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星系有颗草莓》》涵haha喵

12、第12章

　　“安全屋”的灯火亮起，驱散的不仅是仓库的昏暗，还有连日来的惊涛骇浪。生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点烟火气的笨拙方式，开始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周屿就蹑手蹑脚地从家里溜出来，借口去便利店帮忙上早班，怀里揣着两个还温热的、周妈妈硬塞给他的肉包子，直奔仓库。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小门，暖黄的小台灯还亮着，林湛已经醒了，正坐在蓝色的防潮垫上，就着灯光看一本英文书。晨光熹微，透过仓库高窗的缝隙落在他安静的侧脸上，颈间那根简陋的草莓糖棍吊坠在微光中若隐若现。

　　“喏，我妈蒸的，趁热吃！”周屿把包子递过去，带着一身清晨的凉气。

　　林湛放下书，接过包子。热腾腾的麦香和肉香扑面而来，这种朴实无华的早餐，对他而言是全新的体验。他小口咬下去，面皮的松软和肉馅的鲜美在舌尖绽开。他抬头，看着周屿也盘腿坐下，大口啃着包子，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仓鼠。

　　“好吃吗？”周屿含糊不清地问，眼睛亮亮的。

　　“嗯。”林湛轻轻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胃里的暖意，似乎也蔓延到了心底。

　　这就是周屿的“养”。没有精致的餐点，没有安静的餐厅，只有仓库里弥漫的旧纸箱味道，一个沾着面粉的肉包子，和一个吃得毫无形象却让人莫名安心的家伙。

　　——

　　学业，是张老师划下的红线，也是周屿“养人”大业中最艰巨的挑战。

　　下午放学后的天台，成了固定的“战场”。只是气氛，早已不复当初的剑拔弩张。

　　“周屿！你又走神！”林湛用笔敲了敲摊开的练习册，声音带着点无奈。这家伙，盯着函数图像看了半天，眼神却飘到了天边的云彩上。

　　“啊？哦！”周屿猛地回神，挠挠头，指着图像上一个点，“这个……这个像不像草莓？”

　　林湛：“……”

　　他扶了扶额，看着周屿一脸“快夸我观察力敏锐”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的脑回路，永远是那么清奇。但林湛没有像以前那样用沉默或冰脸回应，而是拿起笔，在周屿指的那个点旁边，真的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圆的草莓图案。

　　“像。”林湛的声音平静无波，“那你知道这个‘草莓点’的坐标是多少吗？它对应的函数值呢？”

　　周屿看着草稿纸上那个小小的草莓，再看看林湛近在咫尺、带着一丝促狭的认真眼神，耳朵尖不争气地又热了。他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题目：“呃……我看看……x=2？y=……4？”

　　“嗯，接近了。”林湛点头，没有嘲笑他的错误，而是耐心地引导，“再看仔细点，图像经过的点……”

　　夕阳的金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草稿纸上那个小小的草莓图案旁。周屿抓耳挠腮，林湛清冷的讲解声混合着风声，竟也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和谐。胖子、猴子和小辣椒偶尔会“路过”天台，看到的就是周屿对着题目龇牙咧嘴，林湛时而蹙眉时而无奈，但气氛却不再压抑的画面。

　　“啧啧，草莓点……”小辣椒看着草稿纸上的杰作，摇头晃脑，“周屿，你这学习方式，很别致啊！”
　　“老大，学神为了教你，都开始学画画了！”猴子挤眉弄眼。
　　胖子则憨憨地问：“屿哥，函数值能算出草莓糖的价格不？”

　　周屿抓起一块橡皮就砸过去：“滚蛋！别打扰老子跟函数谈恋爱！”

　　林湛看着他们打闹，嘴角那抹清浅的笑意加深了些。这种喧嚣的、无序的、充满烟火气的“打扰”，是他过去十八年生命中从未有过的体验，却意外地……并不讨厌。甚至，当周屿因为解出一道他反复讲解的基础题而兴奋地拍桌子大喊“老子懂了！草莓糖万岁！”时，林湛心底会掠过一丝微弱的、名为“成就感”的暖流。

　　——

　　夜晚的便利店，成了周屿兑现“养人”承诺的主战场。他穿着深蓝色的便利店制服，动作麻利地扫码、收银、补货。林湛则坐在仓库角落那个铺着蓝色垫子的“安全屋”里，就着小台灯的光线，安静地看书或做题。仓库门虚掩着，能听到外面便利店的背景音乐、周屿偶尔和熟客的交谈声，以及他元气十足的“欢迎光临”。

　　打工间隙，周屿会溜进仓库，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瓶冰镇汽水，或者一根刚拆封的草莓味棒棒糖，塞给林湛。
　　“歇会儿！别把眼睛看坏了！”他总是这么说，语气凶巴巴的，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林湛会顺从地接过，汽水的冰凉或糖果的甜腻，总能恰到好处地驱散学习的疲惫。他会抬头，看着周屿额角渗出的细汗，看着他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他制服上沾着的些许灰尘。这个在校园里“臭名昭著”的学渣，在这个小小的便利店里，却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战士，为他撑起一片小小的、安稳的天地。

　　有时，夜深人静，店里没什么客人。周屿会拖着一个空纸箱，反扣着坐在仓库门口，背对着林湛，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聊今天便利店遇到的奇葩顾客，聊胖子又干了什么蠢事，聊小辣椒的八卦，甚至聊他那个“草莓点”函数题终于搞懂了。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林湛很少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糖棍吊坠。那微凉的触感，和周屿絮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背景音。仓库里只有小台灯暖黄的光晕，和少年低语的回声。

　　“喂，林大学神，”有一次，周屿的声音带着点困意，他靠在门框上，仰头看着仓库顶棚漏进来的几颗疏星，“你说……我要是期末数学真能及格，张老师会不会把眼珠子瞪出来？”

　　林湛从书页间抬起头，看着周屿被灯光勾勒出的、带着点孩子气期待的侧脸轮廓，轻声回答：“会。”

　　“嘿嘿……”周屿傻笑起来，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老子得努力！不能让你这个‘家庭教师’丢脸！”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别扭的认真，“也不能……让你白信我一场。”

　　最后那句话，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落在林湛心上。他握着书的手指微微收紧。灯光下，周屿颈后几缕不服帖的头发翘着，被染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

　　林湛的目光柔和下来。他放下书，拿起旁边周屿刚塞给他的、还没拆封的草莓棒棒糖，剥开糖纸，轻轻碰了碰周屿的肩膀。

　　周屿疑惑地转过头。

　　林湛没说话，只是把剥好的糖递到他嘴边。

　　周屿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他毫不客气地张嘴，把糖叼了过去，含糊不清地说：“谢啦！林老师！”

　　清凉的草莓甜味在口中弥漫开，带着夜风的微凉和灯光的暖意。周屿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了毛的猫。林湛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仓库外，便利店的白炽灯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仓库内，暖黄的灯光下，少年分享着一根草莓糖，星光从顶棚的缝隙悄悄窥探着这份笨拙却真实的温暖。

　　那颗小小的草莓糖棍吊坠，贴着林湛的锁骨，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光。它不再仅仅是“勋章”或“信物”，更像是融入骨血的一部分，时刻提醒着他，这份带着烟火气的、草莓味的安稳从何而来。

　　而周屿，叼着糖，看着头顶那几颗遥远的星星，心里盘算着明天的打工排班和要死磕的函数题。肩上沉甸甸的，是“养人”的责任；嘴里甜滋滋的，是林湛给的糖；心里鼓胀胀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踏实”的幸福。

　　这“安全屋”的灯火，和便利店的星光，似乎真的能照亮他们前行的路。哪怕前路依旧有函数题和打工的辛苦，但至少，他们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