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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庆神大典(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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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1日,清早。
源泽市,天秤区,市监狱。
自打进了这个地方,袁客每日的作息都极其规律:早上,啊不,中午起床吃午饭,下午散步吹牛皮,晚饭后找点乐子,直到凌晨不知几点昏过去。在他看来,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但今早,他却被一阵吵吵声闹醒了。
闹醒他的,还是他妹。
袁兰面无表情地走到监禁室077门口,然后回头看向被两名武装队员架着的年轻男人。
只见那人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尽管身上满是淤青和结痂的伤疤,但那双眼睛却始终是亮的。
是那种清清楚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明亮。
袁兰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会有和自家队长那样相似的眼神。
但下一刻,那人双眼微眯,嘴角轻扬,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着轻飘飘的话:“押送完我之后可得赶快去医院啊,晚了就见不到他生前最后一面咯。唉,可惜了我没机会当面跟他道个别——记得替我向他问好呀……噢对了,墓志铭记得写上‘救国救民的维和英雄’,毕竟,他从小就梦想着当个受人敬仰、无愧于心的大英雄呢。”
虽然袁兰是内勤人员,但听到这番刻薄无情的话,也是怒上心头,不顾形象地一脚踹上他的胸口。
洛与安被两名壮士牢牢钳制住,根本无处可避,只得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见他吃瘪,袁兰稍稍解气,面无表情对押解的二人说:“到地方了,把他关进去。”
袁客是被一声“砰”响给吓醒的。他当即一个鲤鱼打挺,手忙脚乱捞起扔在地上的短裤套上,然后极端熟练地窜进发霉发臭的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上半个脑袋。
“在案件正式开庭审理之前,你就老实待在这。”袁兰冷冷地说,“别试图耍幺蛾子,不然,你会见识到维和局真正的‘手段’。相信我,你不会想要亲身体会的。”
“当然,当然,我会老、实的,”洛与安双手撑地,从地上摇摇晃晃爬起来,笑了,“前提是我心情不错。但如果莫昀那家伙福大命大没死成,说不定我会越个狱出去补一刀呢。”
目无尊法。
挑衅意味十足。
脾气暴躁点的,恐怕早已一拳抡上去,砸他个鼻青脸肿了。
袁兰却匆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此人蛊惑人心的本事了得,她只是同他交谈几句,便被搅了情绪。再这样下去,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这样想着,袁兰不再搭理洛与安,带着两名武装队员仓促离开。
明明是正义的证道者,却在疑似嫌犯之人面前形容狼狈。
“这位小哥,你可真有意思啊。”
待袁兰等人离去且走远了,袁客才从自己的狗窝里爬出来,随手套件上衣,满脸堆笑跳到洛与安跟前。
“敢当面和维和局的人放狠话,小哥你是个人物啊!我先佩服了!”袁客冲他伸出左手,友善地笑,“既然住在一处了,交个朋友吧。我的名字是‘袁客’,刚才那个喜欢板着脸的臭丫头是我亲妹妹,袁兰。”
洛与安迟疑片刻,伸出左手同他相握。“罗瑞安。”他说,“很高兴认识你。”
袁兰完成押解任务之后,便火急火燎赶往市人民医院。好在市医院和市监狱一样都在天秤区,因此她在一刻钟后就已经站在了医院大门口。然而当她焦躁地候在一楼电梯门口等待的时候,九楼06病房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九楼,06病房。
“你、你来干什么?!”
程年一见那推门而入的熟悉身影,全身的汗毛便陡然炸起。
当猎物艰难从凶残猎人的手下劫后余生,再见对方时,只会不受控制地害怕战栗。
虽然他在此人刀下侥幸逃过一劫,从理智上他也知道,这人绝无可能在此地对他这个小虾米一般的实习生动手,但是,但是,他还是抖得很厉害啊。
“别紧张啊,小伙子。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那我可冤枉大啦。”楚奈笑着说,那表情仍然是极其温和的。
程年却觉不寒而栗,根本不敢说话。
楚奈说笑几句,便走到病床边,低头垂眸,看向仍处于昏迷之中的人:“徐队呀,手里的枪就不必上膛了吧。我可是过了整整三道安检才上来的,身上连一根针都没有。你这样,算是欺负弱小了吧?自诩正义化身的支队长大人居然干得出这种事?”
闻言,原本坐在陪护椅上的徐秦站了起来,然后,他的手指按在了扳机上。
楚奈:“……”
“好好好,我投降我投降!有话好好说嘛,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这像什么样子!”楚奈举起双手,无奈地叹气,“都是文明人,别那么野蛮啦。我知道你们因为莫昀差点儿没抢救过来很难过啦,但他归根到底不是我打伤的不是么?怨不得我啊。”
程年心想你可放屁吧,昨天要不是你拿我当人质导致徐队不敢对罗瑞安下狠手,罗瑞安根本不会有机会……想到这里,程年又气又悔,如果、如果昨天和莫队一起进去的是别的更有经验的同事,也许他就不会……
“真的,我只是来替我的朋友瞧瞧他的情况,没有一分一毫的恶意啊。”楚奈看着指向自己的漆黑枪口,咽了咽口水,“徐队长,我以为,达成过‘交易’的我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呢。”他委屈地眨眼,眼里似乎隐含了水光,“你现在好凶啊,明明昨晚聊天的时候,你的态度还是很好很温好的,你还说改天要请我吃饭呢。怎么才一天,你就变了这么大的模样!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程年面上强装镇定,内心却波涛汹涌。
天哪,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吗?他心想,昨天他挟持自己,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要求队长给罗瑞安安排双人或多人间的监禁室,并且,一周之内不得对他用刑。
这种行为难道没表明他站在嫌犯那边吗?他难道不该因此成为维和局的敌人吗?
可为什么今天他还能这么任性这么不要命地站在队长面前……撒娇?
满脑袋的问号撞得他脑壳疼。
徐秦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瞪着他:“别逼我动粗,楚先生,否则,场面会很难看。虽然我不能杀了你,但你也不希望自己身上多几个枪眼,对吧?”
“好吧好吧,我走就是啦。”楚奈碰了硬茬,也不再胡搅蛮缠下去,赶忙收了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别那么容易生气嘛,火气大对身体可不好哦,徐队长~”
说罢,他真的就这样走了,没再作任何妖。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程年如释重负,松了一口大气。顺势一抹额头,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脑门上渗了许多汗。
吓出来的。
还是太窝囊了啊。
楚奈吓了小孩,惹了徐队长不快,因此,心情颇好。哼着走掉的小曲,他一蹦一跳地往电梯走去。
“今天中午和卡修斯吃什么呢?”他在心中自语,“说起来,好久没和他一起吃火锅啦。前几天洛才推荐了一家,好像在市中心……”
正计划盘算着,路过楼梯口时,却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拽。他一个踉跄,下意识就要拿手扒墙。但对方更快,在他做出任何反抗动作之前,就已经把他蛮横地拖入楼梯间。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之内。走廊上忙忙碌碌的人甚至全未察觉此地发生了一场小型“事故”。
“初次见面,楚先生。”
在黑暗之中,一道独属于男人的轮廓渐渐清晰。在影影绰绰之中,只见他慢慢走近,与此同时,手中的刀刃缓慢出鞘,以示威胁。
“我本以为我们的正式会面,是在三个月后俱乐部举办的‘欢宴’上。此时此地的相见,真是糟糕透了,不是么?”那人语气中似有惋惜。
“这糟糕的相会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谁哦。”楚奈耸肩,语调依然轻佻,不见丝毫畏怯之意,“所以,是哪阵风把你吹到了这里呢?你不惜冒着被维和局发现的风险,也要来医院堵我,图什么?这位冒失的克兰勋先生。”
“也许是想亲眼看看莫昀有没有被罗瑞安杀死?也许是你值得我亲自前来?也许是因为在维和局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特别有挑战性?……谁知道呢。”
这位“冒失”的先生顿了顿,随后低低地笑了。
“奈瑞欧,我们来做一笔双收的交易吧——给我一张‘欢宴’的黑色邀请函,我保证罗瑞安这三个月的安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