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从少年到巅峰》小包西子

2、训练管的擦边球

　　第二章：训练馆的擦边球（2015.4.正定）

　　正定基地的训练馆总是飘着消毒水的味道。王楚钦把外套甩在看台上，刚握住球拍，就听见隔壁球台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不是球落地的声音，更像球拍砸在桌面上的闷响。

　　他抬眼望过去。

　　是孙颖莎。

　　这两年在国家队二队碰过几次面，他已经能准确叫出她的名字了。小姑娘长个子了，不再是两年前那个缩在人群里的小不点，只是短发还没留长，依旧是利落的样子。此刻她正弯腰捡球，侧脸绷得紧紧的，刚才大概是打丢了关键球，教练正站在台边说着什么，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王楚钦收回目光，开始练多球。反手拧拉、侧身爆冲、正手快带——一套动作下来，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眨了好几下。这两年他进步不算快，正手衔接总出问题，上次队内循环赛还输给了师弟，教练说他“心思飘”，这话像根刺，扎得他练球时总带着股狠劲。

　　“王楚钦！过来，跟女队合练几板混双！”

　　主教练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愣了一下，看见孙颖莎已经被她的教练推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刚才那只球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临时配对试试，主要练衔接。”教练简单交代了一句，就退到了场边。

　　两人站到球台两端，一时没说话。王楚钦低头看了看她的球拍，胶皮是新换的，边缘还没磨出毛边。孙颖莎先开了口，声音有点闷：“我正手好，你尽量把球送过来。”

　　“嗯。”他应了一声，发球时特意收了力，把球稳稳送到她正手位。

　　第一板球打得很顺，孙颖莎的快攻又快又刁，直接得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倒像是完成任务似的点了点头。

　　但后面就乱了。王楚钦习惯了单打里的强势进攻，球路又急又冲，好几次都把球送到了孙颖莎的反手死角；而孙颖莎的步伐比同龄男生快，常常在他以为要失误时突然扑上台，却因为两人跑位重叠，差点撞在一起。

　　“停！”教练的声音沉了下来，“王楚钦，你是打混双还是打单打的？眼里没搭档吗？孙颖莎，别光顾着自己抢，看他的跑位！”

　　孙颖莎的脸一下子红了，攥着球拍的手指紧了紧。王楚钦也觉得窝火，他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切换节奏有点适应不来。他想解释两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发短球你就往前站，别等球落台。”

　　“我知道。”孙颖莎的声音硬邦邦的，“是你发球太飘，我判断不准旋转。”

　　“那我发转的。”

　　“发转的我就直接拧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顶了起来，像两只互不相让的小刺猬。场边的教练反而笑了：“行啊，知道沟通了就好。再试一组，这次谁再失误，加罚一组折返跑。”

　　重新站好时，王楚钦深吸了口气。他想起刚才她捡球时，创可贴已经换成了新的，还是粉色的，大概是习惯性在训练时带点“小伤”。发球前，他忽然多说了一句：“我发侧旋，往你中间送。”

　　孙颖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球发出去，带着轻微的侧旋弧线。她果然往前跨了一步，正手快带斜线，王楚钦早就预判到，侧身一板爆冲直线——得分。

　　“好球！”场边传来叫好声。

　　两人同时转过身，孙颖莎的嘴角飞快地翘了一下，又很快压下去，只低声说了句：“还行。”

　　王楚钦没接话，却在心里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的默契，像擦边球一样惊险，却稳稳落在了界内。

　　训练结束时，天已经黑了。王楚钦收拾东西时，看见孙颖莎正被教练叫住复盘，还是那副仰头听训的样子，只是这次没笑，眉头皱着，像在认真琢磨什么。他背上球拍包往外走，经过她们身边时，听见教练说：“混双要学会‘让’，不是抢着打……”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孙颖莎正好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愣了一下，先移开了视线。

　　王楚钦也转过身，快步走出训练馆。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刚才队友发来的合照——还是2013年那张，他在后排皱着眉，她在前排，侧脸对着镜头，谁也没看谁。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叫孙颖莎。

　　而现在，他们已经会为了一个擦边球，争得面红耳赤，又在得分后，共享那一秒心照不宣的安静。

　　他忽然觉得，这两年的时间，好像不只是球技在涨。有些看不见的东西，也在球台两端，悄悄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