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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宇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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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刀村内,铁本中的铁匠铺里传出有节奏的"铛铛"声。
矢凛奈抱臂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将烧得通红的刀坯浸入山泉水。淬火的瞬间,白雾"轰"地腾起,整个屋子弥漫着铁锈与松炭的气息。
"怎么样?"铁本中擦了擦额头的汗,咧嘴一笑,"这把刀可是用你的血钢和炎柱送来的焰铁矿打的,刃口比之前更韧,刀身也更沉。"
矢凛奈拇指轻推刀镡,玄黑刀身"铮"地出鞘三寸——刀身依旧是玄黑色,刃口却亮得像淬了火,在矢凛奈拿到它的那一刻,血红色的纹路一路狂涨至刀尖,弯弯曲曲。
矢凛奈挥刀时,左手的绷带已经拆掉。伤口愈合的地方还泛着粉红,握刀时会牵扯着发疼,但刀身划破空气的弧度却比从前更流畅。
"好刀。"她低声道。
铁本中哈哈大笑:"那当然!这可是我花了三个月才锻出来的!"
她收刀时,刀鞘与刀柄碰撞的脆响在铁匠铺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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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杀队总部训练场内,矢凛奈挥刀的动作比往日更快。左臂还不能完全用力,每一次挥砍都牵扯着伤口,疼得她额头渗出汗珠。
"呼吸节奏乱了。"
金红色的身影突然冲出来,炼狱杏寿郎的日轮刀带着破空声劈过来,刀刃在离她咽喉三寸处停住。他腹部的绷带又渗出些血渍,显然是动作太急扯到了伤口。
矢凛奈侧身避开,新刀顺着他的刀身滑上去,刃口精准地磕在他的刀镡上。两人同时后退时,她颈侧的斑纹微微发烫。
"伤患就该躺着。"她收刀入鞘,金属摩擦声格外清脆。
杏寿郎大笑着抹去额角汗珠:"这话该我说!"突然伸手戳向她左臂愈合的伤口,"疼吗?"
矢凛奈闪电般扣住他手腕,却被他反手握住。斑纹灼热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烫得她瞳孔微缩。
"不疼,炼狱……放手。"
"不放。"杏寿郎的拇指擦过她腕间淡粉疤痕,"蝴蝶说适当运动助消化...不是,助康复!"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分开时,正撞见富冈义勇站在训练场入口。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终落在矢凛奈颈侧的斑纹上,瞳孔微微收缩。
“师姐。”
暮色四合,矢凛奈靠在一棵古松旁,指尖轻轻摩挲着新刀的刀镡。
富冈义勇站在三步之外,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冽。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新刀上,沉默片刻,开口道:"新刀不错。"
"嗯。"矢凛奈收刀入鞘。
又是一阵沉默。
当义勇第五次偷瞄她颈侧斑纹时,矢凛奈叹气:“义勇,你找我是……”
义勇终于开口:"斑纹的代价,你早就清楚吗?"
矢凛奈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是的,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
义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向前一步,声音低沉:"炼狱他?"
"他说他要陪我到最后一刻。"矢凛奈抬眼看他,血色瞳孔泛着微光,"但是我不打算让他这样做。"
义勇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道:"你变了。"
矢凛奈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刀柄:"人是会变的。"她停顿了一下,"就像你,现在会主动来找我说话了。"
义勇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矢凛奈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她突然瞥到义勇腰间的蝴蝶挂坠——那是蝴蝶忍药箱上的装饰物。
"义勇,你好像也变了。"她向前一步,玄黑羽织扫过草地,"是因为忍,对吗?"
义勇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他的手下意识摸向那个蝴蝶挂坠,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收回。
"上次你执行任务回来,她给你换了七次药方。"矢凛奈思考道,"每次都说'这次绝对苦死你',结果次次都加了双倍蜂蜜。"
"我...要带着锖兔那份斩杀完恶鬼。"义勇的指节泛白,"我也知道她要为花柱报仇..."
矢凛奈望向远处的山峦,那里,第一缕晨光正刺破黑暗。
"义勇,我们可是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重要的是,在有限的时光里,不要留下遗憾。"
一片松叶飘落在两人之间。义勇脑海里浮现出紫藤花架下那个总是笑着威胁他的少女。
"...蝴蝶的药剂,确实太甜了。"他终于说道,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矢凛奈轻轻道:"下次你可以直接告诉她。"
义勇沉默良久,最后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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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未干的清晨,义勇在蝶屋后的紫藤花架下遇见了蝴蝶忍。她正踮着脚尖修剪过长的藤蔓,脑后的蝴蝶发饰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富冈先生?"忍察觉到气息,转身时手中的剪刀差点掉落,"这么早有事吗?"
义勇的手按在刀柄上,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那个蝴蝶挂坠。与矢凛奈的对话在他脑海中回响。
"你的药..."他顿了顿,"太甜了。"
忍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眯成月牙形:"啊啦,富冈先生是特地来抱怨药方的吗?"她凑近一步,身上传来淡淡的药草香,"下次我会记得加三倍黄连哦~"
义勇没有像往常一样后退。他直视着忍的眼睛,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忍的瞳孔微微收缩,义勇则感受到她脉搏的急促跳动。
"我..."义勇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想再喝了。"
“……”忍僵住了脸,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一片紫藤花瓣飘落在忍的睫毛上,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富冈先生知道吗?"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加蜂蜜是因为...你每次喝药时皱眉的样子,看起来很疼。"
义勇眼睛亮了一下:“蝴蝶,你是在关心我吗?”
忍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抽回手:“当然不是……!富冈先生,请不要让人觉得讨厌!”
义勇认真道:“我没有被讨厌。”
忍:“……”
紫藤花瓣又落下来,这次粘在了义勇的发梢。忍下意识伸手想去拂掉,指尖快要碰到时才惊觉,猛地收回手攥成拳头,耳尖的红晕蔓延到了脸颊。
义勇看着她耳尖泛起的红晕,突然明白了矢凛奈所说的"不要留下遗憾"是什么意思。
义勇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低声道:“蝴蝶,等鬼都消灭后……一起修剪藤蔓吧。”
忍动作顿了一下,恢复了以往的笑容:“当然可以了,富冈先生。”
晨露顺着紫藤花瓣滚落,滴在忍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颤。她望着义勇消失在回廊拐角的背影,方才强装的平静像被戳破的纸灯笼,一点点泄出藏不住的涩意。
发间的蝴蝶饰件还在微微晃动,却再映不出朝阳的七彩光。忍弯腰捡起掉在草地上的剪刀,金属刃面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刚才那句答应得太轻快,连自己都快要信了。
抽屉里的紫藤花毒剂泛着暗紫色光泽,她知道那里面融着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多少遍调试的剂量,还有…一个不能说的决心。
“等鬼都消灭后啊…”忍对着空荡的花架轻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真是个奢侈的约定呢。”
一阵风拂过,紫藤花簌簌落下。她抬手接住一片花瓣,薄如蝉翼的花瓣在掌心慢慢蜷起。
“富冈先生,”她对着风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次…就请原谅我的失约吧。”
剪刀被重新握紧,倒映在刃面里的身影,又恢复了那个冷静利落的蝴蝶忍。只是转身时,发间的蝴蝶饰件轻轻碰撞,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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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凛奈站在蝶屋的庭院里,指尖轻轻摩挲着新刀的刀镡。
昨夜传来的消息让她一夜未眠——宇髄天元成功斩杀了上弦之六,但付出的代价惨烈到令人窒息。
“听说了吗?音柱大人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
“据说战斗时,他差点被毒血腐蚀全身……”
隐队员们的低语从走廊尽头传来,矢凛奈微微皱眉,迈步朝病房方向走去。
推开拉门的瞬间,浓重的药草味扑面而来。
病房里,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围坐在床边,而宇髄天元——曾经那个总是高喊着“华丽”的男人,此刻正半靠在床头,右眼缠着厚厚的绷带,左臂的袖管空荡荡地垂落。
然而,他的笑声依然洪亮。
“哈哈哈!虽然不够华丽地收场,但老子好歹是活着回来了!”
炭治郎的眼眶通红,拳头紧紧攥着被单:“宇髄先生……”
“哭什么!”宇髄用仅剩的左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们几个小鬼干得不错,没给我丢脸!”
善逸抽了抽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可、可是您……”
“少废话!”宇髄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狂傲表情,“老子可是柱!这点伤算什么?”
矢凛奈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曾经对宇髄天元的印象并不算好。
——娶了三个妻子,行事张扬,整天把“华丽”挂在嘴边,怎么看都像个轻浮的家伙。
可此刻,那个总是一身华服、戴着宝石耳饰的男人,如今只剩下满身绷带和残缺的身体,却依然笑得肆无忌惮。
宇髄察觉到她的视线,独眼微眯,嘴角扬起一抹熟悉的弧度:“哟,这不是矢凛吗?怎么,来看望伤员?”
矢凛奈走进房间,淡淡道:“只是路过。”
宇髄大笑:“还是这么不坦率啊!”
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坐下。矢凛奈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房间里的气氛微妙地安静下来。炭治郎三人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拉上了门。
宇髓看到她手里的刀,眼睛一亮:“你的新刀真是华丽啊!”
矢凛奈将刀拔出,横在两人之间。
宇髓细细看了好久,哎呀了声,“真是适合华丽的矢凛啊!”
“……”矢凛奈默默收回了刀。
“我决定退休了。”宇髄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早饭。
矢凛奈侧目:“退休?”
“是啊!”宇髄嗤笑一声,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老子可是华丽地完成了柱的使命!接下来的人生,就该好好享受了。”
矢凛奈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可靠。”
宇髄挑眉:“哦?终于发现我的魅力了?”
矢凛奈没有接他的玩笑,只是低声道:“我们会赢的,无惨一定会死,所有的恶鬼都会消失。”
宇髄看着她,笑容渐渐收敛。他点了点头,罕见地认真道:“我相信你们。”
矢凛奈的目光落在宇髄空荡的袖管上。
“你的手臂……”
“被那家伙的毒血腐蚀了。”宇髄耸了耸肩,语气轻松,“不过没关系,反正老子还有左手。”
矢凛奈沉默。
她忽然想起,曾经在柱合会议上,宇髄总是懒散地靠在柱子上,一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可每一次任务,他都会完美完成,甚至从未让部下牺牲。
——原来,她对他的误解,竟然如此之深。
“你的三个妻子……”矢凛奈顿了顿,“她们知道了吗?”
宇髄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啊,她们在我战斗的时候也在旁边。”
矢凛奈微微一愣。
她从未见过宇髄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是张扬的大笑,不是轻浮的调侃,而是真真切切的、温柔的笑意。
“她们会照顾好我的。”宇髄笑道,“毕竟,我可是她们最华丽的丈夫啊!”
矢凛奈忍不住笑了笑。
宇髄哈哈大笑,笑声震得窗棂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宇髄!听说你要退役了!”
炼狱杏寿郎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拉门被猛地拉开。金红色的身影大步踏入,目光在矢凛奈和宇髄之间停留了一瞬。
“真是遗憾啊!不过,你的功绩已经足够华丽了!”杏寿郎爽朗地笑道。
宇髄咧嘴:“那是当然!”
杏寿郎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矢凛奈,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道:“矢凛,你也在啊!”
矢凛奈“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但杏寿郎敏锐地察觉到——她看向宇髄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种略带嫌弃的冷淡,而是……
——带着一丝敬意,甚至是柔和。
宇髓敏锐地觉察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不自觉开口打趣:“啊,这华丽的一幕真眼熟,记得之前你们从一间房内走出来,你们不会是……”
“不是!”还没等宇髓说完,两人同时打断了他。
矢凛奈和杏寿郎同时看向对方,又同时转过头。
宇髓眯起一只眼睛在两人之间徘徊,注意到都红透的耳垂,他才啧啧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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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蝶屋的庭院里笼着层淡淡的橘红。檐角的风铃被晚风拂得轻响,混着远处药圃里传来的虫鸣,在渐沉的暮色里漫开。
矢凛奈独自站在庭中那棵紫藤花树下,望着天边的残阳——橘红的霞光正一点点被靛蓝的暮色啃噬,明明灭灭地映在她眼底。
袖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小臂上尚未褪尽的浅疤。
那是和宇髄天元一同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当时她还在心里腹诽这位“华丽”的柱太过张扬,明明可以稳妥些,偏要带着三个妻子冲进鬼巢,害得她也跟着受了些无妄之灾。
“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洪亮声音,矢凛奈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杏寿郎。
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黏在天边的残阳上,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没什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些微的沉稳节奏。杏寿郎走到她身旁,金红色的羽织在夕阳下泛着暖光,替她挡住了些斜吹过来的晚风。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边,金红色的眼眸里映着夕阳的光辉。
“宇髄的事,让你很在意?”他开口时,声音比刚才放轻了些。
矢凛奈的睫毛颤了颤,视线终于从天边收回,落在庭院角落那丛刚冒头的秋菊上。沉默片刻,她才低声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对他误解太多了。”
之前和宇髄一起执行完任务回来时,他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了,华丽的羽织撕得破破烂烂,却仍紧紧护着怀里的箱子——里面是从鬼巢里抢出来的、被拐走的孩子们的信物。
他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扯着嘴角笑,对围上来的蝶屋护士说:“这点伤算什么,本大爷可是华丽的柱!”,直到被忍按在治疗台上,才闷哼了一声,额角渗出的冷汗却暴露了他的痛。
那时矢凛奈就站在走廊尽头,看着他被绷带缠得像个木乃伊,却还在跟三个妻子拌嘴,说下次要带她们去更华丽的地方执行任务。她忽然想起自己以前总觉得他浮夸、爱炫耀,此刻才明白,那些“华丽”的背后,藏着怎样沉重的担当。
杏寿郎听了她的话,忽然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
“宇髄那家伙,”他挠了挠头,金红色的发梢在夕阳下闪着光,“表面轻浮,实际上是个很可靠很强大的柱呢!”
矢凛奈点了点头。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庭院的青石板上交叠在一起。远处的药香随着晚风飘过来,混着泥土的气息,竟意外地让人安心。
“炼狱。”矢凛奈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寂静里漾开圈圈涟漪。
“嗯?”杏寿郎转过头。
“我们一定会赢的。”她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走,却带着无比坚定的力量。
杏寿郎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个。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然!”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洪亮,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