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遇上猫》匙梦人

5、爱

　　雪村阳菜工作的地方距离黑尾铁朗的公寓不过五分钟的车程，你跟着黑尾铁朗走进了那座曾经自己望而却步的人类“宫殿”——购物中心，琳琅满目的商品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柜台中央，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简直就和梦境一样。如果不是黑尾铁朗一直拽着你，恐怕你很快就会迷失在这座巨大的“宝库”里了。

　　远远的你就看见一位身着制服的年轻女性焦急地等待在一家服装店门口，水晶吊灯垂落的灯光穿过她，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了一道薄薄的影子。

　　见到你们时雪村阳菜连忙抬手呼唤道：“黑尾警官！”

　　黑尾铁朗大步向前走去，你也加快步伐跟在他的身后。

　　“雪村小姐，你好。”

　　“你好！”你从黑尾铁朗身后探出身来，雪村阳菜理所当然地将你认作是黑尾铁朗的助手，也与你点头致意。

　　工作日下午购物中心里只有零星几个顾客，雪村阳菜的步伐不紧不慢，将一切情绪严丝合缝地缝在了心底，她将你们带进了员工休息室，可等到合上门的瞬间，支撑着她的走到这里的那股气骤然溃散，她转过身，声音颤抖：

　　“黑尾警官，请问你们得到光君的消息了吗？他会不会已经……”

　　“经过初步调查，我们已经确定了他目前的所在地，他还活着。”

　　黑尾铁朗所说的话为雪村阳菜的身体注入了一丝希望，泪水夺眶而出，她捂着脸转过身子轻声抽泣。

　　“太好了……太好了……”

　　你从未见过人类在自己面前表露过这样的情绪，但奇怪的是，你似乎也受到了她的影响，闻着她泪水的味道，心中徘徊着酸涩的思绪。

　　你试着靠近雪村阳菜，像黑尾铁朗过去对你做过的那样，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雪村阳菜终于缓过神来，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继续问道：“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我们会努力的，安全救出人质始终是我们的第一优先级。”

　　黑尾铁朗的表情有些许沉重，雪村阳菜读出了他话语中的不确定性，但她依旧盈着满眼的泪光笑着答道：“嗯，我相信你们，也相信他……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有。”黑尾铁朗的神情缓和了些，点点头。

　　“是什么？不论让我做什么我都一定会做到！”

　　雪村阳菜的决心切实地传达到了你们的身上，你透过她的眼神突然间看见了去寻找猫巫先生时的你，“我要去帮他”，这样的心情你最清楚不过。

　　你下意识转过头看向黑尾铁朗，看见他继续说道：“为了你爱的人，好好活下去。”

　　爱……

　　雪村阳菜身上的这种感情，就是爱吗？

　　模模糊糊的，你好像触及了一些你早就拥有，却又不曾见到过的感情。

　　“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我想做的不止这些……”

　　雪村阳菜拽着自己的衣角，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你的裙子，你之前在巷子里飞奔的时候，身上沾满了灰尘泥泞，裙边甚至还被树枝划开了几个破口，她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好几套符合你尺码的衣服塞进了你的怀里。

　　“这些都是退货后的残次品，本来就是要回收的，不嫌弃的话，请务必收下！拜托了……一点点也好，我想帮上忙……”

　　即便你和黑尾铁朗再三拒绝，雪村阳菜的态度也依旧强硬，最终你们还是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家里。

　　将你安全送达后，黑尾铁朗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警局，清水洁子看见他回来了，立马上前问道：“你把那个孩子送回家了？”

　　“嗯，怎么了？”

　　“你来看看这个吧。”清水洁子欲言又止，她将黑尾铁朗拉去了电脑边继续说道，“那个孩子的身份确实有一些古怪，根据她今天提供的信息，我调查了昨天上午河边的所有监控，你看——”

　　录像中，一只小白猫钻进了一个桥洞里，没过一会儿，一位白裙少女就从中钻了出来，而在这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录像当中，这名少女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黑尾铁朗与不远处的孤爪研磨对视了一眼，后者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电脑，于是黑尾铁朗心领神会，对清水洁子说道：“这确实有些奇怪，你把这段视频拷给我，我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好的。”

　　拿到文件后，黑尾铁朗将硬盘交给研磨，研磨一边接过一边说道：“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后辈啊……”

　　“这个就麻烦你晚上再加班处理吧，我们先去和猛虎他们决定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行……”

　　好不容易处理完工作，和组员们商议完计划的细则，太阳就已经落山了。黑尾铁朗想到你还在家里等着自己，于是急急忙忙地开车前往自己常去的烧鸟店，当他拎着满满一盆烧鸟打开房门时，完全没有想到家里会是这样的情况。

　　很显然，黑尾铁朗低估了一只人形态的小猫咪独自守家时的破坏力。

　　灶台边的调料被打翻一地，地面上铺满了用于补救的纸巾。被套被整个拆了下来，可被子却被好几张床单包裹团成了一个大大的布球。脏衣篓里的衣物被塞进了洗衣机，但不知为何白花花的泡沫却从中涌出，而你就坐在这堆泡沫中间，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泡泡。

　　你看到黑尾铁朗回来了，讪讪地笑了笑，黑尾铁朗却重重叹了口气。

　　“对不起啊，小黑……我好像惹祸了……”你被黑尾铁朗从泡沫中拉起，又被他挪到一边，看着他拿起拖把，沉默地收拾起屋子。

　　你想搭把手，可面对着自己造成的这满屋狼藉，又一动也不敢动。其实一开始，你也是想着帮黑尾铁朗做一些家务，期待看到他回到家时惊喜地样子，然后好好地表扬你一番。但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黑尾铁朗闷头干活，你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想象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你的心像钟摆似的在身体里忽上忽下地晃荡，不安占据了你的整幅身体。

　　“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会好好看家的，可以……不要赶我走吗？”

　　听到这句话，黑尾铁朗背影顿了顿，他转过身放下拖把走近你，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以为他要责难你了，谁知道他竟然一把将你搂入怀里。

　　空气中充满了洗衣液的清香，黑尾铁朗微微屈身，低着头，他的脸颊就贴在你的耳廓上，泡泡细密的破碎声在你们的耳边此起彼伏，你的大半视线都被他宽阔的肩膀所占据，你有些不知所措，此时黑尾铁朗低沉的嗓音从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

　　“不会赶你走的，白天不是说过了吗，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见你还是有些担心，黑尾铁朗于是将你带到了餐桌前，烧鸟的香气瞬间盖过了洗衣液的味道，你的肚子后知后觉地发出哀鸣。

　　“我给你带了晚饭，快吃吧。”

　　你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正打算上手去吃，却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不行，我要帮小黑收拾完屋子，再一起……唔”

　　还没等你说完，黑尾铁朗就将鸡腿塞进了你嘴里。

　　“笨猫，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明白呢？”

　　“唔姆？”突然被黑尾铁朗骂笨，你还是有那么些不爽，但很快这份不爽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完全打消了。

　　“你是我的小猫，我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做你想做的事情，吃你想吃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黑尾铁朗把你按在椅子上，然后就自顾自地干活去了。由于这段时间的工作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黑尾铁朗也许久没有收拾过家里了，他从阳台到厨房再到卧室，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等忙完了，回过头来才发现，你还坐在桌边留着口水，不仅桌上的烧鸟一点没动，手上还拿着那根只咬了一口的鸡腿。

　　见他有些惊讶，你捂着咕噜噜响的肚子，笑着说道：“我还是想和小黑一起吃~”

　　夜晚，你躺在黑尾铁朗的床上，黑尾铁朗则在落地窗边打起了地铺。你们都累了，没有说话，只是一起静静望着夜空。窗外，挂在檐下的衣服受到晚风的吹拂在一池月光中荡开层层涟漪。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踏踏实实地垫在你的心底，就在这时你突然看见床头的缝隙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凑近一看，发现那好像是一枚银色的戒指。

　　“小黑你看，这是什么？”你将戒指取出，黑尾铁朗立即坐了起来，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黑尾铁朗接过那枚戒指，低声答道，“我母亲的遗物。”

　　你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紧。

　　他把戒指举在眼前，月光在它的表面划过一道温柔的弧光，黑尾铁朗继续向你解释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妈妈就去世了，这是她的结婚戒指，我一直带在身边，前段时间突然遗失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找到……”

　　黑尾铁朗将戒指攥在手心，起身将你紧紧地抱进怀里。

　　“谢谢你，小白，你今天真的帮了我很多忙。”

　　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向黑尾铁朗靠近，冥冥之间妈妈的身影也逐渐从你记忆深处浮出。

　　那是一段短暂而温暖的日子，你的身边有许多兄弟姐妹，你们依偎在妈妈柔软的肚子上，共享着同一份体温。然而几次大雨过后气温骤降，即便你的妈妈如何努力地将你们护在身下，你的兄弟姐妹依旧相继死去，最后只剩下了你。

　　你对妈妈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那个雨夜，她的舌头无力地舔舐着你的脑袋，与你做了最后的道别。你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她唤醒却始终无济于事，过了很久很久，你终于明白，妈妈和你的其他兄弟姐妹一样，永远不会再醒来。

　　你从回忆中抽身时，黑尾铁朗已经再度睡下，妈妈的戒指被他放在了床头最为显眼的地方。也就是在这个时刻，你终于明白了，无论是你还是黑尾铁朗，这种对妈妈的情感，就是货真价值的“爱”。

　　“爱不是那么轻巧的事情。”黑尾铁朗说过的话如礼堂的钟声一般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你望着地上躺着的背影，轻声问道：“喂，黑尾铁朗……你……爱我吗？”

　　“……”

　　黑尾铁朗的身体均匀地起伏着，他已经睡去。

　　窗外的月光一如既往，生命之花在这接近永恒的月光之下闪烁着脆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