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捉妖之后》恬多

4、第四章

　　街巷一角，馄饨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摊主乃一凡人老翁，正于摊前摆着供食客用的桌椅。

　　“就这里吧。”褚翌循着馄饨香在老翁摊前坐下。

　　“客官几碗呐？”老翁眼含精光，精神矍铄。见来了人，立马撸起衣袖准备包馄饨。

　　褚翌并未回答老翁，先看向对面，问道：“高人可要尝尝？”

　　“不吃。”高人拒绝。

　　褚翌只转过头回答老翁，“一碗即可，多谢！”

　　“好嘞！”老翁得令，连忙下了馄饨。

　　褚翌回过头，正好与高人对视。
　　不论看多少次，褚翌依旧觉得高人那双妖冶赤目实在是太过夺人心魄的美，看过来时，那眼里像是藏了无数算计，要将人吞吃入腹。

　　他连忙低头，试图掩饰自己呆滞模样，免得高人以为他是个无礼之徒。

　　“咚！”
　　盛着馄饨的缺角瓷碗很快被端上了桌，老翁热情道：“客官，馄饨好了，您慢用！！”

　　褚翌两眼放光，急忙拿了汤匙往嘴里塞了个热气腾腾的馄饨。然刚一入口，整个人登时跳了起来，那馄饨活像是正在他嘴里打架，逼得他直喊：

　　“好烫！好烫！”

　　老翁匆忙递来一碗冷水，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喝了，动作熟练，看来并非头回遇着如褚翌一般的食客。

　　“嗤！”对面传来一声笑，“这是在为我耍猴戏？”

　　褚翌被一句话臊红了脸，强撑着一副淡定模样再度拾起汤匙，这回动作缓慢，时不时还吹口冷气。

　　方才烫着的舌头虽还有些麻，但终于尝到了馄饨的鲜香。

　　“好吃吗？”对面又问。

　　褚翌停顿，红着脸点头，“尚可。”

　　“那喂我一口，我尝尝。”高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褚翌一双眼瞪圆了，这高人……这高人……

　　“怎么，不愿意？”高人一手撑着脸，眼神戏谑：“我可让你活了两次。”

　　褚翌顿时哑口无言。
　　稍加思索，高人救他两命，这要求的确不算过分，只是抬个手的事罢了。

　　他从碗里舀了个馅料十足的馄饨，手略微发着抖将馄饨送入高人口中。
　　滚烫的馄饨进了口，汁水混着肉馅流过喉咙，褚翌只看到那线条流畅的脖颈肌肉紧绷，喉间鼓起小包后一会便又塌了下去，那是吞咽的动作。

　　高人切切实实将他的馄饨吞了下去。

　　“的确不错。”对面还帖心地给出了一番评价。

　　褚翌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臂依旧保持着抬手喂人的动作，连忙抽回手，指尖摸索着勺柄，忽觉着心跳处似乎不受控制。

　　“不若让老翁再给高人下一碗？”褚翌尝试提议。

　　对面却漫不经心道：“都救你两次了，还跟陌生人一般高人高人叫着，连个名字都不问，生怕我要你报恩？”

　　“绝对没有！”褚翌急忙否认，“只是我怕高人不愿，故未敢问。”

　　“那你便问。”

　　褚翌小心翼翼问：“求问高人如何称呼？”

　　“殷……”“镗镗！！”“镗镗！！”

　　后方忽然响起锣鼓声，将人声瞬间掩盖。

　　“各位注意啦！各位注意啦！”
　　“城主重金悬赏能人！！重金悬赏能人！！”

　　几个妖族士兵敲锣打鼓将悬赏令贴在街边告示栏上，行人纷纷驻足，慢慢往那悬赏令前聚拢。褚翌目光亦被吸引，远远望去，却只能看到一堆人头。

　　“啧。”见他不专心听人说话，对面有些许不满。

　　褚翌听到声音及时回了神，态度依旧诚恳：“高人请讲。”

　　“讲什么？”高人挑眉。

　　褚翌：“方才我没听清高人名字，十分抱歉。”

　　“哦。”对面嘴角上扬，“反正我说是说了，也只说一遍，下回若是叫不对名字……”

　　褚翌一脸认真，呆呆等他后话。

　　“那就不救你了。”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金发身影瞬间消失在褚翌眼前。

　　“等等！！”褚翌快速伸手想要抓住对方，却抓了个空。

　　怎么又消失了！
　　褚翌捶胸顿足，刚才怎么就忍不住要去看热闹！

　　他急忙付了馄饨钱，匆匆跑上街开始寻找高人身影，最后将街头巷尾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再见着一头眼熟的金色长发出现在自己视线内。

　　“走走走！看看城主又要干什么？”一妇人带着位青年兴致冲冲自褚翌身边擦肩而过。

　　褚翌正缓步走在街上，头低垂着，任谁看了不评价落寞二字。

　　他听见妇人说话，想起方才自己为何未听清高人的名字，面色不悦地跟在妇人后头直接往告示栏走去。

　　告示栏前人头攒动，后面的人看不清，便有人专门将悬赏令念了出来。

　　“近日落凡城混入一妖，身如蛇状，怀控火之术，此蛇妖乃天界要犯，若城中有知其行踪者可直入城主府提供线索，若线索经确认后切实可靠，城主愿以万金赏之！”

　　周围人听完这悬赏令，当场便炸了锅。

　　“万金？！我没听错吧？”
　　“这蛇妖什么来头，竟让城主花如此重金？”
　　“还等什么，要钱的赶紧去找线索啊！”
　　“……”

　　百姓议论声喋喋不休，大多数人都被重金吸引，跃跃欲试。

　　但褚翌也听到一些反对意见。

　　“城主莫不是疯了，同为妖族，竟然要替天界捉妖？”
　　“这副嘴脸也不是今日才见过，有何奇怪？”

　　听完这两人对话，褚翌若有所思。
　　看来这城主有点故事。

　　神仙馆一事，褚翌还记得小竹姐弟也是为城主办事的，昨日他便明白这落凡城城主是个极其讨厌神仙的人物，而今怎又跟换了人似的，跑到这来帮神仙捉妖？

　　怎么想怎么奇怪！

　　褚翌拔下头上插着的绿芽，眼神坚定看向告示栏，嘴里嘀咕：“高人对不住，先不找你了，我得先去探探这城主府！”

　　落凡城最大的一条街里，气势恢宏的城主府门庭如市，门口皆是要来提供线索获取赏金的百姓。

　　悬赏令一出，不论有无线索，百姓都想来试试。
　　褚翌躲在人后，眼尖看到了府邸上空正设了层禁止，他便趁着门口守卫忙着应付百姓，直接施法自混乱队伍中通过大门直飞而入。

　　进了门游走一番，却半天没看见城主所在的地方。府中不仅有巡逻的士兵还有奴仆，这些人虽有妖气，却并非他熟悉的味道。

　　悬赏令所描述的蛇妖，他自然知晓。
　　的确是天界出逃的妖族之一。

　　走廊处一穿着得体的老人路过，手中捧着几本厚书，褚翌眼神一亮，悄悄跟在人后面。

　　老人穿过走廊，又路过两间院子，最后走进了一处僻静幽深庭院里。
　　褚翌化身遁入隐了身上气息，只见老人敲了门后未等门内回应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老人捧着书走到一案前，褚翌隐匿在角落里，看到那案后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威猛，双眼浑圆鼻头粗壮。

　　老人见到中年男子后俯首行礼，口中唤道：“城主。”随后将书奉上，“这是你要的妖王录。”

　　妖王录？

　　眼睛往那书卷上一看，上头的确写着“妖王录”，不过这东西他还没听过。

　　这男子竟然是城主，看样子还是个熊妖，要这妖王录做什么？不是要抓蛇妖吗？

　　只见那男子接过老人手中的书，放声大笑道：“不愧是你，若是别人肯定没办法！”

　　老人扶须：“那是自然，老夫在落凡城的名声，城主你是知道的。”

　　城主随即摆手：“你可以下去领赏了，让我自己研究研究罢！”

　　老人闻言便抬脚出门，贴心地将门关好。
　　室内只剩下城主和隐藏起来的褚翌。

　　“绿芽，绿芽！”褚翌以神识唤道。

　　绿芽乖巧地蹭了蹭褚翌手心。

　　褚翌摸了摸以示回应，而后道：“你去看看，看看那妖王录上写着什么！”

　　绿芽不干，为何你不去？

　　“啧，我一去不就被发现了？”褚翌皱眉，“我仙力低微，离得太近气息难掩，你是灵识，他发现不了！快去吧！”

　　绿芽只好去了。
　　它飘至城主头顶，顺着城主视线通过神识将书卷上的字念给褚翌听。

　　半晌。
　　城主府外，褚翌独自一人坐在离府门不远处的石墩上。

　　“若是你念得没错，那妖王录记的，是妖界十二位妖王？”褚翌低头随意摆弄着绿芽新长出的嫩枝。

　　绿芽肯定他说的话。

　　“既如此，这城主的秘密恐怕不少，看来我们还得在这待几天，顺便把那蛇妖抓住！”

　　褚翌做好打算，拍拍屁股起身，继续沿着城中各个街巷寻找高人的身影，他还回到早晨那家馄饨摊，问了摊主，却只说没见过高人回来。
　　他只能边走边找，走至一处人潮拥挤的街道时，忽然感受到一阵风从身边刮了过去，那风带着丝湿冷之气，莫名熟悉。

　　褚翌下意识顺着风向看去，便见一带着黑色斗篷的细长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他瞬间想起这道熟悉的气息在哪里感受过。

　　是蛇妖！
　　那蛇妖走得飞快，褚翌连忙追上，紧紧跟在了那道斗篷身影之后。待跟着蛇妖穿过数条街巷，最后在一处普通的庭院外看着蛇妖隐身进去。

　　那庭院外栽了棵大树，褚翌纵身一跃，蹲在高处观察蛇妖。

　　院子内里倒是和普通的院落无甚差别，蛇妖进了门后斗篷一甩现了原形。

　　院中摆了张木桌，蛇妖背对他坐着，腰肢柔软纤细，露出的肌肤是红色蛇鳞，状如烈火燃烧，尾处有一黑色尖锐，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褚翌看着蛇妖拿出一本书，吓得他差点从树下摔下来。

　　难不成这蛇妖还是个读书人？

　　“绿芽！上！”

　　绿芽悄悄潜入庭院，飘在蛇妖头顶，跟着蛇妖念书，将内容念给褚翌听。

　　听了一会，褚翌若有所思。

　　“又是妖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