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旅鱼 ...
-
厨房里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墙壁和天花板都被熏成了烟灰色，连锅铲也被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而安珀站在厨房中央，脸上沾着几道煤灰，表情介于愧疚和困惑之间，手里还紧紧攥着本不知道从哪翻来的《魔法烹饪入门》。
全都变得灰扑扑的了，但万幸人没有事情。
“用复原魔法修复厨房就好，问题不大，还是人要紧。”
薇拉说着，先带安珀去清洗，仔细擦净她脏兮兮的脸颊，轻声安慰道：“第一次下厨，就是这样啦。”
之后两人回到餐桌前，盯着那条烤得焦黑的鱼，一时无言。
说不定是臭豆腐，看着臭吃得香——
如此想着，薇拉鼓起勇气切下一小块，放入口中。
表里如一。
薇拉控制着表情，努力回想些有趣的事情，以此来冲淡嘴里那股又苦又酸的怪味，好调整嘴角的弧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安珀竖起大拇指夸奖说：“味道很特别呢！”
受到鼓舞的安珀大厨信心倍增，第二天跃跃欲试的准备再次下厨。
这次薇拉果断拦住了她，委婉的提议：“不如，我们先去收拾行李吧？”
冬天过去了，天气变得暖和起来，薇拉想要带安珀离开石塔去逛一逛。
为了以防万一碰到火眼金睛的女巫，薇拉给安珀戴上了一块据说可以隐蔽气息的石头，石头的外壳是黑色的，但是上面裂开的缝隙却透露出淡淡的蓝色，当做装饰品也还不错。
薇拉其实是在一个小地摊上买到的，不过上面确实有一些魔力的流动，而且那个摊主神神秘秘的带着斗篷，有一种幕后boss的感觉。
因为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作用到底有没有那么强，薇拉有些不放心，在上面加了一些其他生物的毛发来混淆气息。
旅行的第一站是翡翠森林。
虽然名叫翡翠森林，但这片土地却与真正的翡翠毫无瓜葛。
传闻中，这里的树木会在暮色中流淌出翡翠般的柔光，蘑菇会在月亮下吟唱摇篮曲，而独角兽则会踏着月色，在幽静的池边饮水。
薇拉从未见过独角兽，甚至不确定这种生物是否真实存在。但蘑菇却是千真万确的，她们刚踏入森林不久，就听见了那阵轻柔的歌声。
居然真有会唱摇篮曲的蘑菇！
两人好奇地蹲下身去看，这些蘑菇不过拇指大小，伞盖上天然形成的纹路诡异的拼凑出类似五官的图案，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瘆人。
好奇的听了一会儿后，秉承着这样的稀罕玩意必须要带回家研究研究的理念，薇拉靠近蘑菇，在它唱到尾声时，伸出了手。
蘑菇立刻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安珀下意识拉了薇拉一把，但为时已晚，两个人的意识像是被抽离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温柔的摇篮曲还是没有超音波攻击让人入睡更快吗......
安珀睁开眼睛，面前的森林已经变成了一座城堡。
虽然说是城堡，但是风格并不是童话里的那种浪漫的尖顶建筑，而是像用巨大的生物的骨骸制作而成的巢穴，肋骨弯曲成拱门，脊椎骨堆叠成高墙，虽然看着很震撼，但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安珀的目光略过白骨制成的长梯，感应着来自薇拉身上的魔力波动，向前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廊上偶尔会路过几个人，他们都低垂着头，表情麻木，对安珀这个外来者没有任何的反应。
安珀也并不在意他们的存在。
魔力波动将她引至了一扇雕刻着诡异花纹的黑曜石门前，那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咒文，但安珀只是歪头看了看，便径直推开了门。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白色房间，布置的很简单。
薇拉坐在窗边的雕花椅子上，一袭华丽洁白的长裙垂落在地，她平日里总是乱翘的头发被精心编成了侧边麻花辫，还别上了白蔷薇的装饰。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她身上的味道变得很陌生。
安珀猜测现在的薇拉并不认识自己，可能是因为蘑菇的魔法影响，但她不在意，在薇拉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向前一步，依旧用那个名字呼唤她：“薇拉。”
薇拉怔了一下。
薇拉，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人叫过了。
在这座冰冷的牢笼里，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称她为白洁魔女。
突然从一个陌生少女口中听到自己的本名，她竟有些恍惚。
但这样的情绪在这里是并不被允许的，薇拉坐直身子，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接着抬眸，用一贯平静的语调问道：“迷途的旅者，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愿望？
安珀想了想，回答说：“我想吃蛋糕。”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叫迷途的旅者，我叫安珀。”
蛋糕？
薇拉微微一僵，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许这样的愿望，但她接着想，少女的年龄看着不大，想要吃一些甜品也是很正常的，毕竟这里很难到达，来到这里一定很累很饿了。
于是她抬手摇了摇铃铛，不一会儿，侍者便端着银托盘进来，上面摆着各式精致的糕点，薇拉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说：“请吃吧。”
安珀“哇”的欢呼一声，坐到桌前，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品类如此多的甜品，每一个的样子都很好看，味道也都很好吃，但她还是会下意识的想起薇拉给自己做的甜品，在脑袋里嘟囔一句，还是那个好吃，不过面上还是十分配合的夸奖道：“这个超好吃！”
她举起叉子，将一块裹满草莓酱的海绵蛋糕喂到薇拉唇边。
“薇拉也尝尝！”
薇拉微微后仰，露出些许困扰的表情，作为魔女，她早已不需要依靠食物维生，味觉对她而言不过是多余的感官。
“不用了。”
她轻轻摇头，看着少女举着叉子的手慢慢垂下，明亮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了几分，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薇拉有些犹豫，但她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安珀继续吃，她没注意到自己在对着安珀发呆，脑袋里想着她的眼睛的颜色很像之前一个人许愿时交易的宝石，也是湛蓝色的，很漂亮。
吃的差不多了，安珀擦擦嘴，终于开始步入正题，问：“薇拉，这里是哪里呀？”
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找到了这里吗？
薇拉顿了顿，还是给安珀解释起来。
“这里是愿望与代价的天秤，白洁魔女的居所，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要用最珍贵的东西换取实现愿望的机会。”
听起来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安珀便也说出自己的愿望：“那我要许让薇拉永远幸福。”
这不是第一个关于薇拉的愿望。
但以前大多数是我想要同你一样的魔力，我想要得到同你一样的地位，像幸福这样的愿望，听着好像简单，可是却更加难以实现。
因为薇拉本人都不明白，什么才是幸福。
这样的愿望又要收取什么样的代价呢？
“这个愿望......”
薇拉不知道要念什么样的咒语才能实现，她微微皱起眉头，先在自己的心里，寻思了一下关于幸福的定义。
幸福应该是一个人处于一种安全的环境下内心感觉到舒适？
又或者是一个人得到自己所渴望的东西，比如给渴望权力的人王的权杖，给渴望健康的人疗愈圣水，但薇拉不一样，她不该有自己的渴望，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无。
那么这样的她又算不算已经达到幸福的状态呢。
安珀似乎看出她的迟疑，靠近了一点看着她，问：“薇拉不知道要怎么实现吗？”
幸福对于安珀而言并不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她只在意当下自己的心情，开心的话就是幸福，不开心的话就是不幸福，但薇拉总是会想很多很多的东西，于是她建议说：“以前薇拉遇到难题的时候，都会到书房翻那些厚厚的书。”
但是如今薇拉的书房都是一些厚重的关于咒语的书籍，没有记载如何才能让人幸福，或者关于他人幸福的故事。
安珀随便翻开一本，只是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就脑袋疼，于是赶紧又放了回去，她的目光略过那些灰扑扑的书，挑选出其中唯一一本暖色调封面的。
是一本绘本，封面是太阳和月亮交替。
维拉多看了一眼，内心有些疑惑，书库里什么时候混进去了绘本？
不过不管怎么样，安珀还是打开了它，这本绘本就好像是为她们的难题所诞生的，在第一页上就写着一行大字，提问：你认为幸福是什么？
安珀把这个问题念了一遍，然后仰头看向薇拉，薇拉想了想过往的人们的答案，说：“幸福是财富与健康，是活着还能有花不完的钱。”
于是她们又转身向财库走去，打开财库的大门，里面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几乎可以成为一片金色海洋。
安珀捡起来一块漂亮的水晶，对着阳光照了照，又对准薇拉，透过水晶看到她平淡的眉眼间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薇拉，你现在感觉幸福吗？”
薇拉迟疑的摇摇头，她并没有感觉自己的心理有什么样的变化。
也许是因为，她有了钱，却还没有花，但在这里，她需要的一切触手可及，并不需要去买。
“薇拉以前说过一件事情，如果用魔法，很快就达到的话，确实能够省时省力，但有的时候重要的并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薇拉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安珀，等待她接下来说出的话语。
然而，安柏放下水晶，开口说出的却并不是薇拉期待的富有哲学道理的后续，而是——
“我们去卖烤鱼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旅鱼
，还差 