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塔山笔记》芥随江野

6、第六章 免费的晚餐

　　早高峰的车流在繁华都市之间奔涌，城际轻轨站一大早也是人来人往。上班族们虽然西装革履，但是得体的衣着下总藏着清早的起床气和没来得及吃的早餐。
　　提着大行李箱的陈真也不例外。
　　兵役结束了，假期也结束了，新的学期总算要开始。陈真前几天勉勉强强通过了补考才免除了重修大一的酷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告知大二开学前他又要参加一个选拔考试，至于考试内容是什么学校并没有告知。
　　京兰在上次分别前也和他说了这场考试，主办方除了联盟大学之外，军部也参与其中。她还说这次陆上校回蓝星很有可能也是为了这个培育计划。
　　想起那张能把人冷死的冰山脸，陈真就缩了缩脖子。
　　他在大学里住的宿舍不是合住宿舍，而是他父母之前在大学里分配的小公寓。陈真也不是娇气惯了，而是这间公寓如果不用学校就要收回，陈真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住着住着也产生感情了。但本质上这已经是陈真自己的公寓了，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学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真拖着行李箱上了9楼的时候正巧碰见了打扫的保洁阿姨，正疑惑时，那保洁阿姨先抬头和他打了招呼。
　　“小真回来了啊。”
　　“嗯。诶阿姨，你怎么来9楼了啊，我记得我前几天不是让您来打扫过了吗？”
　　保洁阿姨闻言，手指了指他的对门，笑道：“是你对门的这一户呢，上面通知我来打扫，说是是一个老师要住进来。”
　　陈真了然地点了点头，开了指纹锁便回了自己的房子。房子没什么变化，他也没来得及收拾，放下了行李就往考场赶。
　　意外地，考场外的人并没有陈真想象中的那么多。如果是全校的选拔的话......陈真回过头正准备问问身边的同学，就被监考的士兵一把推进了备考区。
　　备考区里没什么熟人，认识的还是他们系里有名的大学霸。这样看来，来参加的考试的人或许都是高手，可是京兰姐怎么告诉他是对全校学生的选拔呢？
　　陈真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被耍了个彻底！！！
　　他越想越气，抓起书包就要往门口冲，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上校，监考室在这边。”
　　迎面走来的陆洵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和军绿色的西裤，袖子上挽，显得整个人挺拔又精神。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仍然英俊。身边的女孩儿们显然都有些激动，对于这个气宇不凡的年轻男人都十分好奇，可陈真听着她们小声的议论却相当不是滋味。
　　陈真就站在门口，要走不走的样子也很惹人注目。他直直地看着陆洵，本以为陆洵也会望他一眼，可是忙碌的上校和身边的士兵说着话，压根没理睬他。直到身边的监考士兵问他要干什么，陈真这才回过神来。
　　“请问这个考试是报名了就一定要考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后，那名监考的士兵仿佛听见了什么惊骇世俗的话语，可是职业素养让他只是回答了一个嗯字。
　　“那如果我选择弃考会发生什么事情呢？”陈真听见了最不想听的回复之后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了一句，他还真就不信了————
　　“这次考试是由军部组织并且领导的，如果报名之后无故弃考，会被列为失信人员。”
　　“......”

　　陆洵在监考办公室内盯着大屏幕上考生作答的身影，目光不自觉地就移向了其中一个深棕色的发顶，是陈真。
　　陈真来参加考试他并不意外，并且是他父母诓他来考试的概率相当大。陆洵用右手抵着下巴，左手单击了一下鼠标，陈真的脸和考卷骤然在他面前放大。
　　站在一旁的校领导看陆洵这认真的架势还以为有学生作弊，吓得冷汗直流，但看着陆洵的表情又不像有人作弊，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上校，有什么问题吗？”
　　陆洵没有看他，而是指了指屏幕，“这个学生，您认识吗？”
　　校领导抬了抬眼镜，辨认了一会儿才道：“这是陈平和李梅宁教授的儿子，陈真。”
　　“我之前看过他的档案，他大一是全科都挂科了？”
　　校领导闻言，古怪地看了一眼陆洵，不知道这位长官脑子里在想什么，但还是讪讪笑道：“是的，当时两位教授还找过我聊过这个话题。”
　　陆洵听后也没有做任何表示，而是仍然看着大屏幕。联盟大学里的监控设备是当今清晰度最高的，连考生的头发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陈真写的什么字自然也一目了然。
　　画面中的陈真倒是很认认真真地答题，字迹也算清秀可辨，陆洵看了几道题，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陈真的答案居然全都是对的。不过这次选拔考试的题目和大学学习的内容关联不大，更多的是考察对某些领域的感知能力和逻辑推演能力，陈真或许在这些方面很有天赋也是有可能的。
　　可这样的陈真和他印象里的人确实是不一样了，陆洵再看了一会儿便退出了放大，画面又回到了原来的界面。之前在安保局的时候骆停告诉了他陈真的身份，父母都是联盟的科研高级骨干，万事都难挑出错，唯独这个儿子是他们心头最大的忧虑。而陈真也确实和缺少父母陪伴的一些孩子一样，情绪不稳定且冲动，叛逆却又期望着父母能多分一点时间给自己。
　　他不讨厌陈真，反而看见这样的陈真，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考试原本有三个小时，陈真提早二十分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考场。他反正没有乱考，能写多少写多少，写完就拉倒，横竖都能对得起他两位伟大的教授父母和参与诈骗的京兰姐了。
　　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陈真又去上了课。在餐厅的时候就有人来要他的联系方式，陈真往常都是不会拒绝的，不过今天他心里有气，就统统回绝了。刚出考场他就给京兰姐打了电话，结果她直接装死，直到下午放学了都没有回一个信息。气了一天的陈真左顾右盼，决定晚餐好好吃一顿。
　　走在大学内的商业街上，陈真的目光逡巡一阵，忽然，一家餐厅的玻璃窗内透出一个他颇熟悉的人来————京兰姐和......陈真眼珠子都要爆裂出来了，他揉了头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再定睛时，坐在京兰对面的那个男人的身子向前倾了倾，这让陈真看得更加清楚了，就是陆洵！
　　看着京兰的样子，想必是好好打扮一番了。因为京兰姐平时都没时间打扮自己，一门心思全扑在了科研和教学工作上，所以只要画个妆换个发型，再换件合适的衣服，人就变得很不一样。陈真认识京兰这么多年，是第一次看见京兰笑得如此害羞和无措。
　　等等！为什么京兰姐和陆洵会在一起吃饭啊？？？
　　一个闪身，陈真就做贼似的进了餐厅。他挑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离他们不远不近，但能大致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京兰看着陆洵翻看着菜单，心里有些紧张，于是喝了一口水。她刚想对陆洵说随便点点就行了，她晚上还有教案要写，回去卸妆有点麻烦，陆洵就抬头把勾好的菜单递给她，道：“京兰小姐，你看看你还有什么喜欢的菜品，可以加上。”
　　京兰随意扫了一眼菜单就说不用了。她顿了顿，想对陆洵说什么，谁知陆洵也刚好开了口。
　　“陆上校。”
　　“京小姐，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清。”
　　两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相视一笑。京兰道：“上校，我想我们想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情。”
　　陆洵微微点头，他屈了屈手指而后道：“上面安排这次......我也是没有办法。其实我本身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京兰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也微微一笑，说：“我也是，校领导和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很诧异，不过能公费报销的晚餐不吃白不吃。”
　　说起来陆洵上校的感情生活一直是军部领导们相当在意的事情，陆洵上校大公无私，为联盟奉献青春，但是一直都奔波在外。主要原因是陆洵常年在蓝星上驻扎，部队里虽然近几年扩大了女性的队伍，可是愿意在蓝星生活的毕竟是少数。
　　这次趁着陆洵回联盟，一群领导就合计着给陆洵安排一场相亲。
　　虽然陆洵和京兰两个人协商好了，可是在一旁吃瓜的陈真却听得心惊肉跳。
　　如果京兰姐想谈恋爱的话，那岂不是陆洵要当他姐夫了？如果是他姐夫的话，那以后两个人不就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说不定京兰姐的婚礼上他还会作为亲友代表之一致辞！
　　好可怕！！！
　　京兰和陆洵那一桌的菜大致上齐了，两人开始动刀叉。而陈真自己这一桌还没有开始点单，侍者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客人点菜。
　　“先生，这边需要用餐吗？”
　　“等会儿我扫码点餐，你先下去吧谢谢。”
　　陈真还想支着耳朵再听会儿八卦，可是一道令人寒栗的目光直直向他刺来。
　　他抬头，恰好对上陆洵的目光。
　　而京兰顺着陆洵的目光看来，恰好看见讪讪挥手的陈真，一抹红霞晕染上白净的脸庞。她也向陈真招手，失笑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看见京兰也回头了，一时间陈真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他径直向他们那桌走去，而后在陆洵的注视下，笑眯眯地说：“陆上校，不介意请我也吃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