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捉妖之后》恬多

6、第六章

　　褚翌跟着女子来到一处湖边。
　　还未靠近，耳中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琴音，顺着声音寻去，便看到一处画舫正停在湖面，而湖边人山人海，皆望向那画舫。

　　音律之道他完全不懂，还是“天人”更加重要。

　　褚翌靠近人群，正准备看看画舫上都有些什么人，周围百姓却忽然拍手叫好。

　　“好！”“好！”“好！”
　　“啧啧，不愧是乐浅公子啊，一双妙手行云流水，简直妙哉！神哉！”
　　“今日有幸听君一曲，百年难忘呐！”

　　一旁的褚翌听到这些话，低头思考。有这么夸张吗？自己怎么听不出来？

　　“不对！”
　　他是来找天人的，不是来听弹琴的。
　　不过这百姓口中的乐浅公子，应当就是方才女子喊的天人了罢？

　　褚翌往前挤了挤，终于拨开拥堵的人群来到最前面，抬头望向那画舫。
　　舫高三层，那最上方一层的护栏中央，便坐着百姓口中的乐浅公子。

　　“会是神仙吗……”褚翌望着舫上之人道。

　　那乐浅公子生得容貌俊秀，嘴角始终含着一抹笑，一派温润风流姿态。桌上放着一把古琴，他一双手熟练地在琴弦间流转，衣袖翻飞，身姿翩然。
　　但离得太远，分辨不出是哪族人。
　　褚翌虚心请教旁边的百姓，准备打听一番再行动。

　　“你说乐浅公子？”被褚翌请教的百姓惊讶反问，“莫不是刚来这落凡城？”

　　褚翌点头。

　　“那就不奇怪了！”百姓体谅笑了笑，“刚来不认识也正常，住在落凡城的百姓，就没有不认识这乐浅公子的！”

　　褚翌连忙乘胜追击，用尽赞美之词将乐浅夸了一番，面前百姓听得满面红光，顿时将他知道的关于乐浅的事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两人有说有笑半个时辰，才结束了话题。

　　“原来真的是神仙……”褚翌暗自感叹。

　　怎么神仙和神仙的差距这么大，有人无处可去，有人却受万人追捧！

　　既如此……今晚就去拜访乐浅公子！

　　琴音暂歇，人群离去，湖边慢慢恢复寂静。
　　但那画舫上仍旧灯火通明，想必上面的人还未离开，褚翌匆忙飞身上去。

　　“谁？！”

　　褚翌刚到了二层，一蓝衣守卫瞬间拦在他身前。

　　他连忙止住脚步行礼：“小仙褚翌，前来拜访乐浅公子。”

　　守卫冷漠回应：“公子深夜不受访，请回吧！”

　　“可……可我有事相求！”褚翌不死心。

　　此时正是寒夜，湖面上冷风不停，一阵狂风骤然朝着他面门吹过，刺得他鼻尖泛红。
　　守卫听了这话，犹豫一番，将他放了进去。

　　褚翌登时笑道：“多谢！”

　　进了门，发现二层的窗户已然紧闭，房里摆了张软榻和桌子。软榻上躺了个人，桌子上放了把琴，地上放着炭炉，软榻便有一小桌，上边放着几碟点心。

　　“仙人深夜来此，欲求何事？”软榻上躺着的乐浅开口。

　　褚翌行了一礼，道：“说来惭愧，今夜我无处可去，遂想在仙人这画舫上暂住一晚，不知仙人可否收留？”

　　乐浅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仙人不嫌弃我这画舫，自便即可。”

　　“那便多谢了！”

　　“只是……”乐浅打了个哈欠，“这城中还有个神仙馆，你进城时不知？”

　　褚翌登时收起了笑容，冷冷道：“自然是知道的，不过那神仙馆还是算了，不适合我。”

　　“噗……”乐浅笑出声，“你怎知我这里就适合你？”

　　褚翌眨眨眼，诚实回答：“有危险我肯定会跑。”

　　此话一出，乐浅直接笑倒在软榻。

　　“你这人说话还挺有趣。”

　　褚翌尴尬地笑笑算是回应，而后便被守卫带着住进画舫一间空房中。
　　房间里陈设齐全，这东奔西跑一天下来，他早已身心俱疲，遂不带一丝犹豫地爬上了床。
　　床上枕席松软有度，房中还点了安神香，困意很快便席卷全身，褚翌躺在床上渐渐闭眼睡去。

　　与此同时，画舫二层灯火未熄。

　　“如何了？”
　　乐浅公子依然躺在软榻上，神情慵懒地问守卫。

　　守卫回道：“那仙人已经熄灯睡下。”

　　乐浅嘴角上扬：“是吗？看来他的确是第一次来这落凡城，不然……怎会肯睡在我这里？”

　　守卫听到这话急忙跪下，“公子切勿再妄自菲薄，城中百姓赞誉公子天人之姿，您又何必……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乐浅面色不变，却叹了口气：“你只看到他们称我天人之姿，但若我邀他们上来，你看谁又敢？”

　　守卫哑口无言，乐浅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守卫出门，却听到一楼有动静传上来。

　　一楼只有褚翌睡着，他急忙下楼查看，小心透过窗户望了望房间内的景象，只看到褚翌躺在床上睡得万分香甜，便关了窗回到楼上。
　　房间内，褚翌对此毫不知情，甚至翻了个身，背对着大门。
　　而在守卫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房间内忽然出现一道修长身影。

　　金色长发，赤目玄衣。

　　身影踱步至褚翌床边，微微弯下腰来，背后的金发顺着动作散落于两侧，一双妖冶至极的眼睛紧盯着褚翌。

　　“也不怕半夜被人丢到湖里。”低声的嗓音在房中响起。

　　这样的姿势持续一会儿后，身影又利落挺直，走到窗边一软榻坐了下来，一坐便是一整夜。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全然亮，湖边的街巷便已经有了商贩吆喝声。

　　画舫二层，推门而出的乐浅准备上岸用些早膳，下楼经过褚翌房门，犹豫一番后便打算叫上他一起去。

　　“褚仙……”
　　乐浅刚推开窗户，正欲开口间却见临湖那边的窗户一道金影闪过，他眨眨眼，再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乐浅连忙叫人：“褚仙人！”

　　床上之人听到喊声后迷糊地睁开眼回应，“嗯？”

　　乐浅见人没事，顿时松了口气，脸上恢复往常笑容。

　　“褚仙人，可要与我一同去用些早膳？”他道。

　　褚翌登时清醒，翻身下床。

　　“去！”

　　上了岸，褚翌才发现没有看到昨天呆在乐浅身边的守卫。

　　“他们都在画舫上，对落凡城的食物不感兴趣。”乐浅回答他。

　　“也对！是我忘了，神仙本就不用吃喝。”褚翌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如今是个神仙。

　　乐浅忍俊不禁：“与仙人说话颇觉有趣。”

　　褚翌：“……”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两人沿着河边走了一会，最后在一面摊前停脚。

　　“就是这了。”乐浅引褚翌入座，“这面摊主下得一手好面，仙人不妨尝尝？”

　　褚翌早就闻到面汤的香味了，坐下后好奇问：“公子对这街巷貌似十分熟悉？”

　　乐浅点头：“来这落凡城已三年有余。”

　　“三年？”褚翌两眼睁大，“那你一直住在画舫上？”

　　“嗯。”乐浅给他倒了杯茶，随口解释：“这画舫本就是随我行走世间之物。”

　　褚翌低头沉思，这乐浅公子居然在落凡城呆了三年，那他会不会对神仙馆的事知情？

　　“两位客官！你们的面好了，慢用啊！”摊主将两碗面摆在桌上，打断了褚翌的思绪。

　　罢了，有机会再问。

　　“褚翌！！”

　　正吃着面，一道声音从面摊不远处传来。

　　抬头看见来人后心下一惊，“婉娘？”

　　乐浅回头，果真看到一面容熟悉的女子神情冷漠地朝面摊冲来。

　　的确是神仙馆馆主婉娘。
　　婉娘瞬息间到了两人面前，褚翌下一秒便看到她于袖中划出一把利剑，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嘭！”桌凳应声而倒，他极速向后躲避利剑，转眼飞身至湖面。

　　婉娘步伐不停，直接追了上去，两人于湖上对峙。

　　“婉娘，你做什么？”褚翌面色不悦。

　　“你将我弟弟重伤，今日我是来为我弟弟报仇的。”婉娘语气冷漠，不等褚翌解释，便执剑再次冲向褚翌。

　　褚翌只能接招，在湖面与婉娘打了起来，湖边百姓听见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这怎么神仙和神仙打起来了？！”
　　“啧啧，看来这些神仙还是活太久了。”
　　“落凡城真热闹啊！”

　　人越来越多，湖上的褚翌却浑然不觉，他如今被这婉娘压制得厉害，只能靠着仙法四处逃，特别是她手中那把剑，被她使得炉火纯青，若不是如今身上还有点法力能逃，怕是早就成了剑下亡魂！

　　褚翌不想死在她剑下，只能边逃边喊：“你这馆主，能不能讲讲道理！”他回头看了眼婉娘，“你弟弟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你却来要我的命？！”

　　婉娘冷笑：“好一个皮外伤！既如此，那就让我砍你一只手，好让你知道什么叫皮外伤！”

　　褚翌吓得冷汗直流，根本不懂婉娘在说什么。

　　“你弟弟的手怎么了？”

　　正逃过一剑，却正好对上婉娘狠厉的眼神：“你这狠毒之辈，竟还在装！”

　　褚翌急得满湖面乱窜，满口冤枉：“我离开那小屋子时你弟弟分明好好的，你可别冤枉人！”

　　下一秒，他却看到婉娘的脸直冲他而来，速度快得他已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剑往自己来了。

　　千钧一发间，一股力量将婉娘推开，她身形一歪，褚翌便被一只手拉回了岸边。

　　他转头看向一脸镇定的乐浅，连忙道谢：“多谢乐浅公子救命！”

　　婉娘被忽然袭击，不慎落水，回到岸边时衣裳皆湿，却不顾形象依然要取褚翌性命。

　　“婉娘。”一旁的乐浅拦下了她，“不如先给褚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哼！”婉娘眼底冰冷。

　　褚翌心有余悸，离婉娘稍远些后，解释道：“那日你弟弟……欲要在我身上烙印，我自然不肯，便与他打了起来……”

　　褚翌一点一滴将前日情形说了个清楚。

　　婉娘听完之后，神色莫名，而后面色一变。

　　“那救你之人何在？”她厉声问道。

　　褚翌眼神一滞：“你是问……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