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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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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任务间隙。
安全屋内灯光惨白,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硝烟和电子设备散热的微弱焦糊味。
折笠祐羽——此刻更多是“索泰尔纳”的状态——正低头快速检查着手中一把改装手枪的撞针,动作精准而冷漠。
赤井秀一靠在对面墙壁上,擦拭着狙击镜片,两人刚刚结束一次协同清理任务,一种疲惫而紧绷的寂静笼罩着他们。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任务结束,赤井秀一就将获得他的代号,并正式成为索泰尔纳的搭档。
此时,赤井秀一像是想起什么,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细节:
“关于宫野明美,”
咔嚓。
折笠祐羽检查撞针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几乎无法察觉,但她周身那种冰冷的专注感瞬间出现了一丝裂隙。她没有立刻抬头,只是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嗯。”她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示意他继续,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索泰尔纳该有的、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平淡。
赤井秀一放下镜片,墨绿色的眼眸抬起,看向她,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她最近负责组织底层的一些资金流转,任务执行得还算稳妥。没什么特别情况。”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下一句语言,略微沉吟后,才用一种更随意的口吻补充道:
“另外,为了方便就近观察和必要时提供掩护,目前我和她……对外是恋人关系。”
……
……
……
空气仿佛凝固了。
折笠祐羽手中的动作停下,她慢慢抬起头,之前所有的冷漠、计算、伪装下的平静都散去了,眼中只剩下了一丝被冒犯的怒火。
“她喜欢你?”
她开口,声音嘶哑,问题突兀得近乎失态,完全背离了任何伪装。
赤井秀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
“你喜欢她?”第二个问题紧跟而上,带着一种尖锐的、近乎逼问的意味。
“不。”
“……荒谬。”
折笠祐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低哑,却带着滚烫的斥责意味。
深植于心底的、对“妹妹”近乎本能的保护欲被这冰冷利用彻底激怒,冲垮了理智的堤防,“你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吧?你在利用她,利用一个我们……”
——一个对我来说,如同家人般重要的存在!
最后那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被她死死咬住,咽回喉咙深处,化作一声压抑的、沉重的喘息。她的指尖死死抠住冰冷的枪身,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唯有眼底那簇冰冷的火焰在剧烈燃烧,死死锁定着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沉默地回视着她。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愤怒与……痛心。这剧烈的反应远超他对“组织同事”或“潜在监视者”的预期。
赤井秀一...或者说诸星大,此时不合时宜地笑了笑,道:
“你果然还是你。”
两人了然于心却默契地无视的某个界限被他戳破。
赤井秀一收敛了那短暂的笑意,墨绿色的眼眸深处,是某种包容般的情感。
他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向前迈了半步,拉近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再是刚才那种汇报任务般的平稳,而是带上了一种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温和”的质感,尽管这温和依旧包裹在冰冷的现实之外。
“她时常和我说起你的事情。”
“说以前家里有个总是看医学杂志、会陪她胡闹、用外套接樱花,但最后总是会把最大最完整的樱花让给她的姐姐。”
“她说,那位姐姐看起来总是很冷静,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但其实……比谁都温柔。”
“她记得你每一次偷偷把点心让给她,记得你嘴上说着麻烦却总会陪她玩那些幼稚的游戏,记得你离开那天……她抱着烧焦的兔子哭了很久。”
折笠祐羽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赤井秀一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在组织里以疯狂和冷酷著称的女人,此刻脆弱得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琉璃。
“我想说,”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你的‘伪装’很完美。但守护某些东西的心,是藏不住的。”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
“我对明美小姐没有男女之情,未来也不会有。‘恋人关系’是目前情况下,组织内部最能合理解释我为何频繁关注、并在必要时介入她事务的身份。这重身份,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保护。”
他重新看向她,眼神坦诚而锐利。
“我知道这很冰冷,甚至卑劣。但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在不引起组织怀疑的前提下,尽可能确保她安全的……最有效方式。”
他向前又迈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而我告诉你这些,”他凝视着她苍白的面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是因为我认为,你需要知道——在这条路上,你不是独自一人。”
不要把我排除在外。
折笠祐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墨绿色眼眸中那难得一见的、近乎承诺般的认真。
愤怒、恐慌、疲惫……种种激烈的情绪慢慢沉淀下去。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鼻腔。
她猛地别开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失控的心跳和呼吸。
她总是在他面前这么狼狈。
“……我明白了。”她低声说,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不再颤抖,“诸星大……不,秀一哥哥。”
“哥哥”这个称呼,时隔多年,再次从她唇间逸出,带着一种生涩的、久远的熟稔,敲碎了安全屋内凝固的紧张空气。
赤井秀一的目光几不可察地软化了一瞬。他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给予她整理情绪的空间。
折笠祐羽转过身,背对着他,将那把检查完毕的手枪咔嗒一声归位,动作恢复了之前的利落,只是背影依旧显得有些僵硬。
“保护好她。”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已经重新戴上了“索泰尔纳”那层冷静的面具,但底下压抑的恳求却清晰可辨,“用任何你认为必要的方式。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措辞。
“……别让她受伤。”最终,她选择了一个最直接,也最无力的要求。在这深渊里,纯粹的“不受伤”几乎是一种奢望。
“我会尽力。”赤井秀一的回答同样直接,没有虚假的承诺,只有沉甸甸的责任。
“我...会去见她,以另一个...安全的身份。”折笠祐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枪身,仿佛能从上面汲取一丝力量。
......
几天后,一个温和的午后。
“天空工作室”甜品店的风铃清脆作响。这个时间客人不多,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原木桌椅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黄油和糖的甜美香气。
宫野明美推开店门,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组织交代的跑腿任务后的轻松。
她今天负责给这片区域几个“需要打点”的店铺送“慰问品”,这家口碑很好的新店是最后一站。
“您好,请问店长在吗?”明美的声音温和有礼,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柜台后,系着暖色格子围裙的“白鸟澄江”闻声抬起头。柔和的棕色长发松松挽起,细框眼镜后的眼睛弯起,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温暖笑容。
“我就是店长。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她的声音清亮温柔,如同春日溪流。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明美脸上时,那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握住了正在擦拭的玻璃杯。杯壁反射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辨的情绪。
太像了。眉眼间艾莲娜阿姨的影子,以及那份独有的温柔气质……
“您好,白鸟店长。”明美没有察觉对方的异样,微笑着递上纸袋,
“我是附近公司的员工,代表公司来给新开业的优质店铺送一点小礼物,希望您生意兴隆。”
“啊,真是太感谢了。”
白鸟澄江迅速收敛心神,脸上重新挂起无可挑剔的、受宠若惊般的笑容,她双手接过纸袋,微微鞠躬,
“您太客气了。请坐一会儿吧?我正好烤了一批新的饼干,请您尝尝。”
她的邀请自然又热情,完全符合一个想要维系社区关系的店主形象。
明美本想婉拒,但看着对方真诚且温柔的笑容,以及店内令人放松的氛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就……打扰您了。”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将随身的小包放在一旁。
白鸟澄江很快端来一小碟刚出炉、还带着温热的猫爪形状黄油饼干,和一杯氤氲着热气的皇家奶茶。动作轻柔地将碟子和杯子放在明美面前。
“请慢用。今天天气真好呢,您工作辛苦了。”她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谢谢。”明美笑了笑,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小口,酥脆香甜的口感让她微微眯起眼,“很好吃。”
“您喜欢就好。”白鸟澄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状似随意地用手帕擦了擦旁边的桌子,语气闲聊般问道,“看您的样子,是刚下班吗?工作很忙吧?”
“算是吧,刚处理完一些外勤的事情。”明美谨慎地回答,没有透露具体信息。
“真不容易啊。年轻女孩子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白鸟澄江的语气充满了理解和淡淡的怜惜,她微微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您让我想起我一位……很久没见的妹妹。她也是像您一样,看起来温柔,但感觉内心很坚强。”
她的目光落在明美脸上,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贪婪和怀念,仿佛要通过这张脸,看到另一个时空的影子。
明美微微一怔,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切感有些意外,但并不反感:“您过奖了。我只是在做该做的事情。”
“能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白鸟澄江轻笑,眼神温暖,
“说起来,您看起来有点疲惫,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当然,如果冒昧的话请不用回答。”她立刻补充道,语气体贴。
明美摇了摇头。或许是眼前的店长太过温柔无害,或许是积压的心事确实需要倾诉,她轻声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时候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想要保护些什么,却总觉得力量不够。”
她说得含糊,但这确实是盘旋在她心底的阴霾。组织的任务、对妹妹志保的担忧、还有那种无处不在的束缚感。
白鸟澄江擦拭桌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看着明美低垂的眉眼,那抹轻愁像一根针,轻轻刺痛了她的心脏。
她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将眼前这个已经长大的女孩拥入怀中的冲动。
“……是啊。”白鸟澄江的声音变得更轻,更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很多时候是这样。但是,请相信,您所珍视的人,一定能感受到您的心意。即使您觉得自己做得不够,那份想要保护他们的心情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力量了。”
她的话像是有某种魔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明美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对上店长那双藏在镜片后、仿佛盛满了温柔和理解的眼眸。她忽然觉得,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店长,似乎能看透她内心的不安。
“谢谢您。”明美的笑容真诚了许多,“听您这么说,感觉好受多了。”
“能帮到您就好。”白鸟澄江弯起眼睛,“生活虽然有时很难,但总会有甜味的。就像这些甜品一样。”她指了指明美面前的饼干和奶茶。
这时,风铃再次响起,有新的客人进来。
白鸟澄江对明美抱歉地笑了笑:“您慢慢坐,我去招呼一下客人。”
“您忙,我也该走了。”明美连忙站起身,将最后一口奶茶喝完,“非常感谢您的招待,饼干和奶茶都非常美味。”
“喜欢的话,随时欢迎再来。”白鸟澄江送她到门口,笑容依旧温暖,
“我们店还会推出很多新点心哦。而且,附近的孩子和老顾客都说,来这里坐坐,心情会变好。”
她的语气带着一点小小的自豪和期待。
明美在门口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问道:“那个……店长姐姐,您刚才说的,那位很久没见的妹妹……后来怎么样了?”
白鸟澄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像是被突如其来的问刺痛了。
她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再抬头时,笑容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恰到好处的哀伤。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无限的怀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但我相信,她一定在某个地方,过得很好。而且,她也一定……希望我过得好。”
这番话情真意切,完全是一个思念妹妹的姐姐会说的话。
明美的心被触动了。她看着店长姐姐眼中那抹真实的伤感,不禁产生了共鸣。
“她一定是的。”明美轻声安慰道,语气格外温柔,“您也要保重。”
“谢谢您。”白鸟澄江深吸一口气,重新露出明亮的笑容,
“所以我现在努力经营这家店,希望把甜味和好心情带给大家。这样,说不定哪一天,她也能闻到这里的香味找回来呢?”
这个带着些许童话色彩的愿望,由她说出来显得格外真挚。
明美也笑了:“一定会的。”
她推开店门,阳光洒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和这位温柔的店长聊过之后,心里那份沉甸甸的感觉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
看着明美消失在街角的背影,“白鸟澄江”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她靠在门框边,缓缓摘下眼镜,用手指极其疲惫地按压着鼻梁。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泄露了那完美伪装之下,几乎要决堤的情感洪流。
她成功了。
她见到了明美,和她说了话,甚至给了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但这远远不够。
“姐姐……吗...”
一声极轻的、破碎般的低语逸出唇瓣,带着无尽的酸楚和无力感,消散在甜品店温暖甜美的空气里。
......
风铃轻响,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天空工作室”内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烤箱余温散发的淡淡甜香,以及……一种无声弥漫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哀伤。
“白鸟澄江”——折笠祐羽依旧靠在门边,眼镜被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仰着头,紧闭双眼,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某些东西滑落。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如同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后厨与店铺连接的门帘被轻轻掀开。
雨宫玲子——宫野艾莲娜走了出来,腰间还系着干净的围裙。她脸上惯常的温柔笑意在看到门边那个几乎要碎裂的身影时,瞬间凝固。
“澄江?”她轻声唤道,脚步加快走了过去。
几乎同时,通往后面孤儿院的后门也被推开,雨宫厚——宫野厚司拿着一个小工具箱走了进来,似乎刚修理完什么。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也立刻停下了脚步,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艾莲娜的声音带着急切,她的手轻轻搭上祐羽冰凉颤抖的手臂。
厚司也放下工具箱,快步走近,沉稳的声音里透着关切:“澄江?不舒服吗?还是……出了什么状况?”
折笠祐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破碎而不稳。她缓缓睁开眼,翡翠绿的眸子里氤氲着水光,充满了无处宣泄的痛苦和深深的无力感。
“……我成功见到明美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艾莲娜和厚司同时一震。
艾莲娜搭在她手臂上的手猛地收紧,呼吸瞬间屏住。厚司的瞳孔收缩,嘴唇无声地张合了一下,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声音。
狭小的甜品店前台,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位“已死之人”沉默地站立着,巨大的悲伤和无奈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她……她很好……”祐羽艰难地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
“看起来……长大了,很温柔,和以前一样……但是……她很累……她说她想要保护什么,却觉得力量不够……”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却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在场三人的心脏。
艾莲娜的眼前瞬间模糊了,她猛地别过头,用手背抵住嘴唇,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呜咽。
作为母亲,听到女儿的消息,得知她安然无恙的欣慰,与想象她独自承受压力、身陷囹圄的心痛疯狂交织,几乎将她撕裂。
厚司伸出手,紧紧揽住妻子颤抖的肩膀,他的眼眶也迅速泛红。那个总是甜甜地叫着“爸爸”,会抱着兔子玩偶在樱花树下转圈的小女儿,如今却在那个黑暗的组织里,做着“资金流转”的工作,感到“身不由己”和“力量不够”……
作为父亲,那种无力感和愧疚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我……我只能听着……”祐羽的声音带着绝望的自嘲和哽咽,“我只能作为一个陌生的店长……说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我甚至不能……不能告诉她我还活着,你们还活着……不能抱抱她……”
她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算什么姐姐……我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不是的!祐羽!”
艾莲娜猛地转过身,尽管自己泪流满面,却用力握住祐羽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不是你的错!听到明美的消息,知道她还好好的……这本身……对我们来说就是……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厚司也重重地点头,声音沙哑:“是啊,祐羽。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太够了。是我们……是我们失职,才让那孩子……遭遇那样的...”
他说不下去,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冒着巨大的风险见了她,还给了她安慰……”艾莲娜轻轻抚摸着祐羽的脸颊,为她擦去泪水,自己的眼泪却流得更凶,
“你让她在一个感到疲惫的日子里,遇到了一个温柔的店长,吃了一块好吃的饼干,听到了一些鼓励的话……这怎么会是无关痛痒呢?”
“对于我们这些本该死去的人来说,能这样知道她的一点消息,能想象出她现在的样子……已经是……不敢奢求的恩赐了。”
艾莲娜的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既是在安慰祐羽,也是在安慰自己和丈夫那颗破碎的心。
厚司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走上前,用他那宽厚的手掌,同时拍了拍妻子和祐羽的背,像一个沉默而可靠的支柱。
“艾莲娜说得对。”他沉声道,语气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重温柔,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这个‘家’,等待……等待或许有一天,能有真正团聚的机会。而在这之前,祐羽,你为明美做的每一件事,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句安慰,都意义重大。”
他看向祐羽,目光充满了感激和心疼:“谢谢你,祐羽。谢谢你……还惦记着她,为我们带来了她的消息。”
折笠祐羽看着眼前同样心碎却仍在努力安慰她的“父母”,看着他们强忍悲痛却依旧温柔的眼神,心中的冰封与自责稍稍融化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稳:“……嗯。我知道。”
她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绿眸虽然依旧红肿,却重新燃起一丝微光。
“我会继续用‘白鸟澄江’的身份,尽可能地看着她。”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份坚定,“只要她还需要这个‘温柔的店长’,我就会一直在这里。”
艾莲娜含泪点头,再次用力抱了抱她。
厚司看着她们,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酸楚,也有一丝微弱的、来自家人彼此支撑的暖意。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他们站在弥漫着甜品香气的店里,心中却充满了对另一个女儿的思念和担忧。
这是一个由谎言和牺牲构筑起来的、脆弱的“家”,但此刻,他们却是彼此唯一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