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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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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时,便会有人来剥皮抽骨了,裴司瞳垂着头,意识恍恍惚惚。
就在她恍惚之时,那魔教教主殷九屠陡然出现在她的意识海里,坐在兽骨王座上,他们两人一个自在适意一个狼狈不堪,实在对比鲜明。
殷九屠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好整以暇对裴司瞳道:
“看吧,没人关心你是善是恶,他们只在乎你身上那一缕魔气,待到明日你便性命不保,事到如今,你又有什么必要执着于伪善的正道?”
身为魔教教主,他最厌恶名门贵派的规矩礼法,不过是给恃强凌弱包装上了一个好看的外衣,这世上只有力量,才会赋予一个人打破一切、重建一切的权力。
看着眼前这已经没什么人样的女子,他的眼中没有可怜,也没有惋惜,那漆黑的眼瞳里依旧是无边的冷漠与空洞:
“魔童需要凤凰的力量,你加入魔教,助魔童成型,魔教会给你最高的权利和敬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你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在殷九屠看来,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法则,这种信念让他行事肆无忌惮,毫无人性,却也充满了一种暴虐的真诚,他许诺的一切,都会作数。
这筹码显然十分诱人,尤其是对已经半死不活的裴司瞳而言,只要她同意他的建议,拜入魔教,不到半炷香功夫魔教的人就会洗劫玄音宗地牢,让她重回自由之身。
裴司瞳:“我知道你等的就是这一天,为的就是让我在这样的状况下彻底堕魔。”
她冷声笑了笑:“可惜,你要失望了。”
过去的裴司瞳绝不会臣服于如此一个暴君,现在的她只会服从于自己。
她扇去脑中场景,心念骤然一动,好像身体里什么禁制打开了,内丹在这一刻彻底接纳吞噬了梵羲的魔核,一股汹涌可怕的力量灌入她的四肢百骸。
裴司瞳不适地闭上双目,额际凸起的经脉起伏,黑气像黑色蠕虫在她脉搏中涌动,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珠变成血红色,一根漆黑发丝卷曲成团,化成一只蛊虫,自发尾爬出。
那蛊虫穿过地牢石门间的缝隙,神不知鬼不觉从脚跟爬上外面守门弟子的腿,又沿着后背而上,钻进衣领,那弟子瞳孔猛然一缩,脑中顿时只剩一片空茫了。
被蛊虫操控的弟子打开牢门,一语不发朝裴司瞳走来,接着打开了她手上的枷锁。
重获新生的感觉十分美好,裴司瞳活动了下手腕,将脖子上那枚玉佩扯下来,掌中升起一团火焰,将其焚烧成水状,随手一丢,滚热的液体落在泉水中,刺啦激起一串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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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地牢的路上,墨钦心事重重,手心都渗出了汗,他心里琢磨着待会儿只能利用地牢的泉水把身边几位长老冻住,趁乱将裴司瞳带走,不过牧宗主在此,成功逃出去的可能性估计只有五成。
正想着,听天枢长老惊呼一声:“诶,那守门的弟子呢?”
非但守在门口的人不见了,牢门还大打开着。
天枢长老快步走进去,只见原本关在地牢中央的裴司瞳不见了,守门弟子被绑住手脚,人事不知地耷拉着脑袋。
见状他心头顿时毛骨悚然,一偏头,便见裴司瞳站在门边,距离他不到一尺,那双猩红的眼睛在昏暗中闪起,他一时竟将她看成了厉鬼。
不待他出声,裴司瞳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往旁一掷,男人“咚”的砸在地牢的墙面上,砸出一个圆润的凹陷。
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墨钦适才劫狱的想法瞬间荡然无存,他发觉裴司瞳的状态似乎不太正常,不止是那双血红的眼瞳,她的眼中除了狠厉已经再看不到别的情绪。
“铮”的一声,牧玉尘的琴音响起,一阵如刀的气流擦身而过,划破裴司瞳的袖子。
他继续拨弄琴弦,投出几道音刃锋利无比,可轻易削金断石,裴司瞳直接赤手空拳去挡,而那音刃竟在她掌中消解,看得牧玉尘睁大了眼睛。
他这法器是不死神木为琴身,天丝为弦,上古神器,威力无比,他从未见过谁人能空手与这古琴音刃对峙的。
裴司瞳掌下化出削骨鞭,挥鞭甩了过去,牧玉尘下意识举起手中古琴去挡,鞭子卷着火,直接将不死神木的琴身劈成了两截。
牧玉尘脸色几变,他闭关几年修为大涨,而裴司瞳也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而已,毛还没有长齐,应当只是初级阶段,他从未将她放在眼里,没想到她此刻简直像那火凤俯身了一样。
当年凤凰是几位宗主联手才压制住的,他区区一个牧玉尘哪里会是对手,没过几招便已被裴司瞳掐住了脖子。她盯住大惊失色的牧玉尘,周身满是戾气。
阮秋林大惊:“放开宗主!”
天枢长老:“这个魔教妖女!”
他大喊着从地上爬起来,抬脚扑过来,随即被裴司瞳挥出一团火焰扇开,在地上滚了几圈便人事不知了。
裴司瞳盯着掌下被她掐得满脸通红的牧玉尘,冷冷道:
“东西也该还给我了。”
牧玉尘瞳孔剧烈一震,像是听见了极其可拍的话,随后只觉脊椎某节骨头活生生被拧断一样,痛得他忍不住嗓音嘶哑地叫了一声。
原来牧宗主并无什么断袖之癖,之所以没有生育是因为有一节凤凰骨被他占为己用,但这东西阴气重,导致他某个东西用不了。
裴司瞳从他身体里抽出一段赤红色的骨头,那骨头一离开牧玉尘,就像认主一样飞快没入了裴司瞳的身体,她周身力量更暴涨了几成。
骨头被抽走,牧玉尘像老了几十岁,脸上皮肤变黄变皱,瞬间就同年岁过百,行将就木的老人无异。
裴司瞳松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男人倒在地上,像条软绵绵垂死的鱼,嘴唇抽动几下,呜咽着断了气。
牧玉尘好歹是一宗宗主,就这么被她三两下弄死了,可怕的威压令周围几人除了惊骇脑子里全无别的念头。
墨钦更是大脑空白,浑身血液都仿似凝固了起来,记忆中裴司瞳还是那个吵着要糖吃,天真纯良的少女,跟眼下凶狠可怖的模样实在难以联系起来,眼前画面有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看得他双腿僵硬挪动不得,甚至快要忘了呼吸。
如今裴司瞳身上不仅有火凤的力量,还吞了梵羲的魔核,修为远在这些人之上,只是身体还难以承受这样雄厚的力量,浑身骨头都像被挤压一般疼痛。
她淡漠的视线从这几人身上一扫,顺手抓了个离自己最近的人当做人质,举剑架在他脖子上。
阮秋林惊呼:“小瞳,住手,那是你师尊!”
裴司瞳血红的一双眼瞳扫过他,大概根本也不知道“师尊”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的大脑完全处于混沌的状态,约摸跟刚被点化成人的石头无异,没有记忆,亦没有任何感情。
但她发现这个男人似乎是甘愿被她绑的,因为他在她手中没有一点挣扎,大概也没有想要逃跑的念头。
记忆在一点点的涌入脑海,但是太过零碎,串联不起,并且因为这些凌乱的记忆她的头越来越疼了,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裴司瞳锢紧了人质,低呵道:
“让开!”
这些人不是她的对手,她挟持墨钦,不过是懒得出手对付他们罢了。
阮秋林心知,宗主已经被她杀害,不能再让墨钦也命丧她手下,何况他们人虽多,却也拿不准是不是裴司瞳的对手,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看着她挟持着墨钦走出地牢。
才离开地牢没几米远,裴司瞳便被几位宗主截住了去路,她一席红衣,看不出浑身已经沾满鲜血,面无表情挟持着墨钦,俨然不是正常状态。
“司瞳,你怎么!”
祁燃见着这样的她心中一骇,尽管这五年间她有时也会失去意识,要他悉心照料许久才能恢复清醒,却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严重的,身上还带着如此浓重的血腥气味。
“抓住她!她……她竟然杀了牧宗主!”
天星宗宗主冯陆英冲出来大呵了一声,顿时几十百个玄音宗的弟子将裴司瞳围住,封了她的路。
这时天枢长老捂着伤口脚步踉跄地从地牢走出来,伏在墙上,谴责的声音道:“玄音宗好心收留你,不料你竟恩将仇报!简直是养了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她目光淡淡地一扫四周,不清楚这些人与她有什么仇恶,只见他们全都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冯陆英:“此人已经彻底堕魔了,将她拿下!”
感到有凌厉的剑气从她身后袭来,裴司瞳扭头抬手凝出赤火,眼看就要对着围住她的众弟子打去。
“司瞳!”阮秋林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们都是你的同门师兄弟啊!”
裴司瞳不知道什么叫同门师兄弟,但是眼下有人举剑砍她,难道要她什么都不做,乖乖地挨打不成?
一掌挥出,十余名弟子随即被滚热的气浪掀翻在地,她又捏出几个火人去应付那几名纠缠不休的长老,然后推着面前的墨钦从人群空隙中走了出去。
在这些玄音宗弟子后面,霍然看见一个与他们打扮不同的男人,这人身形高大,目色凝重地盯着她,裴司瞳聚起掌心焰气,已经打算出手将他逼退了。
看着被裴司瞳囚住的墨钦,燕无求叹了口气,后退一步,给她让了路。
他虽然不是站在裴司瞳这边的,但她毕竟也是救了穆慈心一命,他是不想裴司瞳被这些长老抓住挫骨扬灰的。
没了人阻挡,裴司瞳便挟持着墨钦离开了玄凤山。
她放弃了正道,却也没有归顺于魔教,翻了几座山找到个地窟,这地窟还挺齐全,座椅、床什么的应有尽有,应该是刻意打造的一处躲避之所。
记忆还没有恢复,裴司瞳心知宗门的人与她有仇,只盼她不得好死,这个被她挟持的男人应当也恨她至极,她于是拿绳子将墨钦五花大绑了起来。
打坐时,裴司瞳发觉这个被她绑住的白衣男人不知是有什么毛病,总时不时看她,看得她心里发毛,索性拿了根黑布绑住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