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雪同人(跨时空·芝遇)》是火灵芝不是小蘑菇

5、星火·照山河

　　李星云贴着斑驳的墙潜行，官府石阶前跪着一群百姓，皆是带着家中孩童来求官府庇护的。
　　布衣汉子怀中的女童突然啼哭起来，“求求青天大老爷......”布衣汉子抱着怀中幼女突然冲向府门，“求大人开恩，让小女有个庇护之所~”却见都尉亲兵抬脚将人踹下台阶。李星云按捺住上前的冲动，攥得指节咔咔直响。
　　老妇枯枝般的手掌紧攥孩童破布鞋，见此锤胸哀嚎：“原想着新皇登基就可以天下太平，谁曾想皇帝不顾百姓的死活，当官的纵容不良人作乱，老天爷，你给我们指条路吧~”
　　“不如降了反贼！”老妇的哀嚎如鸮啼刺破暮色。
　　苍老的声音像利刃刮过李星云耳边，让他心底生寒，举步维艰。
　　官府门前的百姓听着她的哭诉，想到之前无辜遇难之人的惨状，又担忧也许下一次就轮到自己丧命于不良人手下，不甚悲凉，纷纷跟着哭了起来。
　　李星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虎口，疼痛却压不住耳鸣，看着依旧紧闭的官府大门转身没入人群。
　　此时的洛阳城浸没在血色残阳中。
　　李星云整个人如同雕塑般立在城墙下，遥望远方，深邃的双眸中，似有悲伤，似有哀怨，似有愤怒......
　　刚刚在都尉府上打探到的消息，漠北王后因不满上次的戏弄之辱，竟秘密联合了洛阳的李嗣源旧部，借助江湖势力企图搅乱中原，使得张子凡不得民心。
　　李星云啊李星云，你阴谋阳谋、殚心竭虑，到头来还是要让百姓来承担后果，真是可笑！
　　身后包袱里的画轴突然发烫，火灵芝跃出时带起流萤点点，在空中旋转几圈：“芜湖~我回来啦！”
　　李星云见她从画中出来，敛起脸上的情绪，忙问道：“你可还好？”
　　“好着呢，睡醒又是一朵好蘑菇。”火灵芝嘻嘻地说完深吸一口空气，脸上满是惬意。
　　“你帮雪儿的时候是不是耗了不少灵力？”李星云还是快速扫了一下她全身，她精神头比先前还要好点，额间的灵芝纹样更加闪亮了。
　　“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帮她重现当年父母的模样和部分回忆。”火灵芝摆了摆手，可惜未能让雪儿跟她爹娘说上话。
　　“不过说来也怪，我睡着睡着，感觉有一股灵力缓缓进入我的身体，现在我感觉灵力比之前还多了呢。我下次可不能乱来了，否则都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嗯~谢谢你啊，帮了雪儿。”
　　火灵芝看着眼前的李星云，似乎是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于是飘在空中围着他旋转了一圈。
　　李星云见她这样便席地而坐，拍了拍地上示意：“刚恢复呢，别飘着了，下来看吧。”
　　火灵芝乖乖落在地上，凝视着他说：“你在难过吗？”
　　“这你都知道啊？”李星云并未急于掩饰。
　　火灵芝努嘴道：“你脸上看着是笑嘻嘻的，但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李星云转过头，望着远处城楼上飘摇的旌旗，轻声问道，“你说，天下大同，是什么样的？”
　　火灵芝愣住了，李星云见她不语，微笑着说：“我就随口一问，你听听就好。”
　　火灵芝怔怔看着光影映照在他侧脸，忽而想起刚才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悲泣声，好像有些明白些什么。她将小手叠在他微颤的掌心，只见她指尖金芒骤亮，李星云忽觉足下青砖化作流沙。再睁眼时，青砖黛瓦的学堂沐在晨光里，檐角铜铃轻响，药香混着墨香透窗而出。室内传来稚子清亮的诵读声：“五味子、当归各半两，麻黄、干姜......”
　　“这是师父的医堂。”李星云指尖轻颤。火灵芝踮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正见三尺讲台上，阳叔子执卷而立。晨光在他长衫上流转，恍若当年剑庐松枝筛落的碎金。只一眼，李星云不禁潸然泪下：“师父~”
　　几张简陋的书桌，几个学生正襟危坐，认真朗读着课桌上的医术。
　　课堂中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讲授还在继续。
　　阳叔子执卷的手停在《大医精诚》篇，“接下来我们讲‘大医精诚’。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这句话的意思是品德医术俱优的医者治病，一定要安定神志，无欲念，无需求。首先要有大慈大悲的同情心，发誓愿意普遍地救助每个灵魂的痛苦。”阳叔子说完又问：“有谁知道这是何故？”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李星云的呢喃声与一孩子的回答声重叠。
　　“师父教过的。”那孩子声音再次在李星云耳边响起，当年师父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若是救一人需杀百人，医天下需负千罪...又当如何自处？”阳叔子问那个答题的孩子 ，忽然抬眼望来，目光直抵李星云眼底。那瞬间青衫医者化作巍峨山岳，压得他呼吸凝滞。
　　“师父，治病救人不是功德吗？为何又要背负罪业？”稚子不解。
　　“若救人反令其沉溺病灶，救便是害。你救的那一人，若他活着导致更多人赴死，你的‘善’是否成了‘恶’的源头？”
　　“可是治病那会，哪能预知后事啊？”
　　“是啊，你以为的‘恶行’可能孕育新生，你追求的‘善果’或许会埋下祸根。所以你的选择只需对得起此刻本心，至于这百年功过，因果流转自有后人评说。”
　　稚子们面面相觑，角落的李星云却已泪落如雨。阳叔子拿起书案上的锦囊说：“这是一些药材的种子，你们拿回去看看能种出什么。”说完将里面的种子逐个放到学生手中，最后走到李星云面前，“师...师父？”在他一脸震惊的视线下将锦囊以及余下的种子交给他并朝他点点头。
　　阳叔子又踱步回到讲台：“好了，今日授课到此为止，你们回家吧。”
　　一女童捧起医术举手来到阳叔子身边：“师父，《千金方》里有医治心疾的方子吗？”
　　阳叔子笑呵呵地说：“自然是有的，你要这个方子做什么呢？”
　　“太好了！我奶奶生病了，爹爹说她这是心病难医。我不信，便来问问师父。师父说有那便是爹爹错了。”女童稚嫩的声音在学堂中响起。
　　“你爹爹也没有错，《千金方》里的方子确实不能医治心病，你奶奶的病只有她自己才能医。”
　　女童不解，师父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孩子们收好医书向阳叔子告别，渐渐地这屋里只剩下阳叔子与李星云。
　　这时，幻境骤变，医堂如烟散去，焦土的气息迎面扑来，他们来到一处荒地，准确来说是战火后的荒城，毫无生气。
　　“如今我栖身之处，既无刀兵相向，亦无饿殍载道。”阳叔子广袖扫过满地狼藉，“可四十年前，这里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李星云看着目前景象，无法将这里与刚刚医堂周围的景象联想到一起，“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阳叔子指着李星云手中的锦囊对他说：“撒下去看看。”
　　李星云打开锦囊，将所有种子撒在这荒凉的土地上，霎那间，嫩芽冒出，渐渐地遍布整座城，这里又充满了生机。
　　阳叔子眼尾漾起笑纹，说到:“是万千播种者。”
　　“他们也曾彷徨、迷茫，却从未停下摸索的脚步，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才等到种子破土的声响。”
　　李星云凝视着掌心残留的种壳，喃喃自语：“所以，不是我们要创造大同，而是每个我们，本就是大同的种子。”
　　李星云忽然攥紧指节，望着阳叔子，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师父，这条路太冷了。”
　　阳叔子抚过他发顶的掌心温暖如初：“乱世星火从不孤明，星火燎原时，每簇光焰都在映照彼此的温度。”忽而促狭挑眉：“何况不是早已有人与你约定了同去同归？”
　　刹那间，李星云耳尖猝不及防染上了绯红，反倒不好意思了:“师父你都知道了呀。”
　　就在这时，天空电闪雷鸣，狂风骤起，一道闪电劈中对面的一棵巨树冒出熊熊大火，大雨倾盆，李星云看着亲手种下的植物就这样在风雨中夭折，眼中有化不开的哀伤，明明刚从荒城变成生机勃勃的样子，一场风雨到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雨渐渐停了。阳叔子带李星云来到两棵巨树面前：“星云，你看。”
　　那棵遭雷击烧焦的巨树，在雨水的浇灌下滋养出菌菇，莹润透亮。阳叔子指尖轻点那乳白菌伞：“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李星云呢喃这这句话，又见脚下被风雨击倒的小苗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冒出嫩芽。
　　万物万事正在不断地出生成长，也在不断地死亡消失。
　　“你看，这万物更迭自有天道，唯持本心者...”
　　“唯有本心可生万物。”李星云话音未落，只见整座山谷剧烈晃动，阳叔子的身影在扭曲的时空中逐渐透明，最后的嘱咐如同钟声般直击心灵：“星云，天下无不可医之疾,医者需以身饲疾,方知病灶即苍生。”
　　幻境突然破碎，火灵芝缓缓落下，失去意识前心中暗道：“我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额间火灵芝印记又一次失去了颜色。
　　火灵芝蜷在李星云怀中酣睡，嘴角还噙着笑涡。李星云为她把脉却探不到脉象，又不敢轻易为她运功，只好时刻注意她情况。

　　暮色漫过城墙时，李星云背着熟睡的火灵芝走向城门。火灵芝头上的麻花小辫垂在他肩头，随步履轻晃。远处马蹄声渐近，姬如雪策马踏碎残阳而来，青丝间还沾着些许城外芦苇的碎絮，眼下淤青在暮色中略显疲惫。
　　“连早上的板栗都舍不得撒手。”姬如雪跃下马背，指尖抚过火灵芝冰凉的脸颊。女童眉间火纹暗如余烬，却仍攥着个油纸包裹，板栗的甜香散在空气中。
　　见到姬如雪的那一刹那，李星云喉结滚动，将背上的火灵芝托得更稳些：“方才小蘑菇让我见到师父了。”他望着城楼飘摇的旌旗，仿佛又见那袭青衫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在那边新开了药堂，那个药堂跟剑庐的一模一样，还新辟了片药圃......”
　　姬如雪看着他背上熟睡的火灵芝，心里便有了答案，也不打断李星云的话，只错后半步替他挡去斜风，听他慢慢说着幻境里的故事。
　　这些年鲜少听他提起阳叔子，姬如雪知道他一直把师父的死揽成自己的罪责，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但他还是一次次梦呓时留着泪喊“师父”。之前也曾想过用什么法子能劝他宽慰，可她明白那是他心里一道永远迈不去的坎。今日听他再次提起阳叔子已不像之前那般沉重，心里为他高兴。
　　“火灵芝，谢谢你！”姬如雪在心中默念道。
　　“今早的试探，我觉得小蘑菇对我们的事情基本了如指掌，如今又不求回报地帮我们，她应是可信的。”
　　姬如雪点头表示同意，却抓住另外的重点，啧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早上客栈那一出是你在试探她？”
　　“是啊。”话音未落，李星云猝然抬眸，马上明白雪儿话中的意思，忙辩解道：“不是，跟你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只是顺便探一下她而已。”说完还状作淡定“咳咳”了两声。
　　姬如雪轻笑：“嗯~我倒觉得，跟小灵芝在一起时，你......”怪幼稚的，她在心中补了一句。
　　这时，急促马蹄声骤起，骆小北出现在二人跟前：“大帅，姐姐，今日城中发现十具尸体，死法与前面一致！”
　　李星云语气变得颇为沉重：“镜心魔现在何处？”
　　“已到住处等候大帅。”
　　“先回去跟他们汇合。”李星云将沾在姬如雪青丝上的碎絮摘下，抱紧火灵芝，二人与骆小北加快速度赶往镜心魔安排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