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空的深渊》百般随性

2、星星的世界

　　从黑暗中坠落，齐溪妄在天旋地转中跌倒在地，穿越宇宙空间的过程太过痛苦，整个宇宙的可见事物化作色彩斑斓复杂的万花筒不停地在他眼前旋转，晃得他头晕眼花。

　　而在跌倒在地的前一刻，他经历了一片被吞噬色彩、吞噬星光、连声音也被吞噬的黑暗。

　　“唔……抱歉，星星忘了说了，星空之地是与时间隔绝的一处空间，这里是时间之河上的孤岛，也是一切时间的源流。”

　　金色光球轻飘飘落在地上，声音充满歉意：“想要来到这里，只能跨越一整个宇宙的时间，你刚刚看到的一切是所有宇宙的总和。”

　　“那刚才的黑暗是……”齐溪妄咬牙站起来，多亏当军人时经历的一切训练，至少他现在不用狼狈地躺在地上听星星道歉。

　　“那些就是被绝望吞噬的世界。”星星见他站起来，也飞到与他视线相平的高度，金灿灿的光球在这个所谓的孤岛上更亮了几分，在光芒的照耀下，齐溪妄的头晕散去不少。

　　“……那些世界，连一点点声音、一点点光亮都看不见。”想起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齐溪妄不禁打了个冷颤，那种黑暗太过绝望，它们就像是蠕动的活物，将周围的一切吸收、同化、吞吃入腹。

　　“停！不要再想了！”星星的光芒更亮了，温暖的光照在他的身上，不知何时攀上骨缝的寒冷被一点点驱逐，几乎被冰冻的血液重新流动。

　　“……我这是，怎么了？”齐溪妄不解地看向星星，他刚刚只是想了想那片黑暗，身体、思维却像是被极寒包裹、一点一点被冻成寒冰。

　　“被绝望吞噬的世界无法承载任何活物，哪怕只是将你的思想、你的目光置于其中，对人类而言都是绝望的打击。”星星的语气变得严肃：“你能平安穿过那些世界来到这里，是星星一直用光芒笼罩你，替你隔绝绝望。”

　　“抱歉，”意识到严重性的齐溪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不明白这些，还要星星你多费心了。”

　　“哼哼……”星星的声音本就稚嫩，一听就像是一个未成熟的小孩，事实也确实如此，被齐溪妄用拜托的眼神看了一下，它不存在的头都扬得高高的，骄傲地说：“那就交给星星吧！星星会告诉你如何在这星空之地生存下去的！”

　　“你们应该先从我的房子出去。”没想到会出现第二个人的声音，齐溪妄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身，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在看清面前人的那一刻脸红了个彻底。

　　青年只裹着一条浴巾遮住下半身，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腿，上半身唯一的遮挡物是垂在胸前的两缕半干燥的白色长发，隐隐约约挡住胸前的两点红晕，他抱臂靠在门栏上，略微狭长的双眼透着攻击性，在那份不悦的衬托下更显得侵略性十足。

　　将要脱口而出的歉意卡在喉咙里，齐溪妄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断加快，比自己在长时间休息后被拉去跑负重长跑时的心跳更快。

　　“是书矩定啊！”星星开心地绕着青年转了几圈，又飞回来对齐溪妄说：“妄妄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书矩定，你的搭档哦。”

　　“搭档？”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但齐溪妄的声音充满惊讶，而名为书矩定的青年清凉如水的声音充满了不悦。

　　书矩定眉头紧皱，看向星星的目光带着不悦：“我已经独自一人拿到过好几枚结晶了，不需要搭档——尤其是一个新手，来拖我的后腿。”

　　“或许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劲呢？”遭到嫌弃的齐溪妄生出被轻视的不满，他道：“我是一名名校毕业的军人，已经出过好几次高风险的任务，别的不提，至少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就是就是呀。”星星在一旁苦口婆心劝着书矩定：“矩定你也是军校生出身，一个经过淬炼的军人实力毋庸置疑，他缺少的只是对星空之地的了解和实战操作。”

　　书矩定斜着眼看着他，像是在估量面前人的本事，危机感沿着脊髓攀上大脑，在白发青年消失的下一秒，他下意识抬手当下青年的一招格击。

　　好快！

　　被挡下一招的白发青年消失在他的面前，破空声从背后袭来，身体的本能反应带动他来了一个前翻滚，在他蹲稳的那一刻，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木棍已经扫至他的身侧，来不及格挡的他被木棍扫飞，只能尽力护住身体的脆弱部位。

　　砸在地上的疼痛感带来阵阵眩晕，齐溪妄等着对方下一招的袭击，白发青年却只是舞了一个棍花将木棍往地上一杵。

　　“反应不错，勉强同意了。”丢下这句话，白发青年把因为刚才的打斗变得松松垮垮的浴巾系的紧了些，转身推开一个房间的门。

　　星星愣了片刻，才高兴地冲到齐溪妄面前，发出激动的欢呼：“太好了！妄妄你可以和矩定搭档了！”

　　“能和一位实力强大的人搭档我很高兴。”齐溪妄捂着肚子站起来，脸上虽挂着笑但看着星星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但是你能和我解释一下，搭档是什么意思吗？合同上可没写这一条。”

　　“啊……这个、那个……”星星心虚到光芒暗淡了几分，它犹犹豫豫的，还是把事情原委说出了口：

　　“其实这是硬性规定啦，星空之地规定每颗星星都要找到两个签订者并让他们组成搭档。因为这样能够提高生存率，减少能量的消耗。”

　　“但是星星在与书矩定签下合同后跑了很多个世界都没有找到合适他的人，能量又消耗的差不多了，才只能让矩定一个人去找希望结晶。”

　　“但现在有你了，自然该组成搭档了呀。”星星越往后说越理直气壮，它抖动着身躯，金色的光芒凝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它欢快地说：“这个就是星空之地的规定啦。”

　　齐溪妄接过纸张，上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每位星星需拥有两名签订者，签订者需组成搭档。”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规则，很合理也很理性，如同文明社会的法律一般约束着生活在星空之地的星星们以及签订者。

　　“……有些意外。”齐溪妄打量着手上金色的纸张，上面记载的条条律律文明到根本不像是在无限流世界里争夺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希望结晶的签订者会遵守的。

　　“那么，妄妄跟我出去看看？”星星抖动着身躯又撒下一层金色光芒，稚嫩孩童可人的笑声伴随着话语传入耳畔：“星空之地可是个很好很温暖的地方哦。”

　　再一眨眼，一人一光球出现在一座别墅上方，淡金色的光膜包裹着齐溪妄以保证他不会从空中摔落，美好到不真切的景象映入眼帘。

　　放眼望去，科技感十足的城市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街道上是穿着整齐得体的漂亮女性和俊美男性谈笑着散步，整座城市一尘不染，连路边的花草树木也长得枝繁叶茂。

　　但齐溪妄的目光略过漂亮繁华的城市，忽视城市外碧绿鲜美的草地，落到了泛着深黑色浓雾的边缘。不等他问星星那里是什么地方，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青年夹杂着欢笑的声音传来，齐溪妄低头俯瞰，长相阳光、看上去软乎乎的青年身旁站着一个高他一头的硬朗男人，男人注视着青年的目光带着无奈与宠溺。

　　“你好你好！你就是书矩定的搭档啊，你这气质真端正严肃，看上去就像一个军人呢。”淡金色的光膜带着齐溪妄落在地上，光膜一破裂青年就笑着迎上来。

　　“我在我的世界的确是一名军人。”齐溪妄轻点着头，笑着回应青年。

　　“原来如此！那你一定很厉害吧，能分配成为书矩定的搭档，肯定也是个实力强劲的人！”青年看向齐溪妄的目光多了敬佩，但他立刻想起来什么，懊恼地说：

　　“抱歉，见有新人来太高兴了，都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阮席，旁边这位是我的搭档赵柳封。”男人——赵柳封冲他点了点头，但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转回阮席身上。

　　“你别在意，他就是这种性格，熟人都未必能跟他说上几句话。”阮席用胳膊狠狠杵了赵柳封一下，歉意地对齐溪妄说。

　　“没关系。”齐溪妄摆摆手，不在意地说，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不熟悉很正常，他朝阮席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伸出手，道：“你好阮席，还有赵柳封，我是齐溪妄。”

　　“也可以叫他妄妄哦！”消失不见的淡金色光球突然从两人中间钻出来，雀跃地说：“星星就是这样叫他的呢！”

　　“妄妄？好有意思的叫法。”阮席两眼放光，他企求地看向齐溪妄，齐溪妄无奈地同意了阮席学着星星的叫法来喊他，换来青年的一声欢呼。

　　“那妄妄，你初来乍到肯定对星空之地不熟悉，就让我带着你四处逛逛，熟悉熟悉这里地规则好了，要知道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年多了，没人比我更适合当你的向导！”

　　阮席拉着齐溪妄快步走出去，他还不忘了回头高呼一声：“柳封晚饭不用等我了，我和妄妄在外面吃！”

　　星星没有跟上来。

　　“说来妄妄你的星星那么活泼呀。”带着齐溪妄骑了辆共享单车、把城市主要的用品贩卖区大概逛了一遍的阮席突然道：“我的星星要是能像你的一样活泼就好了。”

　　“你的星星性格不是这样子？”齐溪妄奇怪地问。“当然，那家伙的性格和柳封几乎一模一样。”阮席摇摇头，颇为怨念地说：“每次回家就要面对一大一小两个冰块脸，还是面无表情地说委屈的那种。”

　　“那不是挺有意思？”“算了吧。也就听起来有意思。”阮席说到一半，期待地看向齐溪妄：“所以妄妄我能去你家玩吗？”

　　“但我目前没有地方住。”齐溪妄单手握着车把，用空出来的右手挠挠脸，尴尬地说。“欸？”他这话换来阳光青年的疑惑：“你不是跟书矩定住一起吗？”

　　“噗哈哈哈哈！”公园里，坐在长椅上的阳光青年捧腹大笑，一头柔软的卷毛随着他的笑声颤巍巍的，看着让人想摸一把。

　　“我知道你是新手，但没想到你这么新！”阮席笑够了，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总算把新人面临的所有问题详细周到的给捂着脸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里的齐溪妄讲解了一遍。

　　“多谢。”齐溪妄脸上的热度下去不少，他将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郑重地向阮席道谢。“那倒不用。”阮席挥挥手，道：“就算我不和你讲，星星和书矩定也肯定要给你讲一遍。”

　　“真要说反而是我把你拉出来才害得星星不能给你讲这里的规则呢。”

　　“但这和我想象的生活大相径庭。”齐溪妄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食宿全包、物品免费……只需要将收集到的希望结晶的能量分给星星60%，这里美好到根本不真实。”

　　“嗐，你们新来的就是喜欢多想。妄妄我和你保证，星星和你说的都是真的。”阮席眨眨眼，笑容自豪又幸福：“因为我已经实现我的愿望了！”

　　“真的？！”齐溪妄惊讶极了，他连忙追问：“你的愿望是什么？怎么实现的？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阮席嫌弃地推开齐溪妄凑过来的脸，整理好被齐溪妄拽得乱糟糟的衣摆，骄傲地说：

　　“我许下的愿望是让我妹妹的病痊愈。在攒够需要的能量之后，星星带着我回了我的世界，治好了我妹妹的病，她现在正和领养她的家庭过着很快乐的生活呢。”

　　“那你……”齐溪妄愣愣地看着阮席，阮席受不了他的眼神，咳嗽一声道：“我毕竟已经成年了，哪能被领养？我妹妹年纪小又懂事，其他家庭不愿意领养她也只是因为她的医药费太贵。”

　　“至于我，我在那个世界唯一的寄托就是妹妹，来到星空之地后多了一个赵柳封，既然妹妹没事了还过得幸福，我就回来陪着柳封了。他的愿望可比我宏大，要攒好久的能量才行。”

　　“那如果要救几十个人，要攒多久的能量？”齐溪妄忍不住问，阮席比他了解的多，他……想知道自己要为了这份复活战友的愿望努力多久。

　　却不想，青年面露为难：“这个说不准，每块希望结晶的蕴含的能量强度都不一样，运气好的说不定收集几次就够了，运气差的花费几年也才攒够一半。”

　　从阮席口中得到了与星星差不多的说法，虽然有些失望，但齐溪妄的心安定许多，这至少证明星星的话可信度高。

　　“别聊了。”齐溪妄蓦然听见书矩定的话，白发的俊美青年已经换了一身利落的装扮，星星在他身旁闪着淡金色的光芒：“准备去拿结晶。”

　　话音刚落，阮席只觉得眼前一亮，公园里只剩下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