像三年前那样,消失在枯竹沟的云雾里。直到看到夏承宇胸口的血越流越多,染红了深色的外套,他才猛地回神,冲过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望队!望队你坚持住!”卫叙洲的声音撕心裂肺,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夏承宇的脸上,“我带你去医院,我们现在就去!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我要回来的,你不能食言!”

      夏承宇靠在卫叙洲的怀里,意识渐渐模糊。他能感觉到卫叙洲的手在发抖,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还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和三年前枯竹沟清晨,他凑在耳边说“注意安全”时一模一样。

      他想抬手摸摸卫叙洲的脸,想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可手指却重得像灌了铅,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慌张的人,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因为担心而扭曲的侧脸。

      原来,自己早就爱上他了。

      “叙洲……”夏承宇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气若游丝,“别……哭……”

      “我不哭!我不哭!”卫叙洲连忙抹掉眼泪,把夏承宇抱得更紧,生怕一松手人就没了,“你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很快的,你一定要坚持住!”

      他抱着夏承宇往外跑,脚步踉跄却不敢停下。矿场里的枪声已经停了,同事们看到他怀里的人,都默契地让开道路,没人说话,只有卫叙洲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在寂静的矿场里回荡。

      夏承宇靠在卫叙洲的肩头,能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能听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像三年前枯竹沟,他挡在自己身前时一样坚定。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卫叙洲的声音也渐渐变得遥远,可心里却异常安定,像漂泊了三年的船,终于找到了停靠的岸。

      “叙洲……”他又轻轻喊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夏承宇的头歪在卫叙洲的肩头,彻底失去了意识。

      “望队!望队!”卫叙洲疯了一样喊着他的名字,脚步更快了,脚下的碎石硌得他脚掌生疼,却浑然不觉,“你别睡!你醒醒!你还没听我说,我也爱你!我从进队的第一天就爱上你了!你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眼泪混合着汗水,从卫叙洲的脸上滑落,滴在夏承宇染血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抱着夏承宇,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每一步都走得又急又稳——他怕走慢了,怀里的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矿场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像三年前他们出发去枯竹沟那天一样。可这一次,卫叙洲不再是跟在后面的下属,而是抱着自己心爱的人,朝着生的方向狂奔。

      他想起三年前枯竹沟的悬崖边,自己眼睁睁看着望临夏掉下去,那种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想起这三年来,他拿着那本沾血的警官证,无数次在深夜里失眠,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玄铁,替望临夏完成未竟的事;想起每次看到云栖谷的竹海照片,心脏都会像被刀割一样疼……

      “望队,你醒醒,”卫叙洲一边跑,一边贴着夏承宇的耳朵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哽咽,却满是坚定,“我们还没一起去看云栖谷的春天,还没一起喝你泡的热咖啡,还没……还没好好说一次话。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可卫叙洲却像是得到了某种力量,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能感觉到夏承宇微弱的呼吸,能摸到他还有温度的皮肤,这就够了——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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