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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鸢尾花 ...

  •   从这一关卡出来的时候,安珀几乎要变成一条水煮鱼了。

      但好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关卡。

      但这最后一关的钥匙却在已逝的绘缘手里,法器被她设置了密码,安娜瑟玛试了几个她以为姐姐会用,或者曾无意提过的数字组合。

      可惜,没有一个对的,法器的光芒微弱的闪了闪,旋即熄灭。

      “又错了。”

      安娜瑟玛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平平的。

      “只剩两次机会了。”

      她转向费莉和薇拉,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午饭吃什么。

      “看来不行呢,直接去问希雅好了,她那会儿跟希雅形影不离的,说不定什么秘密都倒豆子似的倒给她了呢。”

      费莉有些迟疑:“现在去问希雅?你和她的关系......”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更何况,绘缘和希雅师徒的关系,在最后那段日子也绷得很紧,几乎断了往来。

      但意外的是,这一次希雅同意的十分爽快,她坐在她那张豪华的沙发上,在薇拉转达这个要求的下一秒就点了点头,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敲。

      “行啊。”

      希雅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薇拉和费莉不由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希雅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

      这不像她平日的作风。

      他们要进入西亚的回忆,找到,绘缘曾经提过密码的那一个时间段。

      当意识沉入那片由希雅记忆构筑的灰暗空间时,薇拉明白了,为什么希雅会同意的这么快速,没有任何的疑问或者要求。

      一方面,是希雅确实需要这里面的东西,而另一方面,这可能是希雅的一个小小的报复。

      他们进入这一片回忆的时候,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魔法书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陈旧血腥气,混合着蜡烛燃烧的蜡油味,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支残烛在角落摇曳,火苗细弱得可怜,勉强勾勒出一个祭坛的轮廓。

      祭坛中央,躺着一个人。

      是绘缘。

      她散乱的长发铺在石面上,身下大片大片暗红发褐的痕迹早已干涸,浸透了石头的纹理,像一幅残酷而绝望的画。

      薇拉下意识去看身边安娜瑟玛的表情,安娜瑟玛就站在那里,身形挺直。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痛苦,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她的目光平静的落在祭坛中央那个曾经是她姐姐的身影上,平静得像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展品。

      那片死寂的黑暗映在她的瞳孔里,仿佛也吸走了她所有的情绪波澜。

      然而,正是这种异乎寻常的平静,让薇拉感到一阵奇妙的违和感。

      这绝不是安娜瑟玛该有的反应。

      她虽然对安娜瑟玛也不太了解,但看过这些记忆片段,她知道安娜瑟玛这个人,即使面对最糟糕的境地,嘴角也会习惯性的挂着一丝满不在乎的笑,用夸张的抱怨来掩饰真实,好像什么都没关系一样,而这种空洞的平静,反而像是某种坚硬的外壳底下,藏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等待着某一刻的爆发。

      似乎察觉到薇拉的目光,安娜瑟玛转过头,脸上浮起一抹她常用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容。

      “怎么了,薇拉?”

      她的声音也恢复了那种熟悉的调子,仿佛她们只是不小心闯入了一个不太有趣的展览馆,而刚才她只是在发呆。

      “有什么问题吗?”

      薇拉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安娜瑟玛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薇拉就越是感到沉重和不安,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看向那令人心悸的祭坛。

      她明白了希雅的报复,让安娜瑟玛亲眼目睹这一幕,比任何言语的刀锋都要难受。

      希雅的记忆有些混乱,薇拉和费莉找了半天,终于在记忆的边缘,捕捉到了一处线索。

      是绘缘某次课后,带着疲惫的笑意,随口对希雅提及的一组数字。

      这些数字组合在一起,更像是某个纪念日,而非刻意设置的密码。

      “找到了。”

      薇拉有一种工作了一百年终于放假了的解脱,她将数字输入法器,法器嗡鸣一声,表面的纹路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瞬间吞噬了她们。

      下一刻,脚下传来了粘稠湿冷的触感,一股混合着腐烂植物和潮湿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她们被传送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之中。

      四周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绿色雾气,而脚下的泥沼仿佛有生命般缓慢蠕动,薇拉觉得有点恶心,像鼻涕虫,不仅如此,还有许多模糊的人影在雾气深处晃动,发出叽叽喳喳的絮语。

      “这边走,这边才对......”

      “相信我,宝贝,我知道出路......”

      “别犹豫了,快来这边。”

      “安娜瑟玛,看看我,是我啊。”

      它们脸上挂着因为过分热情而扭曲的笑容,对着她们伸出泥泞的手,急切地想要拉住她们,将她们引向雾气更深处。

      薇拉在那里面甚至还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她愣了愣,有一瞬间居然好奇在这样的场景下,母亲会不会对自己说一句柔软的话?毕竟她从未听过母亲对她表达过爱。

      那个“母亲”的影子靠过来,笑着对她挥手,喊她,薇拉,过来,到母亲这边来。

      而安珀挡住了“母亲”,她伸出手捂住了薇拉的耳朵,稍微往上让她抬起头,薇拉愣了愣,看到她有些担心的目光。

      啊,薇拉意识到,她已经不用骗自己去看这样虚假的幻影了,如果想要被关心被拥抱的话,身边已经有人可以去聆听她的需要了。

      她笑笑,表示没关系,拉下安珀的手牵住。

      “啧,烦人。”

      安娜瑟玛不满的抱怨一声,她挥了挥法杖,没有一点手软,仿佛只是在清理路边的杂草。那些由泥沼幻影构成的人,便直接溃散,化作灰烬般的黑雾。

      然而,当最后一个怪物的轮廓在雾气中凝聚成形时,安娜瑟玛的动作顿住了。

      那身影高挑,黑发如瀑披散,穿着绘缘生前的那件深紫色长袍。

      它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几乎与绘缘别无二致的脸。

      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它不像其他怪物那样急切地呼唤或拉扯,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安娜瑟玛。

      安娜瑟玛没有立刻动手。

      她反而轻轻嗤笑了一声。

      “呵。”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沼泽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仿佛用这样尖锐的话语,就可以将那些所有的情感一并掩埋在过去。

      “瞧瞧,变成这副鬼样子也要杵在这儿碍眼?”

      绘缘模样的怪物没有说话,只是空洞的望着她。

      “怎么不说话?”

      安娜瑟玛向前逼近一步,语气更冲。

      “当初不是走得挺潇洒的吗?丢下一切,躺在那个冷冰冰的祭坛上,多勇敢啊!现在摆出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给谁看?嗯?”

      薇拉能感觉到安娜瑟玛平静表象下翻涌的激烈情绪,那不是纯粹的憎恨,更像是一种被抛弃后的愤怒和不甘,但她也很想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究竟是怎么在这样的表情下能够看到委屈巴巴的?

      就在这时,那个“绘缘”动了。

      它没有攻击,也没有辩解,只是极其迟缓的抬起手,那只由幻影构成的手,轻轻的,温柔的抚上了安娜瑟玛的脸颊。

      那空洞的眼眶里,竟渗出了浑浊的液体,顺着苍白虚假的脸颊滑落,像两行绝望的泪。

      一个没有情感的复刻品,一个引诱人堕落的幻影,却在模拟着流泪。

      安娜瑟玛盯着那两行泥泪,切了一声,只不过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无聊的把戏。”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中法杖射出的光,精准无误的贯穿了“绘缘”的心脏。

      只是,这一次,薇拉看得清楚,安娜瑟玛解决它的方式,和其他怪物是那么的不同。

      安娜瑟玛在解决其他怪物时,是干脆利落的,带着一种像是发泄的毁灭欲,将其他怪物化作灰烬消散,还恨不得踩上两脚丫子喊声呸。

      而眼前这个“绘缘”,在被击中的刹那,身体却并未崩解为黑雾。

      它整个形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化作烁着幽蓝色微光的光点,这些光点并未立刻消失,而是在空中轻盈的飘浮,旋转,最后,凝聚成了一朵虚幻的蓝光鸢尾花。

      那花朵悬浮在泥沼之上,带着一种凄然的美丽,只存在了短短几秒,便无声碎裂,化作点点星尘,彻底融入了这片污浊的沼泽雾气中。

      安娜瑟玛站在原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片消散的星光花瓣,直到最后一粒光尘消失。

      她的侧脸线条紧绷着,没有任何表情,过了好几秒,她才猛的收回手,甩了甩手腕,转身看向薇拉和费莉。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她又戴上了那副轻松随意的面具,语气恢复如常,甚至还挑了挑眉。

      “路障清理完了,该找真正的出口了吧?这鬼地方,气味可真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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