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男二总想上位》北悬

30、30

　　坐在高台上的四人分别是天星宗宗主冯陆英；天衍宗宗主吕康年；玄音宗宗主牧玉尘；两仪宗宗主魏仪。几位宗主是相交多年的老友，过去时常结伴而行，关系甚好。

　　几个不知年岁几何的男人轮流开始念着开场词。

　　天气并不炎热，玄凤山上的空气也清新，裴司瞳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不适感，只能不停喝着杯中的茶水压制胃里涌动的恶心。

　　没多久一壶水已经快被她倒空了。

　　“门派比试一事，应以各派切磋指教为先，胜负为次，今日各门派齐聚于此……”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像只蛊虫在她脑子里穿进爬出，裴司瞳的头突然疼痛欲裂，似乎有东西在血管里爬动。

　　空气……这里的空气有问题，有人在里面掺了东西。

　　裴司瞳手肘抵在桌上，摁住跳痛不止的太阳穴，心想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身体失控，恐怕是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故意在此地算计她，眼下这个情况，她体内有魔核的事情一旦暴露，势必成为众矢之的，被几十个门派群起攻之。

　　“司瞳，你怎么样？伤口又裂开了？”

　　墨钦看出她神色有异，毕竟她的额头上已经肉眼可见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正当这时，一名女子的声音打断了念着开场词的吕康年。

　　说话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穆慈心，她霍然站起来，双目定定地看着一点，在她身边的燕无求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见穆慈心要往前走，下意识去拦她，竟然拦了个空，就这么看着穆慈心径直走到了正中央。

　　穆慈心穿着一袭白衣，身上没有丝毫灵气，在场几乎没人认识她，只这一刻上百双眼睛都齐齐看向了她，而她则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神志，动作举止跟说话语气都古怪非常。

　　“这里有魔教的人。”

　　“杀了她。”

　　她只说了两句话，裴司瞳浑身经脉便如同快要爆开一般。

　　吕康年根本没将她的话当作回事，只故作和善道：

　　“姑娘，你说什么，你说的魔教的人，在哪儿？”

　　穆慈心抬起手，身子一转，指尖指着的人正是裴司瞳。

　　没料到这变故，裴司瞳一边忍耐着脑中的剧痛一边想：她中蛊了。

　　什么时候的事？

　　对了，在洛川时江川叛变，接触到了穆慈心，这蛊虫想必就是那时偷偷下在她身上的，他们在江川死后没有意识到要追究此事，实在大意了……

　　穆慈心：“她身上有魔教的标记，不信的话，可以看看。”

　　在场众人的目光又齐齐落在了裴司瞳身上，她知道她背上的血羽标记铁证如山，根本也懒得狡辩什么，这时一股邪门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就要压制不住，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起身却觉双腿僵硬，动弹不得，似乎是梵羲故意要将她困在这里。

　　梵羲趁机半掌控她身体，裴司瞳竭力制衡，实在已经难以抑制身上的魔气，连在她身边的墨钦都感觉到了，其他长老一探便知。

　　阮秋林站起来，和气地笑着道：“误会了吧，小瞳是玄音宗的弟子，怎么可能是魔教的人呢？”

　　“……”

　　后面还说了什么，裴司瞳没有听见，她忽然就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就在她晕厥的刹那，梵羲夺过她身体的控制权，化出削骨鞭，一鞭子朝高台上抽了过去。

　　“咻——”

　　满是尖刺的长鞭随即将一排桌凳抽了个粉身碎骨，虽然没有伤到几位宗主，但这一变动令在座众人皆震惊失色，

　　大部分修士都认识削骨鞭，下面多少条宗门弟子的性命，这女子竟然能操使圣女的法器，什么身份不言而喻。

　　看着裴司瞳，牧玉尘阴沉的目光凝了凝，心道怪不得见着她就牙痒痒，原来竟是被那魔教圣女附体了，他站起身，一声令下：

　　“拿下她！”

　　混乱间裴司瞳强行夺回自己身体，一跃到穆慈心身边，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别碰她！”燕无求大喊了声，不管不顾地冲过去。

　　一只黑色蛊虫从穆慈心领口爬出来，顺着裴司瞳的手指往上爬，穆慈心的身体瞬间棉花一样倒下去，被赶来的燕无求顺势接住了。

　　他看着女人苍白的一张脸，心口抽痛难忍，不断唤着她：

　　“慈心！慈心！”

　　穆慈心只是个普通人，被蛊虫寄生过一段时间就已经很是损身，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裴司瞳没再看他们两人一眼，烧了那蛊虫，转身往山下跃去，心想玄凤山是留不得了，还是先离开此地罢。

　　下山的路却被几个长老挡住了，她无意伤害任何人，然而道道琴锋剑锋逼来，裴司瞳不得不出手去挡，几个躲闪不及的弟子随即被火焰灼伤，见状冯陆英怒气更甚，执剑朝她削来。

　　打斗时裴司瞳没用殒命或是削骨鞭，只是赤手空拳，在场这么多能人异士，她就是再厉害，还能以一当百不成？她没打算硬抗，只想找机会溜走而已。

　　见她要跑，牧玉尘十指一拨琴弦，“铮铮”的琴音令裴司瞳头疼得不行，她身形一晃，猝不及防被阮秋林化出的藤蔓捆绑住双手，冯陆英已经拿出了伏魔网，要往她身上笼。

　　被百余人围住，裴司瞳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这时，墨钦忽然挡在她面前：“别伤她，她不是魔教的人！”

　　“师尊，你疯了？”裴司瞳抬眼望着他的脊背，声色冷沉。

　　能操使削骨鞭这件事，她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在场之人无不是对魔教恨之入骨，师尊这个时候护着她，未免有些不知死活了。

　　阮秋林：“我也不相信小瞳会入了魔教，可是师弟，她身上那样重的魔气？”

　　牧玉尘收了琴，头颅微扬：

　　“先擒住她，将她关进地牢，其他在议。”

　　他的话不容置喙，裴司瞳被扑面的伏魔网罩住，有人在她背上重重打了一掌，她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再睁开眼，她被关在了所谓的“地牢”之中，双手双脚都被玄冰寒铁链束住，四面是坚硬的黄墙，墙面朱砂画满专门对付魔教之人的符咒，周围是一圈深不见底的寒潭，一望过去水面都是黑色的。

　　置身此地，裴司瞳感觉有嗡嗡的声音念经一样萦绕，听得她痛苦难忍，仿似无数虫蚁钻进脑子里啃食她的神经一般。

　　地牢没有窗，不见天日，只有一盏不灭的火烛一直亮着，被困在这里裴司瞳不知昼夜，也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直到听见有脚步声响起来，她才轻微地眨了眨眼。

　　“司瞳，我得洗去你身上的魔印，这期间会很痛苦，你忍耐一下。”

　　墨钦通红着一双眼睛，捏住圈在她手腕的铁箍，见她腕上皮肤已经被勒出了触目惊心的红印。

　　她身体里有魔气流窜，得将浑身筋络抽出来用洗髓泉清洗，这感觉痛不欲生，洗去魔印的时候会一并洗去裴司瞳的情丝，让她变成一个无情无爱之人。

　　裴司瞳耳畔都是那些符咒在她脑中嗡嗡作响的声音，同时浑身骨骼像被冰刀一寸寸刮过，疼得她近乎麻木，身处濒死的边缘，

　　忽然间她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五感都在这一刻无限放大，甚至清晰地听见了不知置身何处的牧玉尘的声音——

　　“不，光是洗去魔印还不够，得扼杀她的力量。”

　　“杀了她？会不会太严重？”

　　“那就……剥她凤凰骨——”

　　男人的声音在她脑中乱撞。

　　抽了她的骨头，让她变成个终身只能卧床不起的废物？

　　裴司瞳猛地抬头，冷着眸对正给她刮骨疗毒的墨钦道：“师尊，您为什么要洗去我的情丝，拆散我和祁燃？”

　　她这么一说，只不过是想激一激对方，墨钦当真无言以对，他像被戳中了心思，瞳孔剧烈地颤了颤，手上动作都停了。

　　这时候，有弟子从门处走了过来，行了个礼对墨钦道：

　　“清音真君，宗主让您过去一趟。”

　　.

　　听了几位长老的话，墨钦扭头冲坐在高台上的牧玉尘急声道：“宗主，我就快将她身上的魔气洗干净了！”

　　天枢长老：“凤凰之火象征着毁灭之力，这种力量极易为魔教所控，始终是个隐患。你也看到了，她能用削骨鞭，说明她至少已是半入魔了，这次虽然控制住了，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像五年前，那圣女梵羲一样，戕害我宗门弟子！”

　　墨钦还欲说情，牧玉尘却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不忍心，她毕竟是你徒弟，但这件事不可姑息，否则后患无穷。行了，你回去休息吧，这女子的事会交给别人处理，你便不必操心了。”

　　他说什么也没有用，宗主决意要废了裴司瞳的修为，甚至想让她变成个毫无用处的废人，自然也不可能顾忌她的生死。

　　回去后墨钦整夜难安，心想干脆冲进地牢将裴司瞳带出去，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将她藏起来，免得她遭受这诸多痛楚。

　　思索出逃的办法，墨钦几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浅眠片刻，脑中却并不安宁，恍惚中他走入地牢，只见裴司瞳跌坐在水中，被洗髓泉浸泡，浑身都湿透了。

　　墨钦看着她，眼尾瞬间红了一片，踩着泉水朝她走近。

　　“师尊，你终于来了，我好痛，好痛啊！”

　　裴司瞳蜷缩成一团，漆黑的发丝沾在她雪白而毫无生气的脸上，整个人脆弱得像一碰就要碎掉了。

　　墨钦想去扶她，走近时见她忽然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透着小兽一般的无辜，委屈又埋怨声音对他道：

　　“师尊，你不是喜欢我么？”

　　“你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从小我父母便抛弃了我，现在连你也要这样对我么？”

　　墨钦的身子剧烈地颤了颤。

　　裴司瞳垂眸啜泣了两声，看起来楚楚可怜毫无伤害之力，甚至有种她即将要融化在洗髓泉里的感觉。

　　看得人心疼不已，墨钦蹲下来，解开自己外衫，将衣服搭在她身上，裴司瞳忽然靠了过来，纤细苍白的手抚上他的脸，触感湿.濡又冰冷，

　　她仰起头，嘴唇近乎要挨上他的。

　　在这一刻，墨钦忽然清醒过来，大睁着眼，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惊悚地意识到，他似乎生了心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