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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台的烟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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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月考的红榜贴出来那天,凌月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找了三遍,才在理科年级前十的位置看见“谢淮深”。他的名字旁边用红笔标着“物理竞赛省一”,墨迹还带着点未干的润。
“在找我?”
她猛地回头,撞进片带着烟草味的阴影里。谢淮深倚着公告栏的水泥柱,指尖夹着支快燃尽的烟,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道浅浅的疤。
“没、没有。”凌月往后退了半步,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
他忽然把烟摁灭在旁边的花坛里,动作熟练得不像个高中生。“你的天体物理笔记,借我看看?”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青影,“最近在琢磨这个。”
那天放学后,凌月在天台等到暮色四合。风把她的笔记本吹得哗哗响,忽然有只手按住纸页,带着点烟味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谢淮深背着光站在那里,灰蓝色校服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即将起飞的鸟。
“久等了。”他从书包里掏出两罐橘子汽水,拉环弹开的脆响在风里荡开,“赔罪。”
天台边缘堆着几个废旧的课桌,漆皮剥落得像块块干涸的湖。谢淮深盘腿坐下时,凌月看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烟盒,白色的,没有任何图案。
“你为什么总来天台?”她拧开汽水瓶盖,橘子味的气泡在舌尖炸开。
他仰头喝了口汽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暮色里格外清晰。“这里能看见云的速度。”他忽然指向西方,夕阳正把云层染成熔金,“比教室的天花板有意思。”
后来他们常在天台碰面。有时是凌月带新做的物理笔记,有时是谢淮深分享竞赛题的解题思路。他总在抽烟,却会在她来之前把烟蒂都捡进空汽水罐里,所以她的笔记本上永远只有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橘子汽水的甜。
十一月的某个傍晚,凌月抱着习题册上来时,看见谢淮深正对着手机发呆。屏幕光映在他脸上,像层薄薄的霜。她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他开口:“我爸要带我去英国。”
汽水瓶从凌月手里滑下去,在地上滚出很远,橘色的液体在水泥地上洇开,像朵腐烂的花。“什么时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被风揉皱的纸。
“下个月。”他把烟盒捏得变了形,“签证下来了。”
那天的风特别冷,吹得人眼睛发涩。凌月看着他把烟支支碾碎在空罐里,忽然发现他校服袖口的墨水渍不见了,洗得干干净净,像从未有过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